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丟腰子

◎ 鄧 勤

白丟腰子

◎ 鄧 勤

1926年初，因尿血癥久治不愈，梁啟超不顧朋友們的反對，住進了北京協和醫院。經透析發現，梁啟超的右腎有一黑點，診斷為腫瘤。可是，手術后，梁啟超卻依然在尿血。事實很清楚，右腎切除后依然尿血，說明有病的是左腎，這樁手術成了不折不扣的醫療事故。

梁啟超的健康右腎被割掉后，他的學生陳源、徐志摩等人以“白丟腰子”為由，通過媒體向協和醫院興師問罪，一時間輿論嘩然。這樁手術的主刀者是美國哈佛大學的醫學博士、協和醫院院長劉瑞恒，助手則是一個聲名赫赫的外科醫生。協和醫院一時非常尷尬，西醫的權威性在國內受到了廣泛的質疑。

作為這樁手術的受害者，如果梁啟超這時現身說法，聲明西醫不可信，以他的學術地位，西醫在中國一定會岌岌可危，因為失敗的案例在那里明擺著。可是梁啟超沒有這樣做。梁啟超敏銳地意識到，西醫是科學的代表之一，維護西醫的形象，就是維護科學、維護人類文明的進步事業。“五四”以來，中國所提倡的不就是民主和科學嗎？

后來，梁啟超不僅沒有狀告院方，而且禁止徐志摩等人上訴法庭，不求任何賠償，不要任何道歉，并艱難地支撐病體，親自著文為協和醫院開脫。1926年6月2日，《晨報副刊》發表了梁啟超《我的病與協和醫院》一文，文中詳述了自己此次手術的整個過程，同時肯定協和的醫療是有效的。梁啟超說：“出院之后，直到今日，我還是繼續吃協和的藥，病雖然沒有弄清楚，但是比未做手術前好了許多。我若是真能拋棄諸事，進行全面的休息，三兩個月后應該會完全康復。至于其他的病情一點都沒有。”

再精湛的手術，也有失敗的可能，這就是醫學。梁啟超堅信西醫的科學性與先進性，以自己的大度與寬容，維護了西醫的權威，這在1926年的中國顯得彌足珍貴。

（古道西風 摘自《南京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