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詩聯中的『掉字對』

●韓崇文

在詩聯中，有一種對法，稱之為『掉字對』，是指一句之中兩個相同之字彼此間隔連用，再兩兩相對的格式。掉，有翻轉、交替之意。掉字對，就是在一句中交替使用同一個字的對偶方式。

掉字對在魏文帝《詩格· 八對》中稱『雙擬』，《文鏡秘府論·二十九種對》稱之為『雙擬對』，元· 佚名《杜陵詩律五十一格》稱之為『疊字格』或稱之為『重云格』。

清代冒春榮《葚源詩話》稱掉字對法。曰『掉字句法，如「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及李商隱「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云雜雨云」之類。 』前聯『花』『花』掉字對，『鳥』『鳥』掉字對。 后聯『客』『客』掉字對，『云』『云』掉字對。

一、掉字對由于詞性不同，可分為掉實字對，掉虛字對，掉虛實對。

1.掉實字對：

鳥去鳥來山色里，

人歌人哭水聲中。

杜牧《題宣州開元寺水閣》

2.掉虛字對：

縱使有花兼有月；

可堪無酒又無人。

李商隱《春日寄懷》

3.掉虛實對：

春榜到春晚；

一家榮一鄉。

鄭谷《賀進士駱用錫登第》

兩『春』為實字，兩『一』為虛字。

二、 根據掉字對中單音詞和復音詞的異同，可分為掉單詞對、掉復詞對掉單詞復詞對。

1.掉單詞對：

自去自來梁上燕；

相親相近水中鷗。

杜甫《江村》

2.掉復詞對：

奇峰出奇云；

秀林含秀氣。

李白《江上望皖公山》

3.掉單詞復詞對：

幽尋極幽壑；

春望陟春臺。

駱賓王《春晚從李長史游》

已是夢中夢；

更逢身外身。

澹交《寫真》

三、根據掉復音詞成分的異同，可分為掉同詞對、掉異詞對、掉同詞異詞對。

1.掉同詞對：

芳草復芳草，

斷腸還斷腸。

杜牧《池州春送前進士》

2.掉異詞對：

桃花細逐楊花落，

黃鳥時兼白鳥飛。

杜甫《曲江對酒》

3.掉同詞異詞對：

一陣風來一陣沙，

有人行處沒人家。

周樸《塞上曲》

四、根據所掉之字句法位置之異同，可分為掉同位對、掉異位對。

1.掉同位對： 所掉之字處在相同的位置上的對偶。

身為醉客思吟客，

官自中承拜右承。

鄭谷《寄獻狄右承》

掉同位對有兩聯并用的。

春澗水流西澗水，

南山云起北山云。

前臺花發后臺見，

上界鐘聲下界聞。

白居易《寄韜光禪師》

明· 費倫《雅倫》稱之為『雙擬格』。

2.掉異位對：

中夜中天望，

憶君思見君。

李白《贈王判官》

靈一心傳清塞心，

可公吟后楚公吟。

司空圖《寄贈詩僧秀公》

在對聯中，沒有掉字對之名，卻有掉字對之實。

有寇準出句，楊億對句的一聯：

水底日為天上日；

眼中人是面前人。

清人董云巖題九江琵琶亭聯：

一彈流水一彈月；

半入江風半入云。

還有一對句：

黃花節接黃花女；

白馬營迎白馬郎。

一切事物都在發展變化之中，掉字對也不例外，原滋原味的掉字對在對聯中可以見到。 但是，掉字對在對聯中有了長足的發展和變化。 我們看到更多的是同字聯、復字聯，疊字聯，如

九九重陽九九壽；

三三上巳三三春。

———馬蕭蕭重陽節自出巧句自對

有口無口口代口；

似人非人人舞人。

———木偶戲

母雞下蛋谷多谷多只一個；

小鳥上樹酒醉酒醉無半杯。

暑鼠涼梁提筆描貓驚暑鼠；

饑雞盜稻呼童拾石打饑雞。

蒲葉桃葉葡萄葉草本木本；

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天上月圓人間月半月月月圓逢月半；

今年年尾明年年頭年年年尾接年頭。

———金圣嘆撰

風風雨雨暖暖寒寒處處尋尋覓覓；

鶯鶯燕燕花花葉葉卿卿暮暮朝朝。

———蘇州網師園『看松讀畫軒』

這些都比掉字對的對法更豐富，更靈活，更巧妙，更復雜，具有更強的表現力，概括力，使聯語更為朗朗上口，語意流暢，聲調鏗鏘，音韻優美，讀后如飲甘醪，心曠神怡；如入勝境，流連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