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明代是我國歷史上宦官專權極為嚴重的朝代之一,宦官作為一股獨特的勢力,他們除了承擔傳統的內廷雜務之外,還廣泛地參與政治社會等多方面的活動,進而對明代社會生活各個方面產生深刻的影響。作為社會意識的文化不可避免的也要受到宦官政治的影響,宦官專權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兩種士風——諂媚依附之風和剛正不阿之氣節,也對文學創作風格和方式產生一定影響。
[關鍵詞]明代;宦官;士風;文學
中國的宦官制度起源于先秦時期,一直到清朝從未間斷。宦官是封建社會帝王宮廷中的奴仆,他們和皇帝保持著一種親密的關系,借此提高自己的身份,從而在封建腐朽統治的這種環境下,宦官常常會演變成一種不可抵擋的實力,變成“手握王爵,口含天憲”[1]的擅權者。明代宦官中雖不乏謹慎任職之人,如弘治時懷恩、覃吉,萬歷時陳矩,天啟時王安等,但極為少見。在明代這個中國歷史上宦官勢力強大的朝代里,多數宦官借助皇威,干預朝政,并對當時社會文化產生各種不同的影響。
有關明代宦官的研究一直頗受學術界關注,以往對明代宦官的研究多集中于對政治、經濟、軍事、外交等方面的影響,而有關宦官對文化的影響卻很少。近年來相關論文闡述宦官的文化水平和詩作,但是沒有系統全面的進行論證宦官政治對于明代文化的影響。本文主要從宦官對士風、文學等方面闡述宦官對文化的影響。
一、明代宦官專權的發展概況
宦官政治幾乎伴隨著專制皇權的始末,宦官干政的情況,可謂不絕于書。著名的如秦二世時指鹿為馬的趙高,唐玄宗時高力士擅權等等。鑒于歷史上的經驗教訓,明初太祖朱元璋對宦官管理還是比較嚴格的。為了防止太監干預朝政,朱元璋對宦官作了種種限制,特別是嘗鐫鐵牌置宮門曰:‘內臣不得預外事,預者斬。諸有司不得與文移往來。”
但是,宦官的發展沒有以朱元璋的個人意志為轉移。宦官正式走上明朝政治舞臺,是在“靖難之役”后。“初,成祖起北平,刺探宮中事。多以建文帝左右為耳目,故即位后專倚宦官。”永樂朝對宦官很是優待,開始重用宦官。誠如《明史》所言:“蓋明世宦官出使、專征、監軍、分鎮、刺臣民隱事諸大權,皆自永樂間始。”[2]
到明朝中葉,宦官開始把持國柄,愈演愈烈。如英宗時期的王振,武宗時期的劉瑾。明末熹宗時期,更產生了魏忠賢這個被稱為“九千九百歲”的大宦官,把宦官專權推向了頂峰。
二、明代宦官專權對士風的影響
明朝實行文化高壓政策,利用特務機構對文人學士進行監視和迫害,宦官專制無疑加劇了這一現象的發展。不少文人大臣為了明哲保身,選擇阿諛奉承掌權的宦官,形成了諂媚依附的士風。也有部分剛直之士選擇與閹黨進行抗爭,表現了剛正不阿的氣節。
1、宦官專權下的高壓政策
明清是文字獄最為嚴重的時期,明太祖屢興文獄,殺害宋濂、劉基等文臣。明成祖即位,“置東廠于北京,初,上命中官刺事”,[3]對文人刀具威逼、手段殘忍。在如此的高壓政策下,許多文臣逐漸變成小心屈從的文士群體。三楊(楊士奇、楊榮、楊溥)可謂是明代較有才能和作為的政治精英,楊榮“事君有體,進諫有方”,避免“以悻直取禍”。而楊溥更是“性恭謹,每入朝,循墻而走”。文臣名士尚且如此謹小慎微,常人更是不敢妄言。可見,明初文禍對士人心理的影響多么深刻。武宗正德年間的宦官劉瑾再立內廠,加強化了對士人的監督。東廠、西廠、內廠,加之錦衣衛,廠衛大興,致使文臣不敢有絲毫違背,一旦“忤逆”宦官頭目,則下場慘烈。萬燝“首劾魏忠賢,廷杖流血死。……天啟中,忤魏珰慘死者,先后一十七人”[4]宦官的特務活動籠罩下,文人稍有疏漏,輕則被杖、致仕,重則慘遭屠戮。
2、諂媚依附的士風
擅權宦官的威令震懾,使士人多明哲保身,加之宦官的威逼利誘,不少士人走上依阿取勢之路。從王振擅權后,三楊為首的臺閣詩文以爭獻諛詞為能事,士風萎靡軟弱,士人漸趨形成奴性品格。之后,諂媚權宦之風一發不可收拾。面對強權的宦官,文士們噤若寒蟬,文壇亦一片諂媚之氣。劉瑾擅權,士大夫“悉為曲學阿世”[5],“廷臣附和者眾”,乃至公審劉瑾之時,瑾公然叫囂:“滿朝公卿,皆出我門,誰敢問我者!”。如果沒有朝臣文士望風獻媚,閹宦勢力何至于如此囂張。
文士的諂媚依附行為無疑助長了宦官的專權之勢,反之則又使諂媚風氣大行其道,形成惡性循環。諂媚之風至魏忠賢時代達到鼎盛,“祠宇遍天下,俎豆及學宮……頌功德者四十萬人”。可能皇帝也不過如此,以致崇禎憤憤不平:“忠賢不過一人耳,外臣諸臣附之,遂至于此!”。
在古代,許多文人崇尚“學而優則仕”,所以文學創作者也多是政治參與者,當政治活動與文學創作發生沖突時,文士們多以“犧牲”創作來換取仕途的成功,文學創作也成為他們獲取權力的工具和手段。明代諂媚依附之風的盛行不僅是宦官政治的反映,也是皇權專制下的必然結果。
3、剛正不阿的氣節
相對于那些急功近利,在權宦面前逢場作戲的媚俗文士,還有部分文士誓死不與宦官合作。以劉瑾時期的李夢陽為例,李夢陽曾上疏彈劾劉瑾,極為直切,氣節震動一世。“劉瑾切齒,必欲置之于死,賴康滸西營救而脫。”[6]正德三年(1508年)李夢陽被捕下獄,離家途中作《離憤》詩五首,慷慨悲愴。在獄中,又作《秋夜嘆》描繪獄中陰森景象,實是控訴閹宦當道的黑暗社會。
越是亂世,越注重氣節品格,不少文士名氣之大,非因文學成就,而因反閹氣節為時人所推崇。如錢嘉征,“孚于以秋試留國門,首上書論魏忠賢十大罪,自漢東京宋南渡諸太學生后,久無此風節矣。或勸其勿上,孚于忼慨言曰:‘虎狼食人,徒手亦當搏之,舉朝不言,而草莽言之。以為忠臣義士之倡,雖死何憾。”錢氏上書言劾魏閹,較之夢陽疏劾劉瑾更果敢、堅定,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三、明代宦官政治對文學的影響
在明代的反閹宦斗爭歷程中,也有一些人選擇逃避現實,走上聲色享樂的道路。他們在與專權宦官斗爭的過程中,隨著政治命運的變更,人生志趣、文學創作也隨之轉變。如“康海罷官,自隱聲酒。……至醉,自彈琵琶唱新詞為壽。……放逐后,流連聲伎,不復拘檢”[7]。康海居家沉溺于曲藝,連他自己也說:“安可與士大夫同日而語”。這些遠離政壇的文士們,雖然散落各地,但他們多是地域文壇的表,其詩酒風流、享受人生的世俗情懷,感染著一方社會風尚。
回避政治、注重個人性靈情感的體驗和世俗情懷的表達,在明中后期成為部分文士頗為喜好的生活方式和創作方式。萬歷二十六年(1598年),袁宗道與其他相繼來京的公安派成員在崇國寺結“浦桃社”,談禪論詩,極少干預時政。袁宏道曾有詩言:“詞曹雖冷秩,亦復慎風波”,“物忌太分明,能保不風雨。”[8]故而,他們倡導自適逍遙、“獨抒性靈”的文學風格,因此形成了名噪一時的“公安派”。
閑適文風的興起,使得小說、戲劇等文學樣式的創作呈繁榮之勢,黨社運動中也順勢誕生了若干曲藝作品。復社成員孟稱舜有《嬌紅記》,吳偉業有《秣陵春》、《臨春閣》、《通天臺》等,溫育仁有《綠牡丹》,這對以后戲劇的發展都產生了重要影響。許多黨社以小說、戲劇等文學形式來抒發自己的政治情懷,也體現了他們放浪恣意的生活方式,這些變化都間接受到宦官政治的影響。
結語
明代宦官是明代政治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其影響無處不在。明代宦官的專權使得許多文人士大夫諂媚依附,部分剛直之士雖有抗爭,但也難改諂媚之風的盛行。更有一部分文士逃避政治,歸隱享樂,反而促進了閑時文風和世俗文學的漸興。
明代宦官政治對文化之所以產生這些直接或者間接地影響,根本原因還是專制王權。具體來說有三點。首先,明代宦官如此囂張的在文化領域甚至朝政中肆意亂來有他存在的必然性。自從宦官產生以來,皇帝對宦官的重用使他們的勢力日益增長,以至演變成之后這番景象。第二,由于宦官本身有些具有挺高的文學修養,所以對中國古代文化事業做出了些許的貢獻。再者,宦官們本身的貪婪也是原因之一,他們在擴大自己的勢力同時,也害怕這種龐大的力量,所以搞出了文字避諱等迷信封建的事件,迫害文臣學士,以鞏固自身勢力。
總之,明代作為中國歷史上宦官之禍極嚴重的朝代之一,其受到的影響甚為明顯,這種影響不僅表現在政治、經濟等方面,而且是滲透于社會生活的各個方面。因此,在研究明代的文化時,這是不容忽視的一個重要方面。明代宦官在中國文化發展史上無論是阻礙還是推動作用,都需要從兩個角度分別去研究,這樣才不失公允,也能全面地分析明代宦官與當時文化發展的關系及對其的影響。
參考文獻
[1]范曄.后漢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年.
[2]張廷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4年.
[3]夏燮.明通鑒[M].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
[4]朱彝尊.明詩綜[M].北京:中華書局,2007年.
[5]谷應泰.明史紀事本末[M].北京:中華書局,1977年.
[6]何良俊.四友齋叢說[M].北京:中華書局,1959年.
[7]焦竑.玉堂叢語[M].北京:中華書局,1981年.
[8]袁宏道.袁宏道集箋校[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作者簡介:錢曉姣(1990-),女,漢族,湖南臨澧人,在讀研究生,單位:湖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中古史專業,研究方向:明清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