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

梁文沫

它是棵楊樹，也是這一條街上最高大的樹。它倒下的那一刻，我的心好像突然缺了一塊。那個陪伴過我媽三十多年、又曾陪伴我十二年的樹，就這樣跟我們說再見了？——題記

我和媽媽靜靜地站在窗前，聽著嘈雜的鋸木聲，媽媽嘆了一口氣。

媽媽說，從她記事時起這棵楊樹就長在窗前。那時，每天放學(xué)后，她和小伙伴們就將皮筋綁在這棵樹與相鄰的樹間，分成兩伙跳著玩，各種不同的名稱有不同的跳法，人多的時候一個人在前面帶頭，后面跟著好幾個“尾巴”，一人跳“壞”，全組遭殃；人少的時候就進(jìn)行“大白雞”、“王二小”之類邊跳邊唱的高難度跳法，每天都跳到天黑才回家。

楊絮紛飛的季節(jié)，一排毛茸茸的楊絮緊緊貼在馬路牙子下面，媽媽管它叫“楊樹毛毛”，聽起來就覺得它軟軟的很可愛。媽媽就蹲在道邊，劃一根火柴燃起地上成堆的楊絮，比鞭炮的導(dǎo)火線還快，調(diào)皮的火星就一下從馬路的一頭飛到另一頭。

落葉紛飛的時候，滿地的楊樹葉，那時，他們最喜歡玩的就是撿起地上一片葉莖較粗的楊樹落葉，用手一把擼掉葉片，把葉莖在褲上蹭幾下，蹲在楊樹下，弓起背，與伙伴互相勾住葉莖，使勁外拉，看誰的葉莖先斷，而那根打敗所有人的葉莖，常常留在口袋里，準(zhǔn)備第二天繼續(xù)用它比賽。

隨著媽媽的回憶，我想起了夏天，因?yàn)檫@棵樹最大，葉子最茂盛，許多退休的老人就把麻將桌搬到大樹下，圍坐在一起打麻將。又有老人在這棵樹下下棋，坐著搖椅，拿著小扇，笑瞇瞇地在樹下乘涼；偶爾也有手牽著手的少男少女，靠著樹坐下，男孩靦腆笨拙，女孩巧笑倩兮，看起來那么般配；也曾記得鄰居家的三四個小朋友手牽著手將這棵大樹緊緊環(huán)繞，量量這棵樹的寬度。

刺耳的電鋸聲將這棵樹的生命化作一團(tuán)黃黃的霧，在空中縈繞，久久不肯飄散。我想它是不舍的，不舍得離開樹下的人們，不舍得離開這個它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街道。

樓下的鄰居小劉叔叔趁著工人不注意拿走了它的枝干，估計(jì)是要做他念叨了好多天的桌子，他拿走的枝干足夠用了；幾個小孩興奮地?fù)炱饚赘鶚渲Γハ啻螋[著，還有的小孩將枝條折斷，來回扔著玩；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士走過，有些樹杈擋住了她的路，她明明只要抬起腳就能邁過去，卻偏要使勁用高跟鞋把它踢到一邊。

我的心似乎真的缺了一塊，或者說我覺得從今往后我的記憶將缺失一塊，這棵陪伴我們母女兩代人的老樹，就這樣要離開了。

它被一輛卡車運(yùn)走了，不知道要送往什么地方，不知道它將面臨什么樣的命運(yùn)。

它會化身一把椅子，承載我們的夢嗎？它會化身一支支鉛筆，陪伴學(xué)子們筆耕不輟嗎？還是，在不遠(yuǎn)的將來，在我最新找到的飄著墨香的新書中，有它的存在……

‖長春市解放大路中學(xué)‖指導(dǎo)教師：李雪

‖推薦學(xué)校：意林文盟長春少年作家班

隨著老樹被鋸掉的聲音，漫上心頭的是兩代人深深的不舍：媽媽想起的是童年里那些關(guān)于老樹下跳皮筋、燒楊樹毛毛、勾楊樹葉莖的快樂記憶，女兒則憶起了老樹陰涼里老人孩子其樂融融、少男少女浪漫約會的幸福場景。這種不舍之情，因?yàn)榛貞浝锏男腋８幼屓诉駠u不已。然而作者并不就此繼續(xù)渲染母女二人的不舍，而是換取了另一個視角，以老樹為主體，想象抒發(fā)著老樹的種種不舍：不舍得樹下的人們和昔日的歡樂，也許，它會化身成一把把椅子、一支支鉛筆、一本本新書繼續(xù)陪伴它熱愛的人們……這種不舍時時打動著我們的心，這種失去朋友般的惆悵和悲傷也彌漫在行文當(dāng)中，隨著老樹的消失，心靈似乎也缺失了珍貴的一角。

【適用文題】不舍、悵然若失、追尋那遠(yuǎn)去的回憶……（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