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江蘇高考閱卷手記與教學對策

吳建剛

筆者有機會參加了今年的江蘇高考作文閱卷工作，都說高考是指揮棒，除了要研究高考試卷，還得研究閱卷。基于我的見聞感受，基于高考之后已經披露的相關信息，談一談閱卷體會與教學對策。

一、縱覽江蘇作文題

縱觀2004年以來的江蘇高考作文自主命題，經過了三個階段，2004-2006年是話題作文，2007-20012年是標題作文，2013年開始出現新材料作文。

在全國高考獨立命題省份中，江蘇是最后一個進入新材料作文階段的。材料作文寫作的關鍵，就是正確理解材料的含義，如果含義理解有誤，即使文章寫得再好，也毫無意義。所謂“新材料”作文之“新”，區別于老材料作文的最大特點就是可以寫記敘文，“新材料”作文之“新”是材料的多義性導致的立意多樣和文體不限。

二、今年命題暗扣時代背景、貼近考生實際

此題對應即將在南京召開的第二屆夏季青年奧林匹克運動會，南京青奧會的口號是“分享青春共筑未來”。今年恰逢五四運動95周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號召青年要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青春不朽”是人類永恒的追求，“致青春”、“時間都去哪兒了”是今年的熱點。此題暗合主旋律，傳遞正能量。蘇教必修一第一專題就是“向青春舉杯”，其導言正可以幫助考生深入理解題意：“青春，是人類生命激情的贊歌。十六七歲的青年，在人生的航道上，應該珍惜青春，敞開心扉，感受多彩的生活，編織斑斕的夢想，實現精神的成長。青春孕育著所有的希望。來吧，讓我們向青春舉杯！”六月又是畢業季，空氣中，從高中再到大學到處都洋溢著“畢業不分手，青春不散場”的氣息，讓青春的考生思考青春、寫青春，這是再合適不過了。

三、題目出處高端、大氣、上檔次

看起來很樸實的、很隨意的題目，卻大有來頭，完全可以稱得上“高大上”。第一段話來自法國作家讓·克里斯托夫·呂芬，他2008年當選為法蘭西學院院士，法蘭西學院院士向來被稱為“不朽者”，可是呂芬卻在演講時卻認為“沒有生命是不朽的，只有青春是不朽的”。第二段話來自英國作家赫列斯特的散文《青春不朽之感》，這篇文章劈頭就說：青年人都不相信有朝一日會死。“死”字中國人避諱，所以，有所改易。如此看來，這道題目的材料出自兩位名家，出身很“高貴”，且搭配得天衣無縫。

四、題型就在“考試說明”中

今年是第二次考材料作文題，與去年“燭光·蝴蝶”的性質不一樣，去年是故事材料，今年為哲思材料。作文閱卷組的何永康教授指出：2014年高考作文備考階段，絕大多數地區和學校均抱定“故事性”材料來訓練，如某公司高管爬雪山、某考古學家看銅鏡、一只青蛙被凍在冰上了，等等。幾乎沒有人想到還有一種“材料”是哲理性的，此乃“刻舟求劍”。其實考試說明中已經將今年的作文題形式暗示出來。題例中列出了2012上海作文題“從天才的作品中，人們卻認出了曾被自己舍棄的微光”，那就是一道哲理材料題。教訓是備考階段必須細讀《考試說明》！

五、專家審題

去年的故事材料審題貴“多元”，立意角度多；今年的哲思材料重“聚焦”，焦點是“青春”、“朽或不朽”。作文材料由兩則言論組成，看起來對立。第一則言論實際上是從兩個角度說的：從肉體上、生理上來看，所有生命都會朽去；從精神、文化上來看，青春又是不朽的。第二則言論由三句話組成，第1句話是說青年人不相信自己的容顏、身體會老去，第2句話是說對前面第1句話的評說，指出這種感覺很天真，第3句話則由青年擴大到所有人，指出妄圖“像自然一樣長存不朽”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

綜合起來看，第一則言論，強調了“精神”，故曰“青春不朽”；第二則言論，強調了“身體”，故曰“青春亦朽”。本材料題聚焦：“青春，朽或不朽？！”故只要抓住“朽”或“不朽”，從“青春”、“生命”等話題入手，進行記敘或議論，均屬切題。

鑒于許多考生習慣于熟點寫作，多以“青春不朽”為題，閱卷時特別關注如下三個方面：①看“青春”的界定是否恰當。“青春不朽”或者“不朽青春”為題，均建立在精神層面的“青春”之上，因此，必須判斷其所寫內容是否體現“精神青春”的特質，如“靚麗”、“朝氣”、“純真”、“沖動”、“張揚”、“青澀”、“夢想”、“好奇”等相關特質。如果全文沒有關于“青春”精神特質的描述或詮釋，則視為概念模糊、判斷失當處理。這類文章，原則上不能及格。②看是否“講道理”。重點判斷是否對“精神青春”、“所以不朽”或“怎樣不朽”進行分析和論證，是否言之成理或自圓其說。凡能夠在分析與論述中得出“不朽的是沉淀在人類心靈中不會消失的東西，不朽的青春是一種來之于心也存之于心的東西”之類的結論，應該視為見解獨到和深刻；雖無深刻獨到之見解，但能在常識、常理范圍內有分析，有議論層次，說理有一定智慧，寫作功底較好，可判為二類卷；如果見解平等陳舊，至于淺表，論證分析比較簡單，雖形式上中規中矩，判為三類卷或四類卷；如果僅僅是“青春不朽”的整體打包，或者堆砌熟知的事例故事，原則上判為“五類卷”。③對于把“青春”理解成一種“記憶”，或者通過“校園青春記憶”等故事進行演繹，務必請關注其“青春記憶”是否刻骨銘心、永志難忘甚至薪火相傳。如是，可視為切題；否則，視為偏離題意。

六、閱卷手記及教學對策

手記1：杜絕打保險分。對策：重視作文教學

閱卷手記：今年特別要求閱卷老師不打保險分，要把優秀卷（63分至70分）遴選出來，決不能把優秀作文打入三類卷或四類卷。為此，每個閱卷小組都會半天統計一次各位老師評出的優秀卷的份數，對于沒有打出優秀卷的老師要公布在黑板上。同時，加大復查力度，專門成立“別動隊”，復查老師閱卷質量。閱卷專家組加大抽樣調查力度，并將抽樣結果以閱卷簡報的形式發到各位老師手中。除了集中培訓之外，作文閱卷組大組長何永康教授還分別到各個閱卷小組現場“上課”，指導老師閱卷。

手記2：偏題依然嚴重。對策：掌握各種材料題的審題方法

閱卷手記：今年的作文題體現了“不在審題、立意上為難考生”的命題指導思想，意在讓青春的考生說些青春話兒，但是跑題作文仍然存在，原因是考生仍然按照去年審故事“蠟燭·蝴蝶”的方法進行多元解讀。今年的作文題鎖定了“哲理”。既然是“哲理”就得“明理”，明理的文章不論多長多短，都不能“多中心”，只能有一個“核心含義”，考生必須準確把握材料的核心含義。凡是不能同時見到“青春”和“朽或不朽”的都屬于偏題，下面的這些立意都可能是偏題的：母愛不朽；遵循客觀規律；勇敢面對現實；人不要天真；正確認識自我；橫看成嶺側成峰；人要懂得知足；真情永不朽；誠信不朽；擁抱自信；我們需要理性；辯證地看問題；正確看待生活；心態決定生活；角度決定認知；等等。

提醒今后的考生切不可按照往年的習慣審題立意，要想到命題人也會力避重復、防止猜題的，所以，各種題型都要訓練，一定要具體題目具體分析。

手記3：許多考生不會擬題。對策：重視材料作文的擬題訓練

閱卷手記：標題是文章的眼睛，考場作文中的擬題很重要。然而，很多考生的題目雷同，比如“致青春”、“青春不朽”、“不朽的青春”、“青春亦朽”等，還有一些題目一看就知道偏了，比如“誠信不朽”、“才下舌尖，又上心頭”、“井”等。

現將閱卷中發現的好標題列舉如下：青春永不敗；趁青春還未逝去；花開自有花敗時；青春的鳥兒要飛走；顏老心不老；于生命的枝頭綻放青春；不妨長做青年人；精神青春永不朽；青春因奮斗而不朽；青春是首不老的歌；無悔的青春最恒遠；作一條青春的延長線；青春易逝，活出不朽；容顏易老，青春不老；心若青春，何在乎老去；珍惜青春，讓青春不朽；時光流逝，我心不朽；青春也會枯朽，唯有精神長存……

這些文題能激發起閱卷者的興趣，能讓閱卷者一下子就看出你對材料的準確理解。擬題要靠平時的扎實訓練！

手記4：今年發現了不少抄襲的作文。對策：不能鼓勵學生背誦優秀范文去套題

駱冬青教授對模式作文、套話作文提出了批評：“面對青春、不朽的話題，大部分學生選擇寫議論文，但質量不高，而且很多考生的議論文明顯看出是按照一個套路機械訓練出來的，格式化傾向明顯。具體表現在觀點單一，如有高尚的思想情趣才能青春不朽，只有努力才能青春不朽等，千篇一律，而一些‘大路貨觀點完全也可套用在其他作文題上，如‘拒絕平庸。論述過程中沒有邏輯關系，沒有推理。”

手記5：考生嚴重偏向議論文。對策：倡導寫好記敘文

由于種種原因，當今高考作文中“議論文”占了絕對優勢。這“優勢”，非指寫作質量，而指面廣量大。何永康教授在媒體上指出：高中生茅廬未出，對世事人生了解得相當淺，要他們發表議論、剖析事理是“趕鴨子上架”——強人所難。所以，在目前的高考作文中，面廣量大的所謂“議論文”幾乎千篇一律，均是公理、常理、大道理，甚至“不講理”。這種作文委實把閱卷人讀倦了、讀厭了。請想一想：這些作文能獲得好的成績嗎？

我們接觸過不少考生，都說：“老師不教記敘文！”“老師不讓寫記敘文！”有的同學甚至理直氣壯地宣告：“我不會寫記敘文！”

一個高中生竟然把“不會寫記敘文”視為天經地義，這，就值得中學語文界高度警覺了！

一種顛倒了的“認識論”。

一種顛倒了的“作文教學理念”。

請工作在教學第一線的語文老師，把這種顛倒再顛倒過來。

單從高考“拿分”來看，寫記敘文也分明優勝于議論文。今年在6家報紙公布的30篇優秀作文中，記敘文共計17篇，占56%。請讀者諸君注意，今年高考作文答卷中的記敘文共占15%左右（抽樣調查數據），恰恰是這15%的記敘文涌現了如此之多的“拔尖之作”，你說高考作文若想脫穎而出拿高分，舍“此”其誰？

手記6：一些考生不寫自己的話。對策：鼓勵學生寫自己

閱卷手記：在總結會上，何永康指出一些考生不寫自己的話，一篇文章中不少內容都是別人、名人怎么說，引用太多。

某些答卷很少有自己的言語，不停地引用名人警句。其實，今年的作文題更適合考生寫自己的青春生活和感悟，不要動不動就引用別人的話！何教授甚至說，矯枉過正，不得引用！提醒語文教師應該鼓勵學生“我”手寫“我”心，寫自己的生活，寫自己的話。

手記7：視野狹窄，素材撞車。對策：狠抓閱讀積累，鼓勵文學創作

閱卷手記：事實素材方面用得比較多的有電影《致青春》、老人跳廣場舞、大器晚成或老當益壯之類老人逆襲青春的故事等等，理論素材方面用得比較多的有保爾·柯察金的名言、李宇春“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青春是一場大雨，即使感冒了，還盼望回頭再淋它一次”等等。今年的作文題關乎青春，提到青春，與之緊密聯系的就是愛情，然而在閱卷中，老師們發現鮮有考生涉及這個話題。駱冬青教授指出：“這是很可悲的一個現象。寫記敘文的考生不敢寫愛情，寫議論的又很難涉及到愛情話題。這也反映出中學生作文普遍的題材單調。”

駱冬青教授更出語驚人：“作文寫真人實事，其實這還是小學作文的要求，高中學生已經不能再滿足這種要求，完全可以大膽想象，甚至無病呻吟！”“不要求學生感情真摯，那是小學生的要求，無病呻吟是一種文學創作！”

★作者單位：江蘇上岡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