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典短篇素材錦囊（六）：三毛短篇小說《吹兵》素材精解與運用

錦上

三毛（1943-1991），華人世界最具影響力的女作家之一，原名陳懋平，因為喜歡張樂平先生的《三毛流浪記》，故取三毛為筆名。三毛自幼喜好讀書，在詩詞古文、英國文學、繪畫等方面均有深厚修養(yǎng)。沙漠時期的生活激發(fā)了她潛藏的寫作才華，第一部作品《撒哈拉的故事》記述了她沙漠生活的趣事及與丈夫荷西的深厚情感，在讀者中引起強烈反響。其后又出版了《哭泣的駱駝》《雨季不再來》《萬水千山走遍》等小說、散文集。三毛一生追求自由、真誠、美好及幸福，平淡甚至艱苦的生活，都能被她用文字編織成荒漠中開出的花朵，這是她作品及人格魅力所在，也是她去世多年仍被無數(shù)讀者喜愛并懷念的原因。

本期我們一起來解讀三毛的經(jīng)典短篇《吹兵》。

小說速讀

一天，我去上學，被一只瘋水牛一路追進學校，瘋牛在操場東頂西撞，同學都躲在教室不出來。恰逢我值日，只好硬著頭皮去打開水，幸好來了一隊軍人將瘋牛趕跑。一個提水的士兵將我送回了教室，他是個啞巴，在泥巴地上劃——炊兵，炊字寫錯了，寫成了——吹兵。

就這樣，我和啞巴兵成了朋友。啞巴對我很好，總是幫我提水，生活清苦卻總送我禮物，有一天，他喊我出來，送我一只金戒指，我拼命拒絕，他在地上寫——不久要分別了，送你做紀念。

我和啞巴的交往被老師察覺，老師以為啞巴是壞人，不讓我和他交往。我很委屈，卻只能看著啞巴哀哀的身影走遠。我的心沉重悲傷，有種不義的羞恥感，卻又沒辦法和老師的權威對抗。

啞巴要走了，他在地上畫了很多問號，好像要弄明白我為什么疏遠他。我快速地在地上寫：不是我！不是我！我內心著急又委屈，無法辯解。部隊離開那天，我的眼光滑出窗外，努力在人群中找尋啞巴的身影。突然全班安靜，我才驚覺教室多了個大兵，是親愛的啞巴。老師讓啞巴出去，我不顧老師的反對，跑到教室外面。啞巴給我一個紙包，上面有他的地址和姓名，紙包里是孩子眼中珍貴如金子的牛肉干。老師沒收了紙包，地址沒有給我，牛肉干被扔掉了。

許多年后，我仍舊會想起當年我對啞巴一聲一聲的狂喊：不是我！不是我！那是我今生第一次負人的開始，積壓在我內心，每每想起，總難釋然，深責自己當時的怯懦。親愛的啞巴，你現(xiàn)在在哪里，請給我一封信，好叫我買一大包牛肉干和一個金戒指送給你，可不可以？

主題提煉

讀罷三毛的《吹兵》，人們都很難不被里面這個啞巴兵所打動，他雖然不能言語，卻用最質樸、最簡單的方式去幫助、保護、關懷小女孩。他善良、隱忍，將按捺不住的一腔父愛毫無保留地饋贈給素昧平生的小女孩。這珍貴的、不染纖塵的發(fā)自內心的友情，卻因為年齡懸殊和性別差異，被老師誤解。故事的最后，啞巴帶著落寞的背影離開，留給小女孩的，是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終生歉疚。

素材運用

關鍵詞：友情

啞巴沒有錢，給我禮物，總是芭蕉葉子，很細心的割，一點破縫都不可以有。三五天就給我一張綠色的方葉子墊板，我拿來鋪在課桌上點綴，而老師，總也有些憂心忡忡的望著我。也有禮物給啞巴，不是美勞課的成績，就是一顆話梅，再不然放學時一同去坐蹺蹺板。啞巴重，他都是不敢坐的，耐心用手壓著板，我叫他升，他就升，叫他放，他當當心心的放，從來不跌痛我。而我們的游戲，都是安靜的，只是夕陽下山后操場上兩幅無聲無息的剪影而已。

啞巴與三毛偶然邂逅，從陌生變得熟悉，漸漸生出默契。啞巴送三毛芭蕉葉子做的墊板；三毛教啞巴認字、送他一顆話梅、一起坐蹺蹺板……都沒有什么錢，送的禮物并不昂貴，一舉一動都是看似平常的，但友情的種子就在兩人平淡的交往中萌發(fā)成長，終于，成為一株靜默有力的樹，根系深深植入兩人心中。

關鍵詞：歉疚

而他，那個身影，總是在墻角哀哀的張望。

在小學，怕老師怕得太厲害，老師就是天，誰敢反抗她呢？

上學總在路上等同學，進校門一哄而入。放學也是快跑，躲著那雙粗牛似的眼睛，看也不敢看的背著書包低頭疾走。

而我的心，是那么的沉重和悲傷。那種不義的羞恥沒法跟老師的權威去對抗，那是一種無關任何生活學業(yè)的被迫無情，而我，沒有辦法。

終是在又一次去廚房提水的時候碰到了啞巴。他照樣幫我拎水壺，我默默的走在他身邊。那時，國慶日也過了，部隊立即要開發(fā)回南部去，啞巴走到快要到教室的路上，蹲下來也不找小石子，在地上用手指甲一直急著畫問號，好大的“？”畫了一連串十幾個。他不寫字，紅著眼睛就是不斷畫問號。

“不是我。”我也不寫字，急著打自己的心，雙手向外推。啞巴這回不懂，我快速的在地上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上面幾段文字是老師告誡三毛不要再和啞巴交往，三毛無力反抗老師的權威，只好疏遠啞巴后，啞巴和三毛的反應。三毛覺得欠了啞巴的真心，所以有意疏遠啞巴，卻還難免狹路相逢。面對啞巴一連串的問號，三毛只能寫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一連串的嘆號，不知可否回答啞巴的疑問，讓他明白她內心無法言說的歉意。

技法錦囊

1.幽默風趣的語言

跑的開始以為水牛只追一下就算了的，或者會改去追其他的行人，結果他只盯住我鍥而不舍的追?？薅紒聿患翱?，只是沒命的跑，那四只蹄子奔騰著咄咄的拿角來頂——總是在我裙子后面一點點距離。

好不容易逃進了教室，瘋牛還在操場上翻蹄子踢土，小學的朝會就此取消了。同學很驚慌，害怕牛會來頂教堂。晨操播音機里沒有音樂，只是一再的播著：“各位同學，留在教室里，不可以出來，不可以出來！”

三毛作品的語言，具有濃厚的生活氣息，將一些看似平淡無奇的生活瑣事，處理得妙趣橫生。比如上面兩小段，是寫三毛被瘋水牛追趕的情形，用詞簡練又樸素，卻讓讀者覺得好像眼前真的就浮現(xiàn)出可憐的三毛被大水牛拼命追逐的樣子。這樣趣味盎然的開頭，更能激發(fā)讀者的閱讀興趣，讓大家忍不住去想接下來會發(fā)生怎樣的故事。這也足可看出三毛在情節(jié)構思上的巧妙之處。

2.反諷

反諷，又稱倒反法、反語，是說話或寫作時一種帶有諷刺意味的語氣或寫作技巧。作者的感情發(fā)展到一定程度，往往會以相反的方式表達出來，單純從字面上不能了解其真正要表達的意思，這需要讀者借助上下文及語境細細體味、揣摩其用意。

老師自然看了那些東西。

地址，她沒收了，沒有給我。牛肉干，沒有給吃，說要當心，不能隨便吃。校工的土狗走過，老師將袋子半吊在空中，那些肉干便由口袋中飄落下來，那只狗，跳起來接著吃，老師的臉很平靜而慈愛的微笑著。

老師誤解了三毛和啞巴純潔的友情，將啞巴留給三毛的牛肉干扔掉。這深深傷害了三毛那顆稚嫩純潔的心靈，但三毛卻在最后一句寫道：老師平靜而慈愛的微笑著。讀到這句，讓人有種難言的心酸，平靜慈愛的微笑下，是老師成年的世故和帶著偏見的眼光。在不動聲色間，三毛用反諷表達了對老師不公正的抗議，增強了作品的感染力，給了讀者更多的回味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