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境生還者：上帝也無法殺死他們

李寒

暴風雪肆虐的高原，他在海拔超過5000米的雪山上，靠著一個梨子度過了難熬的27小時，終于等來了救援的隊友；驟然來襲的雪崩掩埋了丈夫和向導，她卻靠著9顆水果糖度過了難熬的三天四夜，最終獲救；人跡罕至的密林，他們靠喝隱形眼鏡藥液、喝尿來補充水分，靠吃青蛙、甲蟲、毒蜘蛛來充饑，一個多月后，他們走出絕境……

他們有個統一的名字：絕境生還者。

這是一群視冒險為生命意義的人，總是熱衷于前往一些尋常人到不了的地方，去領略一般人看不到的風景，尋求人生的刺激與挑戰。但是，冒險是有代價的，他們時常會遭遇各種突發情況，甚至身陷絕境……

如果你走失在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原雪峰，身邊只剩下登山杖、手電筒、照相機、頭燈，口哨、一個梨子，你會如何躲過肆虐的暴風雪并走出雪山？如果你遭遇雪崩，隨身只攜帶9顆水果糖，你將如何活下去？如果你迷失在不見天日的雨林深處，你又該怎么度過長達3個星期的困境，在險惡的環境中活下來？

面對這樣的絕境，一般人往往會覺得“死定了”——但是他們卻憑借著堅強的意志，無畏的勇氣，頑強地存活下來，創造出一個個生命的奇跡。

高原雪山篇：

一個梨和九顆糖的故事

2014年4月9日下午，考察隊員“龍行者”走在海拔超過5000米的青藏高原上，腳步遲滯而緩重，心情略微有些沮喪……就在不久前，他和自己所屬的三江源探險隊走散了。

9天前，他們從格爾木出發，打算對三江源地區進行一次重裝徒步環保考察活動。但就在當天，“龍行者”由于高原反應嚴重，加上沒有及時溫習前進路線，最后走錯了方向。當他沿著冰舌爬上一處雪山之后，卻發現自己隨身并沒有攜帶衛星電話，無法與隊友取得聯系。更為可怕的是，一場暴風雪驟然降臨，雪山上的氣溫驟降，寒風呼嘯著從脖子以及沖鋒衣的各處口子灌入，汗水結了冰，他感覺自己像是穿了一身冰鎧甲。

靠著堅韌的意志，他拼命回到山腰，這時暴風雪已經到了肆虐的境地，天也完全黑了下來，即使打著手電，也看不清周圍十米的環境。又累又餓又冷的他，不得不思考該如何度過這個難熬的夜晚。為了能在暴風雪中有一個棲身之所，他開始徒手挖掘雪洞，雪洞挖好后，他拿出旗幟纏繞在自己脖子上，并且用另一面旗幟將自己沖鋒衣的下擺系緊，避免熱量流失。最后，他強撐著吃下那個已經凍得硬邦邦的梨子，為自己補充能量。

終于，他躲過了暴風雪。第二天早上9點，暴風雪停止，他踏出雪洞，爬向遠山處的一戶牧民家，順利與前來救援的隊友匯合——此時，他已經和隊友失去聯系27個小時。當地牧民表示：能夠不帶任何裝備，在暴風雪肆虐的戶外安然度過一晚，簡直是生命的奇跡。

實際上，面對巍峨的雪山，“龍行者”并非是僅有的脫生的人，在被稱為“東方阿爾卑斯”的四姑娘山，就出現過另一位相當傳奇的生還者。

2004年12月29日，新婚的鮮文敏和丈夫王佐來到四姑娘山，打算用攀登四姑娘山的方式來慶祝新婚。出于安全考慮，他們請當地最杰出的登山向導盧忠榮陪同。攀登過程開始進行得很順利，但就要到達位于馱峰山的2號高山營地時，隨著一聲巨響，山上的冰層受到震動后斷裂，大塊的雪瀑布向他們傾瀉而下——雪崩驟然來襲。

巨大的沖擊力將王佐和盧忠榮沖了出去，短短的幾秒鐘，他們就消失在了山崖上。鮮文敏處在冰層斷裂后的一半冰壁上，幸運的是沒有被雪崩沖走，冰壁狹窄而陡峭，她既無法營救丈夫和盧忠榮，更無法下撤。

在雪壁上靜待了一陣之后，巨大的孤寂感和恐慌開始襲擊鮮文敏。不過，此時的她并沒有絕望，戶外經驗豐富的她清楚，自己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努力活下去，等待救援來臨……但是，等待的過程是漫長的，夜晚的四姑娘山氣溫驟降至零下，鮮文敏咬牙忍受著，低溫甚至一度讓她昏迷。為了補充能量，鮮文敏開始有計劃地吃口袋里的9顆水果糖，這也使得她能夠保持專注，不至于休克。

就這樣鮮文敏堅持了三天四夜，等到她被救援隊伍發現時，已經是2005年1月3日——此時的她已經非常虛弱，瀕臨死亡，搜救人員驚奇地發現鮮文敏居然還有呼吸……她最終獲救。

汪洋大海篇：

黑暗的海底60小時

在這個世界上，最容易讓人感到自己渺小的，莫過于廣闊的大海。和巍峨的高山不同，深不可測的大海，以及漫無邊際的海水，時時會像一個巨大的怪獸，普通人一旦陷身其中，就什么也不會剩下。面對深海的恐懼，也有不少人從容逃脫。

2014年4月16日，一艘載有476人的客船從韓國仁川出發，打算航行到濟州島。這艘客輪名叫“歲月”號，也叫做“世越”號，在韓文里，這個名字有“超越塵世的好運”的意思。但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這個名字并未給船只帶來好運，離開仁川十多個小時后，客輪便撞上了暗礁。

客船觸礁的那一瞬間，船員奧肯正在輪船的尾部船艙工作，他清楚地感到船體遭到了嚴重的撞擊，并且發出了巨大的聲響，這讓奧肯意識到船可能撞到了什么——出于本能，奧肯企圖走到甲板上去看看，但是，船上巨大的廣播聲告誡人們：不要亂走，避免危險。出于謹慎起見，奧肯留在了船艙內。

就在廣播播送完畢不久，奧肯感到輪船的船身已經開始迅速傾斜，海水不知道從哪里開始涌入，到處都是人們慌亂的驚叫聲，又過了一會，海水蔓延擠壓空氣造成的氣泡聲開始出現——奧肯明白：船只傾覆進水了。

在這樣的險境中，必須找到能夠呼吸的地方才可能存活。奧肯知道，船只傾覆時，往往會在船只內部形成短暫的空氣囊，那里有可供他呼吸的空氣，丁是，他循著氣泡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船艙和海水中穿行，并最終在船尾的一個船艙內找到了空氣囊，為了保險，他鎖死了艙門。

等待救援的時間是漫長而沉悶的，艙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聲音，只有海水的不斷侵入、上漲，以及長時間泡在水里令人難以忍受的低溫。為了排解這種壓抑的恐懼感，奧肯開始努力去想一些美好的事物，比如陽光、海風、美食之類，同時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敲擊船艙，希望救援的人能夠發現他，為了能夠及時聽到救援的敲擊聲，他甚至休息時都會把頭靠在冰冷的鐵板上，以求不要錯過敲擊聲。渴了，他會喝下充斥著機油味的海水——如果不喝水，他將會很快死掉。endprint

就這樣堅持了60個小時之后，奧肯終于聽到船體傳來清晰的敲擊聲，他迅速做出了回應。很快，救援人員切割開船體，將奧肯救了出去。事后，救援人員表示很驚奇，因為他們在救援中看到很多乘客的尸體，都認為沉船這么久不可能有生還者，但是沒想到奧肯居然還活著。

如果說奧肯的存活，是出于自己冷靜的判斷以及豐富的經驗。那么，另一名大洋上的存活者則可以說是完全依賴于天命。2009年6月29日，13歲的女孩巴卡莉·巴希亞和自己的母親在巴黎登上了一架飛機打算飛到也門探親。

飛機飛臨科摩羅首都莫羅尼上空時，發生了空難，墜毀在距離科摩羅群島海岸線數十公里的印度洋上。幸運的是，墜毀的瞬間，巴卡莉被彈出了機艙，躲過和飛機一起沉入印度洋的厄運。很快，海水鉆進巴卡莉的鼻子，嗆得她劇烈咳嗽，巴卡莉拼命劃動手臂，居然浮出了水面，后來她抓住了一個漂浮的飛機座椅，這使得她在汪洋中有了可以借力的東西，不至于沉沒。

就這樣漂流了很久之后，海水的浸泡讓巴卡莉身體冰冷，四肢麻木。為了不讓自己昏睡過去，巴卡莉不停地在腦子里想一些開心的事情，然后掏出口袋里的橙色綢繩，將自己牢牢地綁在座椅上。而為了讓救援人員更加容易地發現自己，巴卡莉將橙色的綢繩一圈圈散開，漂浮在海面上，形成數平方米的一片橙色——喜歡看書的巴卡莉知道：在大海里，橙色最醒目，最容易被救援人員看到。

巴卡莉這一無心的舉動，讓她躲過了另一種致命的威脅——就在她散開繩子后不久，一群被失事遇難者的鮮血吸引的鯊魚游了過來，但這些鯊魚卻誤認為橙色的繩子是當地另一種劇毒的海蛇，所以不敢靠近巴卡莉。

在大海上漂浮了13個小時后，科摩羅救援隊伍在失事海域找到了巴卡莉。在對巴卡莉進行了全面的身體檢查后，人們驚奇地發現，巴卡莉身上除了幾處灼傷外，并無別的傷痕。而飛機里的153名乘客，巴卡莉是唯一的幸存者。

密林荒原篇：

吃著毒蜘蛛就著尿的幸存者

世界上的絕境，并非只是渺無人煙的高原雪山或者廣闊無際的大海，還包括隱藏著無數危險的黑暗密林——人類如果輕視它，很容易陷入絕境。

2015年2月19日，英國背包客伍德海德到達澳大利亞昆士蘭地區，準備在這里進行為期一周的旅行。為了看遍風景，他制定了完善的行進路線，不過，這個18歲的小伙子顯然不是個循規蹈矩的人，就在他按照路線行進到一半時，臨時決定偏離路線去看看別處的風景，這個倉促的決定給他帶來了嚴重的后果——迷路。盡管他試圖用各種方法找回原路，但茂密的森林、復雜的小山，以及丘陵地形，讓伍德海德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費。最后，他不得不做好長期生存、等待救援的準備。

在物種豐富的密林，食物并不缺乏，真正讓伍德海德感到困難的是澳大利亞炎熱干旱的氣候，以及密林里水源的嚴重缺乏。為了解決飲水問題，最開始伍德海德喝自己泡隱形眼鏡的藥水，后來發展到喝動物的血液，當沒有新鮮血液的時候，他用喝自己尿的方式來保證補水。“我只能使出最后一招了，不然恐怕會脫水而死！”

伍德海德的堅持，終于為他換來了生機，當他走出密林，在一片小平原上用短褲和衣服擺出SOS標志的時候，搜尋的直升飛機發現了他……

探險的魅力的確非常大，和伍德海德一樣遇險的人也不少。2007年2月，兩名法國園藝家——羅伊克·皮勒斯和居爾海姆·奈拉爾突發奇想，決定放下手頭的工作，一起到南美洲的亞馬孫叢林探險。最初，倆人以為這不過是一次普通的遠足，僅僅帶上地圖和指南針就出發了，但在進入叢林后，遮天蔽日的森林讓他們完全找不著方向，倆人不得不面對迷路的事實。

他們在叢林中利用樹木搭建起一個簡易的營地，開始靜待救援。由于叢林太過茂密，警方的搜救直升機錯過了他們。長時間的搜救無果后，警方放棄了搜尋，因為專家相信“生還機會已經為零”。

等待直升機救援無果的兩個人，覺得坐以待斃不是辦法，必須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雨林。他們開始踏著泥濘的沼澤和坡地前進，復雜的環境使他們每天只能走3小時，同時還必須面對雨林里的各種毒蛇猛獸，以及食物匾乏等復雜情況。當隨身攜帶的食物吃完以后，他們開始吃棕櫚樹果實、蛇、青蛙、甲蟲等動植物來充饑。極餓的時候，兩個人甚至吃下了烏龜和狼蛛——由于狼蛛的毒素沒有清除，倆人都出現了中毒的癥狀，身體開始嚴重脫水，呼吸困難、視力模糊。被困雨林三個多星期后，兩個人萬念俱灰，準備等死。

就在快要絕望的時候，他們再次聽到一架路過的小型飛機的聲音——這讓他們重新燃起了希望，此時，奈拉爾虛弱得再也無法行動，于是皮勒斯決定獨自一人繼續前進。皮勒斯在雨林的一個高處終于引起了飛機的注意，他最終得救，并帶領救援人員找回了奄奄一息的同伴奈拉爾。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環球人文地理》

2014年第7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