黃山挑夫

吳嘉赟

我怎么也沒有料到深冬的黃山是如此的“冷峻”！接連幾天大雪紛飛，臺階沉睡在了冬夢中，幾座高峰也被封鎖在這無盡的嚴冬里。

我們的腳下是一塊塊昨夜結成的堅冰，體型肥大的母親只好蹲下身子，放低重心，用雙手撐住臺階，緩緩向上挪。我雖染上了感冒，但比起來，我的步子算是輕盈了。我跨上了一個個臺階，超越了身邊一個個緩步的成年人。站在高處回首，似是一種勝利者的俯視。

轉過身來，我面前正緩步向上攀登的，竟是一個老人，一個雙肩挑著重重擔子的老人。我突然不想走在這個年邁的“登山者”的前邊，只是一步一步地跟著，注視著他一個個緩慢而艱難的動作。老人努力地向上跨著每一個臺階，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和擔子都向前挪一步。走了四五階，就放下擔子，歇一兩秒，再一次重復著那單調而沉重的動作。

后來到了山頂的旅館我才了解到，他要將自己負擔的水和食物挑到1500米高處的旅館。一般的小伙子一天搬運兩三趟，老人每天也要上下山一兩次。我能想象有這樣一群人每天早晚上下山地奔波，只為了滿足游客們的需求。他們適應了這樣艱苦的工作，適應了平常人不可能適應的生活環境。母親說，他們就是黃山的挑夫。

看到這些挑夫們，我想起了約翰·奧古斯特·蘇特爾，那個開發加利福尼亞，并發現了大量黃金，一夜間成為世界上最“富裕”的人。世界各處瘋狂涌來的人霸占了他的一切，盡管他在法院一次次申訴，但他最終卻成為了華盛頓大街上的一個乞丐。他曾經擁有過“財富”，可是他的結局卻是因心臟病而倒在國會大廈的樓梯上。不！他不曾擁有財富，也絕不會擁有財富，他的一生只是在一味追求他夢境中的“財富”，并因此放棄了他人生真正的財富——生活的曠達與寬懷、大度與超越。

而黃山的挑夫，他們貧而不窮。在生活的坎坷面前，他們淡然地接受一切，始終以一顆堅毅而樂觀的心迎接未來。我想一定是這座冷峻的大山磨礪了他們。

第二天我們下山，天氣轉好了很多，我的感冒也好些了。下到1000米的地方，又來了一個挑夫。這人正值壯年，左右肩各挑了一個擔子，而且步履飛快，可惹人注意的是他身上那件有些破舊的單薄的襯衣。父親說他也許上下山感到炎熱，但我知道他生活一定并不充裕，那雙飽經風霜而開裂的手向我們說明了這一切。當年輕的挑夫看見我跌跌撞撞的模樣時，竟熱心地教起我怎樣在冰上防滑。他不在意人們冷漠而探尋的目光，因為他擁有大山一般的堅韌和熱情，永遠保有著一顆質樸的心——這就是黃山的挑夫。

我們終于下到了平地，而又有挑夫要開始他們的旅程了。

教師評點：大山里的挑夫早就成為人們在登山時司空見慣的景象，很少有人會去關注，深入發掘他們的精神內涵。作者在上下山的過程中，遇到了不同的挑夫，并聯想到約翰·奧古斯特·蘇特爾，從而對生命“真正的財富”有了理解——不是金錢，而是樂觀、寬容、堅毅。

指導教師/楊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