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瑞華
[摘 要]本文從古典時期雅典社會流動性進行了考察,文章認為,雅典社會是一個具有相當流動性的社會。社會流動的形式包括向上與向下兩種流動方式,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更明顯,而這種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是智者興起的重要因素。
[關鍵詞]雅典;智者;社會流動
古典時期的雅典出現了智者這一群體,最早出現智者的地方是克里特和斯巴達。公元前5世紀前,智者(σοφιστηs)指的是有技能的人,大師、能人、巧匠、哲學家、古希臘的七位哲人。⑴例如:擅長寫詩歌的荷馬、赫西俄德、西摩尼得;熟悉宗教祭儀的奧菲斯和穆賽烏斯及其派別的人;有體育專長的伊克庫斯、希羅狄庫;通曉音樂的皮索克勒德,⑵以及古希臘的七賢,七賢包括:普里涅的比亞斯、斯巴達的基隆、林杜斯的克利奧布盧斯、科林斯的佩里安德、米蒂利尼的庇達庫斯、雅典的梭倫、米利都的泰勒斯。⑶隨著時間的推移,公元前5世紀后的智者又增添了新的含義指修辭學教師、詭辯家、騙子,⑷如:普羅泰格拉、高爾吉亞、希比阿斯、普羅狄科、安提豐、克里底亞、歐緒德莫、狄奧尼索多洛等。對于智者柏拉圖在其著作中有過一些描述:
蘇格拉底說:“智者真是一名批發或零售靈魂糧食的商人嗎?我覺得智者就是這樣的人。”⑸
《智者》中描述了智者:
第一、他被發現為獵取富家公子酬金的獵人
第二、他是經營與靈魂相關的各種學問的某種商人。
第三、他還表現為這些學問的零售者。
第四、他是各種學問的自營者。
第五、他也是在言論方面進行爭斗的某種運動員,憑借辯論技藝與其他爭斗術區別開來。
第六、他是凈化者,凈化靈魂中阻礙學問的臆見。⑹
第七、不僅智者自己精通于爭論,而且能使其他人也如他們那樣做到這點。⑺
色諾芬在《蘇格拉底回憶錄》中進一步證明說,“人們把一些為金錢而出賣他們的智慧的人稱作詭辯者,這也仿佛就是在說,智慧的出賣者”⑻
智者出現在這一時期絕非偶然,這一群體的出現與當時雅典社會所具有的相當大的流動性有著緊密的關系。雅典社會的流動性是智者興起的一個重要因素。
社會流動也稱為:“社會位移”,指社會成員在社會關系的空間中從一個社會位置向另一個社會位置的移動。社會流動既表現為個人社會地位的變動,也表現為個人社會角色的轉換,實質上是個人社會關系的改變。⑼
智者是一群知識分子,他們的興起與雅典社會流動有著密切的關系,古典時期雅典城邦的社會具有相當大的流動性,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性與雅典社會的政治體制是分不開的。在梭倫實施的政策中可以清楚的了解,社會階層之間的流動早在梭倫時期就已經初見端倪。
1、禁止借貸以人身為擔保,使得平民獲得了自由。
2、依據財產把人們劃入四個階層,四個階層分為500斗級、300斗級、200斗級以及雇工階層,前三個階層享有擔任官職的權利,各種官職按各階層財產的多寡進行分派,雇工階層僅僅得到參加公民大會的權利和陪審法庭的權利。
3、組建400人的議事會⑽等等。
可以看出梭倫時期不再以門第出身為依據,而是以財產來衡量。門第與出身不再是獲得官職的參照,而是以財富來劃分。財富不是一層不變的,財富充滿了變數。個人通過努力奮斗完全可以擁有一定的財產,從而改變所處的社會階層,向社會上層流動,而伴隨著社會流動而來的則是官職的擁有和改變。財產每累積至一個層次,社會階層就發生一次改變,相對應的就是相匹配的官職。同樣的道理,當個人的財產減少時,其社會階層也會隨之下降,同時官職也會改變,當下降至雇工階層時就失去擔當官職的權利。財富模糊了出身,財富帶來了社會地位的變化。個人的才能有了伸展的良好空間,只要個人能夠努力奮斗就能改變社會地位。
到了伯利克里時期,雅典進入全盛時代,這種社會流動頻繁則是達到了一個頂峰。伯利克里時期的政策規定:除執政官之外,各級官職向所有雅典公民開放,執政官的候選資格一再放寬,所有官員均已抽簽的方式產生。
沒有了財產限制,社會階層的流通渠道幾乎完全打開。任何雅典公民都具有選舉與被選舉的權利,與財富無關,更與出身毫無瓜葛。僅與其公民身份有關。如果說梭倫時期,財富是公民擔任官職的前提,是社會階層流動的推動力,那么到了伯利克里時期,擔任公職則成為公民應有的責任,無關財富。無論窮富都能通過抽簽擔任官職,一個人擔任公職完全取決于其才能,更是加大社會流動性。
誠如伯利克里所說:“任何人,只要他能夠對國家有所貢獻,絕對不會因為貧窮而在政治上湮沒無聞。”⑾
幾乎所有的公職人員都由抽簽選出,并且定期更換。而官員可能一夜之間成為普通民眾甚至被流放。任何公民不會因出身擔任公職,更不會因出身門第長期占有公職。公職具有很明顯的流動性。城邦給予公民參政的自由,并不意味著公民可以在工作中無所作為或胡作非為。事實上,當公民擔任職位的同時肩膀上也多了一份責任,怎樣讓城邦得益稱為必修課。而且雅典公民大多都很關心政務,城邦鼓勵公民關心政務,就如伯利克里所描述“:一個不關心政治的人,我們不說他是一個注意自己事務的人,而說他根本沒有事務。”⑿公民在工作中的表現,其能力的體現,雅典民眾都看的一清二楚。作為最高權力機關的公民大會會定時召開,任何公民可以就城邦事務發表演說,當然也可以質疑公職人員的工作。“因為人民認為他們有權處理他們的領袖,就像我認為有權處理我的奴仆一樣。人民認為國家的領導人應該為他們盡量提供各種享受,卻不愿領導人自己有任何享受”。⒀公職的巨大流動性使得機會平等地擺在每個公民面前。按照制度規定,男子在二十歲時就可以在議會中發言,并擁有選舉權。怎樣展示自己的才華呢?怎樣管理好城邦的事務呢?怎樣明確而又流利的表達自己的主張呢?公民大會提供了一個廣闊的平臺,然而在議會中發言并非易事,因為“私人之間的談話和大庭廣總之間的爭論不是一回事情啊!難道你看不出害羞和膽怯是人類的天性,當我們在群眾面前的時候他們對我們的影響比在私人談話的時候大得多嗎?”⒁公民大會其實是演講比賽,而演說又非常重要,智者的到來為他們提供了更好的解決方法。正如普羅泰戈拉說:“學會恰當地照顧他的私人事務和國家事務;這樣他就能把自己的家庭管理得井井有條,也能夠在城邦中成為強大的人,就國家事務作最好的發言和采取行動”。⒂在《普羅泰戈拉篇》中有這樣的描述:
……我們進到里頭,看見普羅泰戈拉在門廊里散步。一長串人跟著他。一邊是希波尼庫之子卡里亞、伯里克利的兒子帕拉卡斯,格勞孔的兒子卡爾米德;另一邊是伯里克利的另一個兒子克珊西普,菲羅美魯之子菲力庇得,還有門德的安提謨魯,他是普羅泰戈拉最優秀的學生,通過學習而成為一名職業智者。普羅泰戈拉吸引了他所經過的各個城邦的人,……。⒃
……當希波克拉底聽說普羅泰戈拉又來到雅典時,天不亮便跑去找蘇格拉底,央求其為他引薦。他對蘇格拉底說:“哪怕花光我的錢,或者也花光我朋友的錢。我來這里的唯一原因是要說服你為了我而去與他交談。……一方面,我還太年輕,另一方面我從未見過普羅泰戈拉,或者聽他說話。上次他來雅典時,我還是個孩子。但是你是知道的,蘇格拉底,每個人都在贊揚他,說他是最能干的演說家。⒄
由此看出,智者在雅典各個階層中都有極大的影響,上至名門之后,下至公民都追隨左右。
綜上所述,古典時期雅典社會是一個具有相當流動性的社會。而這種社會階層之間的向上與向下流動,為智者的興起提供了一個廣闊的平臺,因此,古典時期雅典社會流動是智者興起的一個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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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古希臘]修昔底德《伯羅奔尼撒戰爭史》謝德風譯,商務印書館,1985年,第13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