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俄中學外語教育現狀比較與啟示

孟 霞

(陜西師范大學外語學院，陜西西安710061)

在經濟全球化時代，掌握一門外語，意味著掌握了了解另一個國家文化和民族心理的鑰匙。在一個人的成長過程中，學習和掌握一門外語及其所承載的文化無論對其心智的發展還是對其未來的社會生活都有著相當重要的作用和意義，因此，世界上幾乎沒有哪個國家的普通中學不開展外語教學，外語教育是世界各國中學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

中國和俄羅斯是兩個相鄰的國家。建國初期，我國在社會生活的各個領域受“蘇聯老大哥”的影響非常大，中學外語教育也概莫能外。中蘇關系惡化之后，這種情況逐漸發生了變化，特別是改革開放以后，我國比較教育研究的主要對象往往是歐美國家。在中學外語教育方面，學者們的研究視線更是主要集中在英語國家。蘇聯解體以后，俄羅斯中學外語教育取得了長足的發展，除了秉承蘇聯時代中學外語教育傳統之外，俄羅斯也順應時代的要求做了調整。從歷史發展、社會變化、時代背景等因素來看，較之其他國家，中國與俄羅斯雖有很大的差別，但是共性問題也有很多。

本文試圖從兩國兩所中學開展外語教學的現狀分析入手，按照宏觀的教育政策、教育規劃到微觀的課堂教學兩個視角進行比較，管窺異同，目的是幫助我們一方面更好地認識當今俄羅斯中學外語教學的具體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更好地解決我國中學外語教育中存在的問題，從而推動我國中學外語教學質量的提高。

一、中俄兩國中學外語教育政策和規劃的差異

俄羅斯政府和教育部門針對俄羅斯中小學生和大學生制定了相應的外語學習的教學計劃和課程安排，提出了與歐洲語言標準相一致的語言教育政策和多語言發展規劃，學校在外語語種設置上擁有一定的自主權，而且規定每個適齡受教育者都需至少學習兩門外語，并在教育大綱和教育實施標準中，推進母語加外語的教育培養模式，形成了完整的在中小學接受外語基礎教育和在高校接受外語高等教育的學校教育體系。除此之外，國家還大力扶植和鼓勵語言學校和語言機構的發展作為學校外語教育的補充。這些在國家層面制定的外語教育政策體現了國家導向。

在我們到訪的俄羅斯符拉迪沃斯托克經濟服務大學附屬天才寄宿學校(以下簡稱天才寄宿學校)，由于歷史和地理等因素，就開設有英語、西班牙語、意大利語、漢語、日語、韓語、阿拉伯語等語種，學生可以根據自己的意愿選擇學習外語語種，除了第一外語以外，學生還可以選擇第二外語。在俄羅斯學習英語的情況相對普及，如果非英語語種被作為第一外語選擇的話，學校一般會同時為學生開設英語作為第二外語。通過我們的觀察，由于國家提倡，社會認同，該校學生學習外語的熱情普遍較高。

我國中學的外語教育在語種設置上制定了“以英語為主，兼設其它通用語種”的方針，雖然近年來國家教育部也提倡開設“小語種”，但是僅有少部分地區除設置英語外還設置了俄語、日語，基本上再沒有其他語種。即使俄語和日語，由于認識不統一和政策不配套等原因，目前生存出現了許多困難，基本上處于“任其萎縮”的狀態。在中學階段，更談不上第二外語教學。陜西楊凌高新中學是一所本世紀初才成立的高起點、高標準的現代化中學(位于我國唯一的農業高新技術產業示范區——陜西楊凌)，其外語教育也僅僅是英語而已，也并沒有發展其他語種的意向。可以這樣說，在我國中學學生普遍幾乎沒有外語語種學習選擇的可能。

通過考察我們還發現，在俄羅斯天才寄宿學校外語課堂人數一般都不超過13人，外語課普遍以小班形式授課，原因是按照俄羅斯教育與科學部的規定，班額超過25人，上外語課時必須分成兩個班。我國的中學課堂基本都是大班額教學，一個班60人左右，有的地區甚至人數更多，外語課堂也不分班進行。按照教育部的精神，自2010年以來，有條件的省市地區開始逐步推進中學新班額計劃，義務教育初中階段班級人數須控制在45至50人，對中學外語教學班額人數沒有規定。

俄羅斯制定的《國家教育標準暫行辦法》，實際上就是課程大綱，它把外語和母語同時編入“語言與文學”課程板塊，為必修課程，其中規定中學階段外語課時不得少于每周3個學時，學校可根據自己的情況增加課時。天才寄宿學校為了體現它的國際化的辦學特色，外語課為每周6學時，這在俄羅斯是比較多的。我國中學外語課程同樣為必修課，一般外語課時都比較多，在楊凌高新中學初、高中的英語課時一般都不少于每周5個課時。

二、中學外語教學理念和方法的比較分析

外語教學的目標是培養學生的語言交際運用能力。我們在俄羅斯天才寄宿學校和陜西楊凌高新中學進行了現場觀摩教學活動。在觀摩中我們發現，受傳統外語教學法的影響，中俄兩國外語教師對語法教學都相當重視，認為語法能力是語言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言語實踐的前提。當然語言自身的特點也決定了口語的重要性。因此，我們對兩所學校的語法教學和口語教學兩個方面的課堂教學情況進行了對比分析。

1.語法教學。從課堂教學來看，中俄中學英語課堂表現出完全不同的課堂場景。中俄兩國的英語語法講解采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元語言手段，天才寄宿學校的英語語法是全英語授課，而楊凌高新中學的英語語法80%是以漢語來講授的，因此，兩國學生對英語語法的理解和感受也不相同。教師講解過后，都會引導學生進入語法練習階段，中國課堂為了適應考試的需要，語法練習多以選擇題形式出現;而天才寄宿學校的語法練習主要通過任務型教學形式，課堂上以獨白、對話、問答的方式檢查學生對語法現象的掌握情況。通過比較我們發現，兩國的語法教學內容基本相同，但教學形式不同，教學效果也不盡相同，結果是中國學生的語法基本功普遍比較扎實，尤其在書面表達上，語法錯誤較少;而俄羅斯學生的語法應用能力則較強，主要體現在口語表達上。

我們對天才寄宿學校八年級30名學生和陜西楊凌高新中學八年級120名學生對英語語法的學習興趣和重視程度進行了現場問卷調查(見表1):

表1 對英語語法的學習興趣和重視程度調查情況表

從問卷調查來看，俄羅斯學生和中國學生對語法學習的興趣都不高，俄羅斯學生對語法不感興趣的人數比例甚至達到68.3%。這是因為英語語法本身的特點，語法學習難免讓十幾歲的中學生有枯燥單調之感。但從重視程度來看，中國學生卻表現出比俄羅斯學生更加積極的態度，認為非常重視的學生比例遠高于俄羅斯學生比例，達到67.6%。造成這一點的原因我們認為有以下兩點:第一，俄語和英語同屬印歐語系，而漢語屬于漢藏語系，俄漢兩種語言與英語的親屬關系不同，受母語語言的影響，俄羅斯學生對于英語語法的認知和接受能力相對于中國學生來說要容易一些，因此，學生對他的重視程度也就差一些。第二，中國應試教育中語法考查所占的較高比例直接影響著我國學生對語法學習的重視程度。

2.口語教學。中俄兩國的英語教學，學生都是從小學就開始英語學習，英語教育可以說貫穿了學生從小學、中學到大學的全部學習生涯。但是，我們通過對比觀察發現，中俄學生的口語表達能力卻有著很大的差別。比如，我們的學生可能英語筆試成績很好，但口語卻很差;在面對面交際活動中，有的學生心里想得不錯，一到口頭表達，就抓耳撓腮，表達不完整;而俄羅斯學生可能語法、寫作還不熟練，但英語口語交際能力卻遠遠超過中國學生。我們對天才寄宿學校十年級50名學生和陜西楊凌高新中學十年級60名學生對英語口語的學習興趣和重視程度進行了問卷調查(見表2):

表2 對英語口語的學習興趣和重視程度調查情況表

問卷調查顯示，從興趣度來看，超過一半的俄羅斯學生對口語非常感興趣，而中國學生只有五分之一多一點的學生對口語感興趣。俄羅斯學生感興趣的主要原因是英語課堂涉及的口語內容多，教學有趣;學校經常舉辦豐富多彩的各種口語比賽、戲劇表演等課外活動;再有就是他們喜歡看英文電影、電視劇等;中國學生對口語沒有興趣的原因一方面是漢英語言差異大，學習起來難度大;另一方面是英語課堂涉及口語內容少，學校開展的口語活動沒有新意，很難激發學習興趣。超過80%的俄羅斯學生認為英語口語教學很重要，這其中的部分學生因經常隨父母出國旅游，對英語口語的重要性有較強的感性認識;有的學生認為有很多外國人在符拉迪沃斯托克生活和工作，因此也有必要掌握英語口語。少數學生覺得口語教學不重要主要是因為對英語學習完全沒有興趣。中國學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學生認為口語很重要，同樣，這些學生一般都有隨父母出國的經歷;認為一般或不重要的學生主要因為考試不考口語，而且覺得英語口語學習不是中學階段的重點，以后再學也不遲。

為了觀察兩國中學生學習英語口語的困境形成的原因，我們還在這些學生中進行了專門的調查(見表3):

表3 兩國中學生學習英語口語困境形成的原因調查表

我們發現，中國學生認為提高英語口語交際能力的困境并不多在于詞匯量和知識面上，而在于自認為語音語調不好和膽子小怕出錯上。這說明，中俄學生的心理特點也有著一定的差異，俄羅斯人的性格普遍比較開放，而中國人“愛面子”心理重，在口語交際活動中，俄羅斯學生往往表現出不怕出錯的態度，而中國學生則容易出現膽怯和自卑心理。這也是造成兩國學生差異的原因。

三、我國中學外語教育存在的一些問題和對策

由于種種原因的制約，我國中學外語教育語種較為單一，這既不符合國家戰略的需要，也不能滿足學生學習外語的多樣性選擇，同時也落后于時代的步伐。就語言學習的規律來說，低年齡段語言習慣的養成要比高年齡段相對容易，這決定了中學外語教育的重要性。國家在制定外語教育政策時，要給予中學一定的自主權，提出相應的多語種發展規劃及配套措施，滿足不同學生的不同需求愛好，借目前高考改革之機，徹底改變英語作為外語語種考試的單一化局面。

由于第二語言學習的特殊性，盡管國家頒布了中學外語新課程標準，提出了外語課程應由語法和詞匯知識講解轉向對實際語言應用能力的培養，但是標準本身只注重了學習內容上的調整，而我們并沒有在具體實踐中對中學外語教學班額、課時等形成指導性的意見。從俄羅斯中學在小班教學環境下，教師可根據教學活動和交際場景需要合理安排教學空間，建立教師與學生，學生與學生之間最佳的課堂交際距離，營造適合外語教學的交際場景所取得的教學效果來看，小班教學是深化中學外語教學改革的有效途徑。我們建議，在班額確定的現實情況下，遵循外語教育的規律，克服困難，在有條件的學校實行外語分班教學。

另外，在中學外語課程標準上由于應試教育的指揮棒所起的作用并沒有因此而發生實質改變，在中學英語應用能力教學上，我國和俄羅斯相比還有很大的差距。我國中學生學習英語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考試，對學生英語水平的評估方式也只是筆試，實踐教學在中國英語課堂上所占的比重很低，交際能力的培養也多局限在背誦、模仿等簡單、機械的手段上。雖然兩國的外語教師對外語語言教學目的的認知基本相同，但是由于國情不同，絕大多數中國教師不得已還是以應試教育理念對待外語教學，體現在教學模式和教學行為上，就是以教師為中心的“一言堂”的傳統模式，教師講解知識點占去課堂的大部分時間，而無法做到以學生為主體，開展以真實場景為基礎、以交際為目的的教學活動，這樣學生只是語言知識的消極接受者，主觀能動性和參與性沒有調動起來。在天才寄宿學校的課堂上，教師總是通過提問和要求學生歸納總結的形式，激發學生說外語的欲望。該校外語考試也是以口語測試為主，學生用口語說出所給材料的內容，老師對學生的口語表現做出評定。這種引導式的教學模式應當得到我們的肯定推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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