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祥玉
我第3次見到那個小女孩時,她正弓著身子,拿著一塊深灰色的抹布擦洗著我的車輪,顯得瘦小而單薄。
我拍拍她的短發,她驚恐地站起來,紅著臉說:“您好!莫倫先生,我叫莎麗爾。”我正打算付給莎麗爾小費,她卻緊張地搖頭說:“對不起,莫倫先生,我并不是想要您的錢。”“難道你是想跟我交朋友?”“因為您跟我爸爸長得很像!”
看得出,莎麗爾說這話的時候鼓足了勇氣,而且一提到“爸爸”,她的眼淚幾乎就要掉下來。我突然萌生一種無以言表的情愫,就像對待自己的孩子那樣的感情:“我開車帶你兜兜風好嗎?”她睜大眼睛,有些不相信地看看我,然后突然雀躍著鉆進車里。
很快,這個10多歲的孩子消除了對我的陌生感,打開了話匣。她說她父親是個非常英俊幽默的男人,在她兩歲的時候離家去阿姆斯特丹做生意,賺了錢就會開著紅色跑車回來接妻子和女兒,還要為她們建一個牛羊成群的大農場……現在,她的母親快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莎麗爾希望找到一個長相和她爸爸相似,而且有著鮮艷跑車和大農場的男人,讓媽媽“等到”心愛的男人,了無遺憾地離去。很顯然,她父親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到阿姆斯特丹后沒有發達,或者已經愛上了另外的女人。
“莫倫先生,我在半年內找了許多叔叔,可是他們中間沒有一個人愿意聽我的故事,您是最好的!”說完,她示意我停車,然后跳下車去,一邊跑一邊說:“我明天再來找您。”
第二天早上,小姑娘竟然一路找到我家,還帶了一張她父親15年前的照片,那是一個英俊年輕的小伙子,但并不像莎麗爾說的那樣和我很像。莎麗爾是要我扮演她的“爸爸”,也就是她母親的丈夫。
莎麗爾滿臉笑容,眼神中映射著無比澄澈的溫暖,我無法拒絕這樣一個小女孩如此善良的要求。
一個明媚的下午,我載著莎麗爾向“南茜精神病院”出發了。我們到達時,她的媽媽正在熟睡,這個被思念和病魔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女人被小小的女兒拾掇得異常整潔。
沒想到,莎麗爾的母親醒來后,突然撲倒在我懷里號啕大哭,她真的把我當成了她苦苦等待的丈夫!莎麗爾好幾次悄悄掐自己的手背,然后露出得意的笑容。我突然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那一刻變得無比澄澈溫馨,我朝她努努嘴:“怎么不叫爸爸?”慢慢地,莎麗爾蹭到我身邊,遲疑許久,輕輕地叫了聲:“爸爸!”我伸開另一只臂膀將她摟進懷里……
一小時后,我和莎麗爾將她母親扶下樓。整個晚上,我們都在農場轉悠。晚上10時,我開車送她們回醫院,直到她母親睡著后才離開。莎麗爾將我送到病房外面,說:“莫倫叔叔,真的謝謝你。”莎麗爾不知道,我這個42歲的中年人其實早已被她深深地感動和激勵。
翌日下午,我又開車來到精神病醫院,這讓莎麗爾無比驚喜。我拍著她的肩膀說:“我愿意做你的爸爸,也喜歡和一個好孩子陪著她的媽媽。”
半個月后,莎麗爾的媽媽終于含笑離去。喪禮結束后,我向莎麗爾張開雙臂,說:“孩子,知道我現在最想你叫我什么嗎?”莎麗爾眨眨眼睛沒領會過來。
我再指指自己的胸口,莎麗爾終于張開雙臂跑過來,撲進我的懷里輕輕地叫了一聲“爸爸”。
(選自《讀者》2005年第14期,有改動)
[讀有所思]
兩文中的“我”都不僅是線索人物,也是故事的主人公,請結合文段尋找支撐的理由。(楊黎/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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