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給袁世凱一人看的報紙

孟昭庚

袁世凱的大兒子袁克定一直主張其父稱帝，因為這樣一來他就是皇太子了。袁克定是袁世凱唯一的嫡出兒子，其他都是庶出。袁世凱對這個嫡長子十分喜愛，也十分重視，抱有殷切期望，這從袁克定的名字中就可以看出端倪。袁克定出生時，因面額上長了一塊痣，袁世凱便給他取乳名“記光”，寫作“繼光”。袁世凱的用意是“繼吾先人之光也”，也就是“繼承光大”的意思。

在袁克定很小的時候，袁世凱就請了一位德國天主教神父做他的家庭教師。由于袁世凱刻意培養，袁克定不僅舊學功底深厚，而且德語和英語都相當不錯。袁世凱與洋人辦交涉時，經常由袁克定充當翻譯。在他的書房里，堆滿了德文和英文原版書籍。袁克定從小就有政治野心，在家里常常自封“皇上”，與弟妹們排兵布陣做游戲時，稱“朕”道“寡”。袁世凱東山再起去北京后，彰德老家所留下的瑣事暫由他處理。一次，袁克定的坐騎受到驚嚇，致使他從馬上摔了下來，左腳被蹬鉤住，右腿被拖，導致雙腿骨折，腿骨嚴重錯位，后來落下殘疾，成了跛子。

1913年9月，袁克定赴德國就醫，受到當時德皇威廉二世的接見，德皇以皇太子的規格宴請袁克定。威廉二世力述“中國非帝制不能自強”的觀點，并請袁克定轉告袁世凱，德國將全力在外交和金錢上支持袁世凱稱帝?；貒?，袁克定稟告袁世凱：“歐洲有威廉，亞洲有世凱。”袁世凱很高興，但也詼諧地說：“你已六根不全，怎么當太子？”袁克定聽后一直耿耿于懷，對才學超群的二弟袁克文就更存戒心了。

袁克定熱衷于皇太子夢。袁世凱當上大總統之后，他就極力鼓吹帝制，無所不用其極。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伙同大管家袁乃寬，網羅幾名無恥文丐，搞假版的《順天時報》。《順天時報》是當時日本人在北京辦的一家中文報紙，銷售量與影響力都比較大，袁世凱每日公余非看不可。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列強無暇東顧，因此袁世凱十分關注日本人的態度，《順天時報》就是袁世凱的重要消息來源。由于該報經常發表一些對帝制不利的消息，袁克定便心生一計，決心瞞天過海，偷梁換柱，伙同大管家袁乃寬，網羅幾名無恥文丐，自己花錢編造假版《順天時報》，專供袁世凱一人及家里其他人看。假版《順天時報》經?？且恍┕拇档壑频奈恼?，意在敦促袁世凱早日登基稱帝。袁世凱看了這些文章之后，非常高興，指著報紙對姨太太們說：天意，天意！同時也認為日本方面不會有問題，便加快了恢復帝制的步伐。

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時間長了必然露餡。說來也真是太湊巧了，在袁世凱15個女兒中，三小姐袁叔禎（袁靜雪）最受寵愛。袁叔禎有個貼身丫鬟叫小蒼，這小蒼可不是一般的丫頭，她的母親曾是三小姐的乳母。所以，小蒼每次回家看父母，三小姐總要給乳母帶點禮物，乳母知道三小姐愛吃零食，便也常讓小蒼帶上些核桃、栗子什么的給她。一次，乳母給三小姐買了2斤德順齋黑皮五香蠶豆。三小姐吃蠶豆時，無意間發現用作包蠶豆的《順天時報》和她家里的那份不一樣。她出于好奇，便悄悄地去父親辦公室找到同日期的《順天時報》，仔細一對照，發現內容大相徑庭。三小姐在府里與二哥克文最好，便告訴了二哥?？宋恼f：“我早知道了，不敢說！”

晚上，三小姐拿著那份《順天時報》給袁世凱看。袁世凱眉頭緊皺，極為惱火，立即找來袁克定。問清是袁克定搗的鬼時，袁世凱氣憤至極，一巴掌差點沒把大管家袁乃寬送上西天，又親自執鞭，把跪地求饒的袁大公子狠揍一頓，一邊打一邊罵：“孽子，欺父誤國！”

袁世凱從此疏遠了袁克定，到死也沒給他好臉色。袁世凱臨斷氣之前，曾吃力地吐出四個字：“他害了我?！边@個“他”指誰呢？據袁氏家族的人估計，極有可能是指袁克定。袁世凱死后，袁克定在靈前以頭觸棺，號啕大哭：“爹爹，爹爹！我對不起您！”袁克定的這般哭喊，不能說與他鼓動其父稱帝無關。

〔本刊責任編輯 柳婷婷〕

〔原載《龍門陣》2013年第1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