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的重逢

劉會

我曾用十年的時間來想象我們之間的重逢，想象我會在看到您的第一眼，就淚流滿面，拆除所有的城墻。想象您內疚地拭去我的眼淚，撫摸著我的頭發說：“我回來了。”那么，我便會忘記這十年來您對我的不聞不問，親熱的喊您一聲“爸爸”。可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見到您的那一刻，我沉默，看著您從酒店里走出來，似曾相識卻又模糊不清。您問我怎么瘦了，我笑而不答，被您牽著上了車。手里拿著為您買的飲料，怯生生地遞給您，您卻說：“我從不喝飲料，你喝吧。”那一刻我想哭。隨后，您從背包里拿出一盒酥心糖，放到我面前，笑吟吟地說：“我給你買的，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了。”我愣了一下，小時候？原來您還記得我，只是現在十年過去了，我已經不是小時候的我了。您不知道，我曾因為一顆糖果而牙疼了一整晚，我不再吃甜食了。我笑著拒絕了，像您拒絕我的飲料一樣。您不怎么在意地把它放回包里，說：“那好吧。”

出租車一路開到市區，您絮絮地說著在外面的辛苦。可是我卻沒有心疼的感覺，因為您的從前我沒有見證過，就像我的從前您也沒見證過。

我安靜地聽您說起他，我同父異母的弟弟，您說他乖巧，有著令您欣慰的成績以及他即將出國的計劃。我心里仿佛有一只小蟲子，在來來回回地咬來咬去，細微的疼痛蔓延全身。以至于您后面的一句：“爸爸有難處，并不是不要你。”我望著窗外的風景漫不經心地說：“沒什么。”

吃飯的時候，您坐在我旁邊，時不時地給我夾菜。我默不作聲的扒著碗里的飯，時間讓我們都變了，包括口味。我已不能再吃丁點的辣椒，可是我還是忍著胃痛吃光了碗里的飯菜。我努力扮好乖女兒的角色，因為我是不能要求太多的。

好幾次，您的手機響了，您走到一邊，看一下顯示后直接掛掉。我知道是他要您回去，只是我自私地希望您不要回去，像您開始說的那樣今天一直陪著我。但后來，您還是接通了電話，說正在朋友家吃飯，實在走不開。可是當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哭喊聲時，您猶豫了，放下電話后您沉默著。

空氣凝結在此時，我首先打破沉默：“我一個人可以照顧自己的。”您抬頭，看著我，不發一言。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來讓您安心，您愣了一下說：“那好吧，不過我明天就回去了。”我遲鈍地點點頭。

七月的夜空里懸掛著明亮的星星，我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睡意，您在做什么呢？那盒被我拒絕的酥心糖是怎樣的味道？您的關懷又在誰的耳邊響起？是否也會想起我呢？他們說爸爸是山，因為有爸爸而不畏懼風雨，可是我的爸爸呢？十年前離開我的那個人出現了，卻依舊給不了我如山的依靠。

指導教師：唐甜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