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安全,余繼平
(長江師范學院 武陵山特色資源利用與開發中心,重慶 408100)
遺址旅游是以歷史文物古跡為主要游覽對象,滿足游者感受歷史、求知、求奇、求異愿望的文化旅游。遺址旅游肇始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000多年前歐洲貴族社會中流行的埃及金字塔旅游。隨后,歐洲考古熱潮在18世紀到19世紀進一步帶動了遺址旅游的發展,造就了意大利的龐貝城遺址、希臘的邁錫尼王宮遺址和克里特宮殿遺址等著名的遺址旅游勝地。我國遺址旅游資源的開發始于博物館,其中兵馬俑博物館、西安半坡遺址博物館、定陵博物館是早期的代表。緣于旅游資源規劃與開發的 “應用導向”和 “熱點導向”的主流[1]3,我國遺址旅游開發多采用了遺址博物館、遺址旅游區、遺址公園、創意產業和考古活動參與等五種模式[2]。這些模式都遵循回填保護和現狀保護的 “死?!痹瓌t,從而在保護意識不強、思想認識偏差和體制牽制等方面給遺址保護與開發設置了人為障礙[3]。時至當代,遺址保護需要走出 “全面保護、拒絕開發”的死胡同狀態,選擇科學合理的開發模式,這一觀念已被越來越多的遺址保護相關方所認同。
從旅游消費需求趨勢來看,旅游者興趣已轉向于 “發現過去”[4],已然不僅僅滿足于獨特文化的展示與體驗,而是尋找這些獨特文化的符號和核心價值觀,因而,文化旅游的開發也不僅僅是特殊文化的 “物理性存在”,更要求將這些文化符號(如圖騰、服飾、建筑、歌舞、飲食、觀念等)抽象化,并賦予空間生產的意義,以 “人文性存在”進行展現[5]。借助于大遺址旅游思路和文化空間研究的視角,本文將以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群的旅游開發為個案,嘗試探討文化旅游空間的構建方式,從而厘清特色文化旅游資源開發的研究思路和分析框架。
大遺址是指反映一個民族或國家在歷史各個發展階段涉及政治、宗教、軍事、科技、工業、農業、建筑、交通、水利等方面歷史文化信息,規模宏大、價值重大和影響深遠的大型聚落、城址、宮室、陵寢、墓葬等遺址、遺址群[6]。大遺址是文化遺產中文物價值突出、規模特大的大型文化遺址、遺存和古墓葬,多數是歷史上重大事件的發生地。作為歷史事件的物質載體或證據,大遺址不僅具有深厚的科學與文化底蘊,同時也是極具特色的環境景觀和旅游資源。但眾多大遺址作為物質遺存,因風化現象嚴重、實用性差等自身的資源特質原因,使得其參與當代經濟生活的程度較低,資源轉化為產品都存在相當難度。從2005年起,我國已啟動大遺址保護項目,明確了大遺址保護總體規劃,確定了大遺址資源保護與利用方式多元化利用思路。隨著大遺址保護觀念的改變,大遺址的保護性開發受到經濟利益、文化需求、旅游需求、媒體關注、學科發展等因素的推動[7],加速了大遺址與旅游的聯合,越來越走向深入。受到有效保護的文物大遺址,形成了一流的文化積淀與生態環境。大遺址保護投資,必然集聚新的經濟特性,即可以通過對文物遺址本體的保護,依托于展示及合理利用,改變遺址環境社會經濟發展關系與經濟發展模式。從中國文物遺產遺址類旅游開發建設的高度,優化旅游供給,開發 “遺產遺址旅游”系統工程,將成為尋求中國遺產遺址有效保護與社會發展 “雙贏”之路的途徑之一。以整體保護、以生產的觀念實現文化空間保護以及基于當地人需求的保護為原則,通過展示科技化、規劃情景化、資源產品化、游覽體驗化對大遺址進行合理開發,從而增強大遺址旅游的觀賞性和可體驗性,滿足觀光與深度旅游訴求,適應人們日益增長的娛樂、教育、探奇和審美的體驗需求,最終提升大遺址旅游的市場競爭力。
大遺址屬于歷史文物古跡旅游資源,大遺址旅游也就是遺址旅游的細分領域;無論是古代遺址或近現代遺址旅游,都是屬于文化旅游的范疇。文化旅游強調了立足文化資源,滿足游客文化需求的基本特性,從而要求旅游區構建起能讓游客體驗到真實的文化空間[8]。文化空間并不確指某一地點,法國學者列斐伏爾的 “空間理論”認為,空間是通過人類主體的有意識的活動而產生的,是一種社會產品,每個社會和每一種生產模式都會 “生產”出自己的空間。在 《空間的生產》中,他列舉了多種空間類型,認為 “空間的概念與精神的、文化的、社會的、歷史的空間聯在一起”,這使得空間帶有濃厚的社會文化色彩[9]51-57。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賦予文化空間鮮明的 “生活文化”性質,界定為是傳統的或民間的文化表達方式有規律地進行的一系列地方。“一個集中舉行流行和傳統文化活動的場所,也可定義為一段通常定期舉行特定活動的時間。這一時間和自然空間是因空間中傳統文化表現形式的存在而存在的?!睆娬{了特定活動方式和共同文化的形式與氛圍,兼具空間性、時間性和文化的特征[10]。
文化空間的形成受到地格 (地域范圍)、文脈(傳統文化)、經濟與行政等因素的影響,在旅游發展過程中,又受到社會團體、民族文化、社區居民和外來旅游者等多元主體的主導,因此,對于文化空間的研究必須考慮到以文化為主要推動力的區域內旅游地域的演變趨勢[11]329-333。王承旭對城市文化空間的解讀揭示了文化空間的形成機制:人作為文化空間中的主體,有針對性地進行活動的策劃并強化了場所感,從而構成不同類型的文化空間[12]。
空間是具有生產屬性的?!拔幕臻g生產出了諸如象征、符號、價值觀、敘事行為、集體記憶與歷史記憶之類的要素,并為這些要素之間發生各種關系而提供場所、條件和背景,也為不同的文化要素的展現提供可能性?!盵13]大遺址旅游文化空間的構建并非還原于歷史真實場景,而是遺址嵌入到當代旅游經濟社會之中,成為旅游文化空間中具有生產性特征的核心文化符號。遺址不僅僅是歷史時期政治、經濟、文化、科技、藝術和風俗的客觀表現,也是遺址所在區域文化空間的核心象征物。附著于遺址之上的圖騰、建筑風格、裝飾藝術、科技與工藝等因素共同成為旅游文化空間中的吸引物,成為遺址旅游空間重要的具有生產性質的核心資源。而這些資源只有經過旅游過程才能賦予其空間上的意義,從而成為 “人文的”存在,即充盈著當代旅游社會生活性質的活態形態。
元明清時期,武陵山區是土司最為集中的地區之一。在其東起湖南的沅水、北至長江三峽、西抵烏江流域的范圍內,即今湖南湘西 (含張家界)、湖北鄂西南、重慶渝東南地區和貴州黔東地區,設永順、保靖、桑植、容美、酉陽、石柱、思南、思州等8個宣慰司,另設有4個宣撫司、11個安撫司、6個土知州、39個長官司、5個蠻夷長官司。因武陵山區是土家族集中的地區,人們習慣上將這些土司統稱為 “土家族土司”。土司制在武陵山區存在將近900年,留下了大量的土司時代的城址遺址、建筑遺址,以及數量眾多的文物與文史資料。
土家族土司遺址 (包括城址、建筑、墓葬等)星布于武陵山區,總體格局以武陵山區北部地區為主,由東至西保存較為完整的分別為容美土司、永順土司、唐崖土司、酉陽土司和石柱土司。
1.容美土司。容美土司為武陵山區著名土司之一,從元至清祖傳19代,22屆,歷時400余年。其疆域包括現鶴峰、五峰兩縣的絕大部及恩施、建始、巴東、長陽等縣的部分地區?!俺窀魍了局校┤菝雷顬樯虖姟薄坝理?、保靖、桑植、容美為四大土司,而容美最強”。其實力之強,疆域之廣,影響之深遠,都是武陵山區其他土司無法比擬的。
容美土司司署遺址在容美鎮屏山村,面積1.5萬m2,遺址內容豐富,但又比較分散,有屏山爵府遺址、細柳城、萬人洞、情田洞、九峰讀書臺等遺跡,尤以屏山爵府最為著名。
容美土司遺址至今未進行過大型專業考古挖掘。清康熙年間,江蘇無錫人顧彩曾游歷容美撰寫了 《容美紀游》,文中記述了容美土司當時的盛況:“宣慰司行署在平山街,其靠山曰上平山,插入霄漢,此猶其 (中)平山也。司署大街,巨石鋪砌,可行十馬;西盡水砂坪,東至小昆侖,長六里,居民落落,多樹桃柳;諸郎君讀書處在槿樹園;下坡為戲房,乃優人教歌處;其西街盡頭,下皆陡壁深澗,恐行者失足,以竹笆插斷,此司前大略也。行署中有怪,君不恒居于內,就大堂西名 ‘延春園’以為書室,其樓曰 ‘天興’,初五日張樂宴飲于此。后街長二里許,民居櫛比,俱以作粉為業,有織纴者。”
現存的容美土司城遺址位于湖北省恩施州鶴峰縣城東北11km處屏山,面積44km2。此地地形狹長,地勢險要,第15屆容美土司田九龍在此建立爵府 (即衙署),至末代土司田旻如,經過8世經營,頗具規模且設置完備。
屏山爵府遺址,俗稱萬全洞,位于平山懸崖峭壁之上,前臨百丈深淵。洞高約20m,寬24m,深31m。容美土司因其險要,取名萬全洞。于明萬歷年間所建,現有大堂、二堂、閱兵臺、跑馬場、花園、土牢等遺存。左有 “就月軒”、右有 “愛日亭”,正中建有 “大士閣”、“魏博樓”,為田舜年之居所。現洞內殘存有部分墻基、炮臺和摩巖題刻,山頂立有一龜碑,記敘了土司營建平山及萬全洞的經過。清雍正十三年 (1735年),末代土司王田旻如,為清廷改土歸流所逼,自縊在萬全洞,從此結束了容美土司制度四百多年的歷史。東南入口處以巨石為屏,其上陰刻楷書 “山高水長”,字徑0.5m見方。南側殘存地牢遺跡,用巨石壘成lm見方的空間,石板蓋頂,東北部有石砌寨墻,殘長1 500m,高5-7m,寬1.3m。
容美土司水寨遺址亦在容美村,面積約l萬m2,四面環以河渠形成水寨。現存一段護城河,長約80m,寬約9m,寨內殘留石獅和大量磚石瓦礫。附近還有容美土司署所在地中府、南府遺址,前者面積5km2,殘存南墻長200m,墻高5m,以規整石塊壘砌,城內殘存大量石礎、磚瓦等建筑材料。后者原是元土司麻王寨,后為容美土司南府,面積5 000m2,殘存多處房址,地表散布石框、礎、鼓及大量磚石瓦礫。
2.永順土司。唐末五代年間,江西彭氏征服了五溪諸蠻以后,當上了溪州58旗、380峒的土家族的 “土皇帝”,建都城于永順會溪坪。第十一代土司彭福石于南宋紹興五年 (1135年)移都城于老司城。至清雍正六年 (1728年)“改土歸流”,其世襲28代,共35位刺史或土司,歷時818年。鼎盛時期有詩贊曰:“福石城中錦作窩,土王宮畔水生波,紅燈萬盞人千疊,一片纏綿擺手歌?!?/p>
老司城,即永順土司遺址,是湘西北土家族地區的一座土司古城,位于永順縣城東30里處的太平山麓,現屬麻岔鄉司城村。歷代土家先民在老司城創造了豐富燦爛的土司文化,留下了大量珍貴的文化遺產,如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溪州銅柱。老司城有東南西北城門、“潛王稱帝”的內宮 “金鑾殿”和神秘莫測的地宮 “紫金山”陵園,故有 “坐在金鑾殿,葬在紫金山”之傲言。并建立有土司王享樂的涼洞、熱洞和遍布地下的9條密室甬道。城共分內羅城、外羅城,城內街道有正街、左街、右街、河街、紫金街、魚肚街、五屯街、半坡街等8街9巷,鵝卵石嵌砌路面,縱橫交織。
從1995年開始,湖南省文物考古所和湘西州文物部門對老司城遺址進行過兩次考古發掘。2006年申報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為配合 《老司城遺址本體保護維修工程方案》的編制,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報請國家文物局批準后,從2010年5月開始進行第三次對永順老司城遺址的考古發掘工作,到目前為止,發掘工作已取得多項重大突破。老司城遺址宮殿區、衙署區面積近3萬m2,城區總面積25萬m2。遺址地表上保留了體積龐大的城墻和建筑廢墟,地下遺址中貯藏窖穴、地下取暖設施、排水設施一應俱全。經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多次對老司城中心區域的考古調查中,新發現土司時期遺址20多處,包括烽火臺、軍事關卡、土司莊園、古墓群、宗教遺址、石刻墓志銘等,業已基本掌握老司城軍事設施、宗教中心、墓葬區、休閑區、王族封邑的空間分布。
老司城遺址是土家族歷史文化的見證,是800年民族變遷和家園盛衰的實物載體,也是土家族歷史文化變遷、中央與少數民族關系的重要物證。老司城是當時土家族的政治、經濟、文化、軍事中心,如今已被專家認定為西南少數民族地區最典型、最獨特、最集中的民族古文化遺存,有 “土家族露天博物館”之稱。其觀賞性、真實性、完整性為我國現存城市遺跡中所罕見。
3.唐崖土司。唐崖覃氏土司系著名 “九溪十八峒”土司之一,相沿18代,歷時460余年。
唐崖土司城址位于湖北省恩施州咸豐縣唐崖司鎮東3公里處,是鄂西南土家區域現存最完整的土司遺址,現存遺址東西長770m、南北寬750m,總面積57.75萬m2,分為3街18巷36院。
唐崖土司城始建于元至六年 (1346年),明天啟初年 (1621)進行擴建,內有帥府、官言堂、書院、存錢庫、左右營房、跑馬場、花園和萬獸園等,共占地1 500余畝。在土司城內外還修建有大填寺堂、桓侯廟、玄武廟等寺院。清雍正十三年(1735年)改土歸流,廢唐崖司。現在土司城遺城保存最為完發的石牌坊,是明天啟三年 (1623年)修建的,下面刻首 “荊南雄鎮”,反面刻首 “楚蜀屏翰”,兩面鐫有 “土王出巡”“漁南耕讀”“云吞雨霧”“哪咤鬧?!薄盎笔a送子”等浮雕圖案。牌樓正面的唐崖河畔,存有石倌、石馬各兩尊,石人儀態莊嚴肅穆。
唐崖土司遺址前臨唐崖河,后傍玄武山,地勢險要,風光獨具。自 “改土歸流”260余年來,雖幾經兵燹,又遭 “文革”浩劫,但至今街道墻垣仍清晰可辨,部分建筑尚保存完好,是湘、鄂、川、黔邊少數民族地區最典型、規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一處唐崖土司城遺址。
4.酉陽土司。渝東南酉陽土司始于五代時設置的以土家族大姓冉氏為首領的地方政權——酉陽寨。明初時設酉陽宣慰司,其管轄地域包括今重慶市的黔江區與彭水、酉陽、秀山3個民族自治縣,并延伸到貴州省松桃縣境內。清雍正 (1678-1735年)時 “改土歸流”,酉陽宣慰司終結,歷經了約800年的時間。
酉陽州下轄秀山縣 (今仍名)、黔江縣 (今為黔江區)、彭水縣 (今仍名)。境內設置土司10家:宣慰司使1,長官司4,巡檢司1,千戶司4;除宣慰司駐酉陽外,其余9家土司都在今秀山縣境內。眾多土司在酉陽留下了豐富的遺址和遺跡。
2010年,考古人員在酉陽后溪鎮發現了大量土司城堡痕跡,雕梁畫棟的建筑遺跡,鋪滿鵝卵石的后花園,大小官吏集中辦公的衙園。“一共分為三個片區,涵蓋了現在后溪鎮大部分區域?!敝貞c市文物考古隊的朱寒冰介紹:“在目前的后溪鎮上寨一帶,是當時的王族居住區,有很不錯的建筑,現在這些建筑的基礎都還在,雕梁畫棟,非常精美。其中靠近河邊地帶,利用當地喀斯特地貌,修建了后花園。花園步道全部用鵝卵石鑲嵌而成,勾勒出各種蝴蝶形狀,有彩蝶飛舞、鳳舞九天、福從天降等吉祥圖案?!盵14]靠近后溪河一帶當時被稱為“衙園”,是土司辦公區。土司城各種大小官吏,都在這一帶辦公。而后溪河和酉水河交界處的小河口,則是當初的平民生活區,現在還遺留大量的作坊遺跡。
5.石柱土司。在石柱土司正式建立后,由馬氏承襲達26代,計569年。其沿襲情況,據 《石柱廳志》等資料記載,自明洪武 (1368-1398年)初馬克用由安撫使擢升宣撫使以來,在洪武七年(1374年),馬克用遣子馬付德與同知陳世顯入朝,明改安撫司為宣撫司。馬克用于明洪武八年 (1375年)將其司治遷至南賓縣城。直到清順治十六年(1659年)石柱土司歸附清朝,石柱乃轄東至湖北利川,南接黔江,西界豐都,北鄰忠州。
悅崍鎮古城壩是石柱馬氏土司建治的第一個中心,歷時252年。如今古城壩還遺留了馬氏祠堂、馬氏巨碑和土司石橋等歷史文物。當年的土司衙門建在古城半島中上部的山丘上。遺址現存土司時水利工程,他們對原先的人力腳踏水車實施了改建,從后橋引水興修了水渠和蓄水池。一部分水用于灌溉古城壩的千畝良田,另一部分用于壩址水車的水能動力而碾米磨面。
土司署,位于石柱縣城獅子壩,始建于明朝洪武初年,初為石柱宣撫司、宣慰司署,明末為秦良玉大都督府。大都督府共占地20 000m2,建有門坊、正殿、寢殿、后堂、玉音樓、柏子堂、坐隱樓、賓月樓、芹香亭和殿堂亭榭等建筑。府門懸掛“大都督府”匾額,門聯書 “漢室將軍甲第,明朝都督人家”,正殿懸掛 “忠義可嘉”匾。
秦良玉古戰場遺址萬壽寨,位于石柱縣城東16km蠶溪、河壩兩鄉交界的萬壽山上。因秦良玉于明末清初在此建寨備戰而得名。遺址約20萬m2,分前、內、后三寨,寨前有寨門、駐馬關。寨內建有旗臺、官廳、點將臺、練兵場、軍營及瞭望臺。寬24.8m、進深27.5m的三重廳堂基礎及臺階至今仍存。萬壽寨上尚存摩巖造像、碑刻12處。
秦良玉墓葬,位于石柱縣城東7公里的回龍山上,總面積為320畝。內有秦良玉墓,秦良玉衣冠冢、良玉子馬祥麟墓及良玉兄邦屏、弟民屏及其后裔馬光仁、馬祜昭、麾下將官馬德音等墓葬20座。良玉衣冠冢前,石俑、石馬、石羊、石獅等石雕分列兩旁,氣勢莊嚴。
武陵山區土司遺址作為歷史文物類資源,有著許多顯著的特性,主要表現為規模性、價值性、稀缺性、不可移動性、殘缺性五個基本特性。
1.規模性。武陵山區土司在區域上分布較為集中,從元、明、清以來,在武陵山區土司存在的約800年間,各土司在其轄區內創造了豐富多彩的城市、建筑、墓葬等物質類文化。這些文化首先在規模上宏大,武陵山區土司遺址廣泛地分布于湘鄂渝黔三省一市,僅從其占地面積來看,小者幾十公頃,大者可達幾十平方公里。其次,武陵山區土司現存景觀宏偉,遺存豐富、歷史信息蘊含量大。從遺存形式來看,可以分為15種類型,即官署建筑、碑刻牌匾、土司墓群、印章文獻、土司譜牒、辦公用具和文房四寶、禮器兵器、服飾、生活器物、詩作、軍事遺址、建筑、表演藝術、飲食和節日文化[15]。
2.價值性。武陵山區土司遺址既是物質文化遺產,又是非物質文化遺產;既是靜止的文物,又是活著的文化;既是獨立的考古遺址,又是復合的遺產體系。作為中國土司制度的實物見證、土家族文化精粹以及民族遺跡,具有重要的歷史價值、珍貴的文化價值以及土家族文化傳承的實用價值。如土司遺址中的墓葬與墓志銘,是研究土司社會的珍貴史料;而墓室的設計與裝飾對于復原明清代土司王室陵園整體面貌具有重要價值。土司城遺址城市分布與城市功能,充分反映了武陵山區土司的歷史圖景,是研究土司制度、復原土司社會內部結構和我國城市發展史不可多得的實物例案。
3.稀缺性。眾多的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的布局、形制、建筑風格、自然環境以及它所蘊含的精神文化都具有自己鮮明的特色。這就決定了其在科學研究和藝術價值等方面,具有不可替代的功能。正是因為其特異性、民族性、地域性,就意味著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的唯一性和鮮缺性,從而彰顯出其珍稀與珍貴價值。同時,作為歷史遺留,他所承載的全部和文化信息以及所保存的歷史痕跡不可能被一個現代仿制品所替代。
4.不可移動性。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的不可移動性包括兩層涵義:第一是體量規模龐大,難以遷移;第二是如果移動,就可能失去作為遺址的意義。首先,作為規模宏大的物質形態的遺址在當代技術條件下移動是不可能的;其次,遺址與周圍環境以及遺址要素之間有著密切的遺存關系,如果片面地移動其某一要素,則肢解了其作為遺址的整體意義。
5.殘缺性。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的存在已基本喪生了原有功能,更多的是作為一種已經消失的文化現象或已經過去的一段歷史的標志而存在。其表現首先在于其形象的殘缺,即多數土司遺址已不是當年繁榮景象,更多地是表現為殘磚、斷瓦與廢墟,只有通過考古發現,才能顯現出某一部分。當年在城址之上的木構建筑、軍事工事等隨著時間的淘洗,已蕩然無存。城市面貌、建筑造型、色彩以及居民服飾等都無法從視覺上感受了。在遺址的文化內涵上,民俗、節慶、商業文化等都無法直接獲得,需要有專業知識的人借助于文字、圖紙資料與實地調研進行總結與整理。
形態各異的武陵山區土司遺址,在土司制度消亡之后的數百年中不可避免地走向了衰落,但它卻承載了厚重的民族文化底蘊和不可忽視的價值。
1.史學價值。武陵山區土司遺址,既是一部凝固的土司制度興衰史,又是一部土家族的斷代史,具有較高的史學價值。土司遺址是土司制度的產物,與土司制度的發展演變密切聯系在一起。土司時期的城市、王城以及軍事建筑因各土司的建立而興建,代代相傳,并且歷經數代方逐步建成。后來,隨著土司制度的廢止而逐漸荒廢,在800多年的風雨侵蝕和人為破壞后才形成了現在的遺址。土司遺址的興衰是武陵山區土司興衰的縮影,因此它是一部土司制度的興衰史。作為為數不多的、保存相對完整的土司皇城,如永順土司的老司城、唐崖土司皇城等就是一筆珍貴的歷史文化資源,為我們研究土家族土司制度時期的政治、文化、軍事等領域提供了大量的實物依據。
2.學術價值。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積淀著豐厚的歷史底蘊,折射出厚重的地域色彩,在考古學上具有重要的學術價值。一些遺跡和遺物,如唐崖土司的牌坊、石人石馬等遺跡建筑、永順土司老司城完備的地下排水系統及墓葬裝飾等,文化內涵十分豐富。大量土司時期遺跡、遺物為廣大考古工作者和民族學研究者研究武陵山區各民族文化的融合演變,以及武陵山區地域文化的形成提供了大量的實物資料。另外,土司遺址為研究者研究土司制度時期武陵山區土家族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提供了大量的民族學資料。如從城市遺址建設規劃,如唐崖土司的營房、靶場、跑馬場和東、北、南三面修建的城墻,從不同側面傳遞著唐崖土司英勇善戰和土司皇城重視軍事防御的歷史信息;其三街十八巷三十六院烘托出的繁華景象,顯示出皇城社區自給自足的封建農奴制經濟。而與遺址共豐的土司墓葬和保存至今的碑文,詮釋著武陵山區土司的喪葬文化與習俗。
3.藝術價值。武陵山區土司遺址是一座土家族建筑藝術寶庫,為探索武陵山區悠久燦爛的建筑、雕刻藝術提供了實物見證。土司遺址多為石建筑,從街道、城墻、牌坊到房屋建筑,都采用石作技藝。石人、石馬、石牌坊、石墓葬等石雕石刻作品既雄偉壯觀,又精妙絕倫。其浮雕、透雕、鏤空雕等各種技法運用嫻熟,文字遒勁飄逸,動物栩栩如生,人物形神兼備,造型形象逼真,顯示了土司時期武陵山區工匠駕馭各種建筑技法的高超水平。
4.旅游開發價值。武陵山區土司遺址具有重要的旅游開發價值,可以通過各種途徑與方式進行土司遺址文化的旅游開發。一些保存完整、知名度高、蘊藏著豐富民族文化的土司遺址資源,可以成為遺址文化旅游的主要吸引物。如保存完整的唐崖土司、被譽為 “東方的馬丘比丘”的永順土司老司城以及以巾幗英雄秦良玉傳奇而聞名的石柱土司都是品質良好的遺址類旅游資源,有著非常好的旅游開發前景。
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群承載了我國土司制度和少數民族文化內涵,具有十分突出的大遺址潛質。以大遺址文化空間的重構來實現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群的保護與開發是一條較為合理的途徑。
文化空間本身是一個多元的、開放的系統,按照常態可分為物理空間和心理空間兩種,物理空間指具體的空間表象或地理范圍等,心理空間則指人與物之間的心理聯系和感性參與。武陵山區土司大遺址旅游文化空間是構建以土司遺址為核心文化符號,以武陵山區地理空間、以土司遺址旅游開發為主要活動的當代區域經濟發展的文化空間。因此,武陵山區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是以土司遺址分布空間、遺址所承載的文化內涵、當代旅游開發的經濟空間以及活動于其中的人所構成的復合系統。如圖1。

圖1 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形態
在圖1中所示的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是一種由物理空間、文化空間、經濟空間和空間主體構成的復合體。其中,物理空間是土司遺址的地理分布、遺址遺存以及一系列可見的特色文化符號;文化空間包括附著于遺址之上的思想情感、集體記憶、觀念與信仰等;經濟空間則是指旅游產業開發所從事的一系列經濟活動;而空間主體則包括政府、社會相關團體、民族精英、普通當地人與外來旅游者等等。這個空間基于現存遺址的保護與開發而緊密聯系,形成有機整體,構建起土司遺址旅游的文化空間。這種文化空間表現出土司遺址的當代生命力、文化傳承以及人文生態的現實功能,從而實現遺址的活態保護與利用。
1.構建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的核心象征。核心象征是指一個因其文化特性表現出來的某種象征物或意象,承載著核心價值,由集中體現價值的符號組成,并被文化空間中的共同體所有成員所認同的外在表現。土司遺址當代開發既是一項對歷史遺址的保護,也是區域經濟發展中對重要資源的利用。武陵山區土司遺址作為一項歷史遺存,其最重要的價值是其歷史文化與科學價值,同時,也是武陵山區發展的重要歷史文化資源和區域拓展可依托的基礎。土司遺址保護完全可以成為區域文化復興與建設開發的聚合工程。因此,武陵山區土司遺址保護不僅僅是對遺址的保護,也是對具有較強生產性的文化空間的重構。其核心象征也不再是對土司歷史遺址的保存,而是對以土司遺址為主要景觀的大遺址旅游的合理開發,從而實現歷史遺址在當代社會的多重價值。
2.凝練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的核心價值觀。核心價值觀涵蓋了某個范圍內人們的精神創造和文明積淀。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應該是受著空間內的人們集體認同的恒定價值體系的指導。從時間的角度,核心價值觀是千百年來集體記憶和歷史記憶的產物,其內涵、風格與強韌性構成了文化空間的精神素質,即民族性。作為當代旅游產業開發的武陵山區土司遺址文化空間構建,這種核心價值觀則表現為對土司歷史的記憶,由土司制度而衍生的族群記憶以及當代旅游對傳統文化開發的集體意象。
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大遺址旅游開發也日趨多樣化,如依據考古發現及歷史記載,在原遺址基礎上恢復原貌;或按遺址原貌另擇他處復建大遺址。通過對歷史文化的深度挖掘,創新遺址展示與歷史文化體驗的游憩方式,建立內容豐富、游覽緊湊、結構合理的游憩結構,創意獨具特色的品牌形象,延伸產業鏈,形成遺址保護展覽與文化體驗的產業體系。然而,遺址承載著豐富的歷史底蘊,在保護的基礎上對遺址進行適當開發,保存其歷史信息的完整性。這勢必同時強調遺址的歷史性和旅游的當代性,因此,遺址旅游文化空間的核心價值是兼顧歷史遺存、歷史記憶以及對當代旅游產業開發的遺址保護與合理利用的生產性價值觀。
3.聚集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的特色符號。在某種意義上,文化空間就是由各種符號組成的整體,符號將自己投射于空間,并在構筑空間的同時將自己烙印在空間之中。武陵山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就是由以土司遺址為主導符號而構成的特殊旅游空間,其中包含了土司歷史遺存,如土司皇城遺址、土司墓葬、土司戰爭遺址等,與土司相關的民族文化,如土家族擺手舞、茅古斯舞、撒葉爾嗬等,以及與土司制度相關的歷史記憶、信仰、觀念和傳說等等一系列特色符號。這些符號可以通過環幕投影系統、虛擬視景漫游、虛擬體驗式漫游、360度全景虛擬場景展示、虛擬考古體驗、幻影成像系統、虛擬網絡游戲、交互式多媒體展示等高科技進行虛擬展示。同時,也可以通過旅游產品化,即符號產品化、游線產品化、市場產品化、時間產品化和交通方式產品化,對旅游文化符號進行展示,同時,也宣傳與保存了土司旅游文化的核心象征與價值觀。
4.明確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的主體。土司遺址旅游文化空間的主體是由人組成的,涉及政府、社會相關團體、民族精英、普通當地人和外來旅游者,具有多元的特性。文化空間的主體是最具能動性的因素,這些因素可能引導文化空間的生產,如政府與社會相關團體的涉入,可以全使得土司遺址開發更科學、合理和有秩序。同時,民族精英與當地人在旅游文化空間的展示中更具有情境性,通過他們能夠保存遺址的 “原真性”。土司遺址旅游不同于一般的游樂場所,不能脫離其歷史價值而進行開發。一個基于歷史的好主題,是對大遺址歷史文化的深入挖掘,也是從旅游角度對資源、特色、空間的綜合分析,由此構造的情境規劃主線,能夠使游客在大遺址受到深刻的歷史熏陶和獲得獨特文化情境的難忘體驗。民族精英和普通當地人參與個別土司遺址旅游開發當中,可以利用其對土司的歷史記憶,構筑起鮮活的歷史場景感,他們本身也都是土司遺址文化空間中重要的因素和符號。
第一,就土司遺址保護與開發來說,構建其文化空間就是由其原來的歷史文化空間轉換為當代的旅游文化空間,這樣一種以歷史遺址嵌入到當代經濟產業中的特殊文化變遷形態,是值得研究的。無論何種意義上的文化空間,大都強調了其本身具有的活態性、本土性以及整體性。從這樣的觀點看來,無論何種文化遺產都是特定環境的特定產物。失去了文化空間就會失去他們賴以存傳的土壤,從而影響遺產本身的存在。然而,文化及其空間并不是一成不變的,它隨著時代背景的變化、空間主體的能動選擇與引導,會向朝著既定的方向自然地發展,從而表現出各種形態,體現出各種核心價值觀。因此,用文化空間的文化生產與再生產對文化空間進行保護,并且促進文化空間的可持續發展是進行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一種嶄新理念。
第二,在保護文化空間的同時,要充分考慮到當地社區民眾對提高生活質量和發展經濟的需求,這是對于文化空間生活性的強調。任何一種文化空間都是屬于當代的,只有現存的文化空間才可能是活態的,生活化的。以往一些關于大遺址的保護措施,用 “回填”、博物館封存等方式進行靜態的保護,仍然解決不了這些遺址的風化與消失。既然這樣,更應讓這遺址融入到經濟產業之中,形成生產性的因素,重新獲得持續的生命力。
第三,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畢竟是歷史文物古跡,具有十分珍貴和特殊的多重價值。在遺址保護與開發過程中,必須辯證地對待遺址保護與開發的矛盾。以分區保護、分區開發、采用高科技手段保護與展示等妥善處理。在旅游營銷方面,則要把握好土司遺址旅游的文化內涵,設計好合理的旅游路線、開發各具特色的旅游產品,真正為保護土司遺址做出正確的推動與引導。
第四,武陵山區土司遺址群雖然具有大遺址潛質,但是要真正成為大遺址,需要從多個角度進行整理與研究,做多方面的工作。根據當前武陵山區土司遺址分布格局,其分屬各個省 (市),在聯合申遺、互動合作方面,仍然受著體制的牽制。將武陵山區土司遺址聯合為一個整體,需要三省一市的政府及社會相關團體協同創新與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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