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上元：延續黃埔精神促進兩岸交流

林薇

“要不是日軍侵略，怎么會有那么多家破人亡？”時隔半個多世紀，回憶起戰火紛飛的年代，90歲的全國政協委員、黃埔軍校同學會會長、民革中央顧問林上元不禁感慨。

林上元的外公張難先是著名的辛亥革命元老，與嚴立三、石瑛并稱為“湖北三怪”，曾任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湖北財政廳長、浙江省主席等職；其父親林薰南，是國民黨中將，曾任黃埔軍校教官。作為黃埔軍校第18期學生，林上元畢業后曾任國民黨中央軍隊排長、連長、參謀等職。1949 年投奔解放區，先后任民革中央聯絡部部長、民革中央常委兼祖國統一工作委員會副主任等職。

少年時代飽經顛沛流離

日軍的侵華行徑讓林上元的少年時代飽經顛沛流離。從出身來看，他是個“少爺”，但中學時代的林上元輾轉于各地，學業也斷斷續續，連生活安定都成了奢望。

“記得有一天，我帶著兩個弟弟在東湖上劃船，看見20多架日本轟炸機從我們頭頂飛過，轟炸武漢。”林上元回憶說，次日，他就離開武漢，去往長沙，到擔任國民黨高級將領的父親身邊求學。

在長沙念了半年初中，林上元又隨父親去了貴陽，就讀于從南京搬遷到貴陽的中央大學實驗中學。此后，他又赴重慶，就讀于教育部第三中央中學。

“對我們那一代人來說，每個人的命運都跟抗戰密切相關。”林上元說。

“天上不時是日本的轟炸機，地上全是四處逃難的老百姓，這就是大多數人生活的真實狀況。”林上元說。

湖北黃岡淪陷后，在林上元的家鄉林家大灣村，日軍血洗了村莊。

“高中的時候，在貴陽近郊的山上，看見日機轟炸貴陽城，轟炸結束后，我進城一看，房屋成片倒塌，百姓死傷遍野，滿目瘡痍。”林上元說。

在重慶，日軍的轟炸制造了大隧道慘案，造成近萬民眾死亡。

2014年2月27日，中國全國人大常委會通過兩個決定，確定9月3日為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紀念日，將12月13日設立為南京大屠殺死難者國家公祭日。在林上元看來，在國家層面舉行公祭活動和相關紀念活動，對于讓處在和平時期的中國人銘記歷史是十分必要的。

黃埔軍校磨練意志

1941年，林上元高中畢業。父親不忍心讓林上元再走“上軍校、上戰場”的道路，于是“勒令”他報考重慶大學經濟系。然而，年輕氣盛的林上元不顧父親反對，毅然報考了黃埔軍校本部。

談起黃埔軍校，林上元講了很多不為外界所知的黃埔軼事。

剛進黃埔軍校時，學校掛著“不怕犧牲，不怕吃苦”、“升官發財請走別路”的條幅。林上元說：“當時要建立革命武裝，所以對學生的組織性和紀律性要求極其嚴格，剛進黃埔時，首先要培養絕對服從的精神。黃埔學生很多都是政界、經濟界要人的子女，身上有很多理想主義和骨子里的傲慢，入伍后，要磨練我們的性情，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林上元記得，杜月笙的兒子當時也和自己同期，同學中還有上海商會會長、上海交通銀行行長的兒子。他們可以稱得上是當年的“富二代”，家里很有錢，是從上海到香港包專機飛到學校的。

“杜月笙的兒子長得很胖，我們的軍服他都穿不上，每次訓練，就看操場上我們穿著軍服在前面走，只有他一人穿著西服跟在后面。軍校對單杠訓練體能要求很嚴，他每天吊在單杠上，受了很多苦。”

“在黃埔，家境越好，班長就會對這種人越嚴格，實施各種無理由的懲罰，去除他們的傲慢勁兒。現在看來，這種訓練模式也許有些殘酷，但它卻培養了軍人的忍耐力。”林上元說。

黃埔軍校從第一期開始，培養了一批批非常優秀的軍事人才，大家都很有志向，想報效國家，不想當亡國奴。林上元父親那一批出來的學員，素質較高，在國民黨時期就非常受重用。

1942年，林上元從黃埔軍校畢業后，被分配到位于廣東曲江的第二集團軍，擔任步炮連的排長。后來，又隨部隊去了湖南、江西。令他遺憾的是，當時所在部隊未曾有機會與日軍正面交戰。

然而，林上元的不少黃埔同窗卻血灑戰場。

19 43年，洛陽保衛戰，跟林上元在軍校同一炮兵隊的兩個同學當時在炮兵連當排長。

“兩個人都很年輕，大概21、22歲的樣子。在學校時，我們經常一起打籃球、聊政治局勢，無所不談。”林上元說，洛陽保衛戰中，他們一個直接被日本的大炮轟炸而死，另一個則被炮擊傷，后來被日本俘虜了做勞工，一直到抗戰勝利后才回到青島老家。

黃埔學員畢業后，大多數被分配到了部隊，林上元跟很多人失去了聯系。“當時也不敢去多問，生怕聽到不好的消息。很多人的死訊，都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他說。

“前不久，習近平主席在紀念全民族抗戰爆發77周年儀式上發表講話時指出，全體中華兒女冒著敵人的炮火共赴國難，無論是正面戰場，還是敵后戰場，千千萬萬愛國將士浴血奮戰、視死如歸。這樣的論述讓我覺得很欣慰。”

林上元激動地說，“當年，中國國民黨和共產黨領導的抗日軍隊，分別擔負著正面戰場和敵后戰場的作戰任務，這些將士在抵御外敵入侵、爭取民族獨立方面做出了巨大貢獻，這其中有十幾萬黃埔師生血灑疆場。2013年，民政部下發通知，要求將原國民黨抗戰老兵納入社會保障范圍，還要求在紀念抗戰勝利等重大活動及節日時，要邀請原國民黨抗戰老兵參加，并予以慰問，這些政策讓我們感覺到，國家是高度認可老兵們的抗戰功績的。”

延續黃埔精神

雖然希望國家安定，向往和平建國，但作為國民黨軍官，解放戰爭爆發后，林上元不得不參加了內戰。在內戰中，他的思想發生了轉變，決心到解放區去。

1949年，林上元從岳陽的城陵磯雇了一艘小木船，又買通了攔截的士兵，突破封鎖線，渡過長江，到達解放區。

新中國成立后，林上元報考了中國政法大學，并在政法大學合并到人民大學后從人大專科畢業，被分配到湖北省人民法院工作。后來，他參加了中國國民黨革命委員會，先后在民革湖北省委和民革中央工作。

1984年6月16日，黃埔軍校同學會在鄧小平等中央領導的親切關懷下，經中共中央批準成立，宗旨是：發揚黃埔精神，聯絡同學感情，促進祖國統一，致力振興中華。2009 年，林上元當選為會長。他說，黃埔軍校有個校訓，叫“親愛精誠”，即對革命隊伍要團結“親愛”，對祖國要“精誠”。“所以我們黃埔同學的感情非同一般，是生死與共的情感。”

近年來，黃埔軍校同學會邀請臺灣黃埔同學來大陸參加黃帝故里拜祖、祭拜黃帝陵及祭孔等活動，邀請島內退役將領參加黃埔論壇活動，致力于促進兩岸文化交流、增進兩岸文化認同。

林上元經常說，黃埔軍校為中國革命培養了大批優秀的軍事、政治人才。每當中華民族危難時刻，廣大黃埔師生都會挺身而出、赴湯蹈火，擔當起救國救民的重任，在東征、北伐、抗日戰爭中都書寫了可歌可泣的壯麗篇章，成為中華民族不可磨滅的共同記憶。在長期艱苦卓絕的革命進程中，廣大黃埔師生經過血與火的洗禮，用鮮血和生命鑄就了以“愛國、革命”為核心的黃埔精神。

緣于此，林上元多次呼吁，兩岸黃埔組織、黃埔同學及親屬攜手同心，弘揚黃埔精神，繼承黃埔先輩們的遺志，為促進祖國和平統一，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做更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