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相春
無論是在論述類文本閱讀還是在議論文寫作過程中,學生們都會遇到論證方法這個問題。而常見的幾種論證方法如舉例論證、比喻論證、類比論證,又是學生們在實際學習過程中容易混淆的問題,就此,結合教學實踐,筆者嘗試對此加以區分,期望能對那些被此類問題困擾的莘莘學子有所幫助。
首先說舉例論證。
舉例論證是論述類文本中最常見的一種論證方法。議論文寫作中所謂的“擺事實,講道理”之“擺事實”說的就是舉例論證,即運用典型事例證明論點的方法。它的好處是通過列舉典型事例,具體有力地證明中心論點,增強了文章的說服力。我們也用一個例子來分析舉例論證的特點。
齊人未嘗賂秦,終繼五國遷滅,何哉?與嬴而不助五國也。五國既喪,齊亦不免矣。燕、趙之君,始有遠略,能守其土,義不賂秦。是故燕雖小國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荊卿為計,始速禍焉。趙嘗五戰于秦,二敗而三勝。后秦擊趙者再,李牧連卻之。洎牧以讒誅,邯鄲為郡,惜其用武而不終也。且燕、趙處秦革滅殆盡之際,可謂智力孤危,戰敗而亡,誠不得已。——蘇洵《六國論》。
《六國論》開篇鮮明地提出了中心論點“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在論證過程中,又把這個中心論點具體闡釋為兩個方面,即“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不賂者以賂者喪”。在論證“不賂者以賂者喪”這個分論點時,從“不賂者”入手,以齊、燕、趙三國滅亡的進程,具體論證了這個道理。作者把“不賂者”分為兩種類型:一是與秦交好,不助他國。如齊國;一種是反抗秦國侵略的,如燕、趙兩國。先分析齊國滅亡的原因:“與贏而不助五國”,所以“五國既喪”,“齊亦不免”。在分析燕、趙滅亡的原因:燕國是由于派遣刺客,趙國是自毀長城,殺了良將李牧,不能堅持用武力抗秦的方針。它們因為策略上的某些錯誤招致滅亡,但是仍然值得贊賞。因為它們都處于“革滅殆盡之際”,陷于“智力孤危”的境地,“戰敗而亡”,這樣就把燕、趙滅亡的主要責任歸在“賂者”上。作者列舉了齊、燕、趙三國的事例,直接證明了中心論點。
通過這個例子我們不難看出,舉例論證的“例”要和中心論點有著直接的關系,也就是說這個“例”能直接論證中心論點,這是舉例論證和其他兩種論證方法的本質區別。
再來說說比喻論證和類比論證。
之所以把比喻論證和類比論證放在一起說,是因為二者與舉例論證相比較,同為間接論證。即它們不像舉例論證那樣,可以直接地證明中心論點,而是要經過一個推理的過程來間接地證明中心論點。
先說比喻論證。
顧名思義,比喻論證不可避免地要使用比喻修辭,因而可以從比喻修辭的角度加以區分。
比喻,首先要建立在不同類事物之間,其次二者之間要具有相似性。比喻論證亦完全符合這兩個特點。還是用例子來說明問題。
魯迅在《拿來主義》中就使用了比喻論證。《拿來主義》是論證如何對待文化遺產的問題,作者在論證過程中,將文化遺產比作“大宅子”,將文化遺產的成分分別比做“魚翅”、“鴉片”、“煙槍煙燈”、“姨太太”,將時人對待文化遺產的錯誤態度比作“昏蛋”、“孱頭”、“廢物”,形象地批判了對待文化遺產的錯誤態度,以達到先破后立的效果。
在諸多的與“大宅子”相關的事物中,沒有一件能跟文化遺產扯上直接關系的,它們屬于不同類事物,只是因為現實生活中對待物質方面的遺產有這樣三種錯誤的態度與對待文化遺產的錯誤態度具有相似性,作者才借助比喻修辭將它們拉到了一起,從而達到論證生動活潑、通俗易懂、深入淺出的目的。
最后說說類比論證。
類比論證是一種通過已知事物(或事例)與跟它有某些相同特點的事物(或事例)進行比較類推從而證明論點的論證方法,可見其仍然是一種間接論證方法。其中,“相同特點”是這種論證方法能夠成立的前提,沒有它,就無法進行類推;“比較類推”是這種論證方法的根本標志,沒有這個推理過程,就達不到證明論點的目的;“已知事物”是這種論證方法的一個重要條件,它是為所要論述的主體事物服務的客體事物,沒有這個條件,不能使類推的道理明顯化,不易為讀者接受,在某些情況下也不能達到證明論點的目的。這種論證方法通過客體事物與主體事物相同特點的比較,把客體事物的性質類推到主體事物上,由此揭示出主體事物具有客體事物同樣的性質,從而達到證明論點的目的。我們通過一個例子來印證這種論證方法的特點。
《鄒忌諷齊王納諫》中,作者把鄒忌受到不切實際的贊美即受蒙蔽的這一性質類推到了齊王的身上,生動地證明了“王之蔽甚矣”這一論點。由此可見,客體事物類比論證是一種通過已知事物(或事例)與跟它有某些相同特點的事物(或事例)進行比較類推從而證明論點的論證方法。客體事物在論證中起著印證主體事物所具有的某些性質,進而證明論點的作用。所以,實質上是一些特殊的論據。
通俗點說,類比論證中用作類比的材料跟比喻論證有部分的相似,都有主客體,主客體之間也都具有相似性。這是它們與舉例論證的最大差別。類比論證與比喻論證的本質區別在于,用作類比的主客體屬于同類事物,而用作比喻論證的主客體則屬于不同類事物,這是區分類比論證與比喻論證的關鍵所在。
據此,有必要商榷一下教參上的某些說法。
《想北平》中“我愛我母親,怎樣愛?我說不出。在我想做一件事討她老人家喜歡的時候,我獨自微微的笑著;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時候,我欲落淚。言語是不夠表現我的心情的,只有獨自微笑或落淚才足以把內心表達出來。我愛北平也近乎這個。”蘇教版教參中是這樣理解的,“于是他另辟蹊徑,拋開一切美好的詞語,用最通俗質樸的言辭,用最能引人共鳴的表達方式,將自己對北平的愛喻為對母親的愛。”
其實,作者對北平的愛也好,對母親的愛也好,都應該劃入人類情感的范疇,屬于同類事物,是不可能構成比喻的,只能算作類比。
《寡人之于國也》中“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涂有餓莩而不知發;人死,則曰:‘非我也,歲也。是何異于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蘇教版教參中是這樣理解的,“最后,孟子批評統治者‘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涂有餓莩而不知發的錯誤做法,并通過‘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的比喻,對梁惠王進行旁敲側擊,得出‘王無罪歲,斯天下之民至焉的結論。”
仔細分析,不難發現,“刺人而殺之,曰:‘非我也,兵也。”與“王”“罪歲”,也都屬于人類思想行為的范疇,屬于同類事物,也不能構成比喻,只能算作類比。
★作者單位:浙江溫州市第二十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