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去旅行

吳琳

很喜歡讀游記，特別是記錄域外風情的。

記得十幾歲的時候看過一部老電影《羅馬假日》，不但瘋狂地喜歡起奧黛麗·赫本和格里高利·派克，閱讀記錄他們演藝生涯的文學傳記，還四處搜尋意大利游記，并夢想有一天能夠親臨意大利羅馬，沿著赫本和派克的足跡去擁抱那個美麗而厚重的城市。

我一直相信，只要心中有愿望，就會使一個人充滿動力，并在尋常小事中不斷凝聚所有能夠達成這種愿望的元素，直到心想事成。2011年暑假，當我走出羅馬機場，呼吸到地中海的新鮮空氣時，我知道，我終于圓了少年時代的一個夢。

按照導游圖的指引，我最先來到西班牙廣場。映入眼簾的是高高的塔樓和矗立山頂的方尖碑，下面就是著名的西班牙臺階。當時，赫本就是坐在那臺階上吃冰激凌的。我一步一步拾階而上，回憶著那個令人感動的愛情故事，整整一百三十七級，每一級都書寫著羅馬的深情與浪漫。在山頂回頭俯視廣場，看到的是繁華的水道大街，各種世界名品店鱗次櫛比，游人如織。廣場周圍一個挨一個的咖啡店古老而有名氣，我從讀過的游記中得知，那里曾是詩人濟慈、拜倫、雪萊經常光顧的地方。

沿著赫本和派克的足跡，穿過滿是文化藝術氣息的街道，我又來到許愿池——赫本當時許下愛的心愿的地方。只見泉水從各雕像之間、海礁石之間涌出，流向四面八方，最后又匯集于一處。據說羅馬人有一個美麗的傳說，如果有人背對著噴泉，右手拿硬幣從左肩上方向后投入水中，就能實現自己的愿望。一枚硬幣代表此生會再回羅馬，兩枚硬幣代表會與喜愛的人結合，三枚硬幣則能令討厭的人離開。我在噴泉邊用標準的意大利姿勢，往水池里拋入一枚硬幣，企望再回羅馬。

喜愛閱讀的我，在旅途中也會發現一些與眾不同的讀物。在著名的羅馬斗獸場附近，我用12歐元買到一本別致的小書，那是一本名為《重建的羅馬》的照片圖集，每一頁殘破古跡的照片上都附著一頁鏤空的圖畫，將圖畫翻開便是古跡現在的樣子，覆上圖畫就可以還原成當年的富麗堂皇的本來面目。我一頁一頁地欣賞，一頁一頁地翻開、覆上，好像千年的時光，在這一開一合之間轉瞬即逝。

在小學語文課本中有一篇馬克·吐溫寫的游記《威尼斯的小艇》，文中記錄了作者眼中的小艇是什么樣子，船夫如何駕駛小艇在水中行駛以及小艇在威尼斯的重要作用，展示了這座世界著名的水上城市特有的風光。來到意大利，心愿之一當然是要去亞德里亞海上這座水上城市走一趟，也為日后講授這篇課文找些真實的感受。

威尼斯城建在水上，它的建筑方法很獨特，據說是先在水下打木樁，木樁一個挨一個形成地基，然后再在上面蓋房子。在我的想象里面，如果把威尼斯這個城市倒過來，一定是一片茂密的森林。我拍下了一根矗立水中的木樁，向導告訴我，不用擔心水下的木頭會腐爛，經過海水的浸泡，這些木頭在海水里堅硬如鐵，只有出水后才會腐朽。

記得馬克·吐溫在他的游記中這樣描寫駕駛小艇的船夫：“行船的速度極快，來往船只很多，他操縱自如，毫不手忙腳亂……而且速度非常快，還能作急轉彎?！边@里“左拐右拐”“擠過去”“穿過”“急轉彎”這些動詞，生動地描寫出船夫駕馭小艇動作的嫻熟和得心應手。坐在兩頭尖尖的小艇上，我多么希望能夠看到馬克·吐溫筆下這生動的一幕啊。也許是游客太多的緣故吧，我們的小艇始終在擁堵的水道上搖搖擺擺地前行，船夫倒是很有情趣，他穿著黑白相間的T恤，用單槳劃船，雖然不能劃出速度，卻時不時故意將船身踏得左搖右晃，以便制造一些小小的驚險來增加我們乘船的樂趣。在我們的要求下，他還用優美的意大利男高音唱了一段《我的太陽》。

威尼斯城，滿眼都是古老的哥特式、巴洛克式建筑，所有建筑的地基都淹沒在水中，在落日余暉中看起來就像水中升起的一座海市蜃樓。這使我想起江蘇的周莊，在水中穿行于古跡之中的感覺很有些相似，只是建筑物的風格完全不同，行走的心情也不一樣而已。

那次旅行，我也去到意大利的另一座文化名城佛羅倫薩。第一次徜徉在與太多名人名作聯系在一起的佛羅倫薩，不知不覺有種很莊嚴很神圣的感覺。但丁的《神曲》、薄伽丘的《十日談》、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米開朗基羅的《大衛》、拉斐爾的《西斯廷圣母》……所有這一切都與這座城市的名字緊密相連。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走過的某一條狹窄的街道，或許正是這些偉大藝術家曾經走過的地方。據說，這個城市里的每個市民幾乎都是挑剔的批評家，當年很多藝術家就是因為忍受不了他們驚人的鑒別力而從這個城市逃走。走在街上，華麗的教堂在夏季強烈的日光下放射出奪目的光芒，古老的街景和隨處可見的文藝復興時期的遺留物，使得沒有親自從它身旁走過的人，永遠都無法真正了解它。

在旅行結束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千余幅旅行照片中流連忘返，回味每一個行走過的地方，整理零零碎碎的美妙記憶，在我精心制作的一本意大利旅行相冊中，我寫下了這樣幾句話：

世上沒有一個國家，

有那么多的城市讓我喜歡。

喜歡威尼斯，喜歡亞德里亞海永恒的浪花；

喜歡羅馬，喜歡那部赫本演繹的《羅馬假日》；

喜歡米蘭，喜歡仰望古老的哥特式建筑——米蘭大教堂；

喜歡比薩，喜歡西斯廷的穹頂、斜塔；

喜歡佛羅倫薩，喜歡那里無數擁有閃亮名字的藝術家；

喜歡卡爾維諾，

喜歡那不勒斯桑塔露琪亞，

喜歡地中海眾神的故事，

喜歡意大利由無數詠嘆調組成的圖畫。

這是我的意大利之旅。有時很感謝教師這個職業，每年可以擁有十周的假期，每個假期可以去一個地方，留下一份心情、一份記憶。慢慢地，這些經歷便會豐富自己的人生，令人增長很多知識和閱歷。當眾人為某些事或驚或喜或悲或嘆時，自己也可以保持一份優雅的心情和一種平靜的態度。

仔細想來，愛上旅行，源自愛上閱讀。古人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實在是很有道理。讀書是讓心靈行走天下，而旅游則是讓身體行走，去向心靈向往的地方。要么讀書，要么旅行，人的身體和心靈總有一個要在路上。唯有如此，人才不會孤獨、寂寞，人的思想才不會停滯，才會永遠心向遠方。

（責任編輯 劉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