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尖上的蟬歌

樹尖上的蟬歌

小布頭

1.秋天，拾荒者的眼睛和提籃，沉淀著一份篤定，一份期許。喜悅在今夜是沒有邊際的，它不為誰和任何事所打斷，它唯我獨尊，唯我獨享。喜悅是今夜疾馳的火車，是齒輪與鐵軌咬合、摩擦、離別再重逢的一剎。是夜幕四合，星星與長夜的契約。是一閃而過的窗外景，倒退、回閃、消失和重現。是面對面坐著，不說話。是一個人，面對某個所在，露齒一笑。是不在場，卻在。

2.近在咫尺，卻不得相見。你說，讓我們一起虛度。

溫度還在指尖掙扎。不想把自己交給回憶。

遇見你，我就變成了那個竊賊，惦記著被密碼和咒語禁錮著的一顆高貴的靈魂。

在紅塵中我們把詞語耗盡，虛度。只為了相遇時從彼此的眼睛里打撈，那唯一珍藏的單詞，她曾經在艷陽下春光乍現，驚鴻一瞥，卻化作緘默的石頭。

這一刻，掌心相合，時光退隱，愛被命名。

3.終于等到那一片亮光。漫漫長夜，你的氣息曇花般綻放。

我沒有關閉心的門檻，讓一個造訪者成為黑暗的天使。你隨著曦光再次降臨，點燃我內心的火焰。

愛，無盡的愛。與憂傷和往事混合一體，彼此緊緊相握。

白天的真相，讓我們顯影在一條通往紅塵的路上。相忘于江湖，相忘于一個詞。

我用一根針縫補時光，你站在時光的那頭，痛惜額上的青春，錯過花季。而我也把某個年代的密碼，交給你。

銅環鎖足，擇水而居，神話喂大的孩子，提籃而行。

4.你的眼睛撫摸過的圣地，我來了。

這里曾經是我決定長眠的地方，一場偶然，死亡被打斷。我的生命沉睡在某個山脊，不醒。難道是等待著這一場絕戀？！

一路搜尋著自己的腳板印，一路懷揣詩歌。

你的詩行以草木的形式展現，以無所不在的霧靄糾纏，以愛的誓言狂風席卷。我的肉身走進，我的背影告別。昨天和今天，一個紀元，一道冰川。

山頂遭遇大雪，無法上。低回于人煙稀少的景區。

一色小鎮，那是你曾經的最愛，我心歡喜。你我寄情于此，隔著時間和空間的距離。山好，水清，古樸，淡雅。我看見偉岸的山脊似你舒展向我的雙臂，圖騰，禁忌，原始、隱秘的足跡，情人樹，冷杉林，是先人向我展開的詩句，或濃或淡，或短或長，都有著舒緩優雅的節律。

埡口，峽谷，大風和寒氣。我心柔軟，虔誠。

5.數杏仁，數杏仁。

夜無眠。時而滿滿的，時而空無一物。幸福和憂傷交織，一張沒有詞語縫補的網。天終于亮，你的問候叩響旅程。鐵軌和窗、一閃而過的景物，站臺短暫的停頓，休止符。心落在光線無法企及的地方。暗影波動。

詞藻無力。想象狂野肆意。

你說我走后的空虛多少詞藻都無法來填補。看你我之間的大樹，他們天上的枝葉，地上的根須，十指相扣，盤根錯節，一生糾纏不休。

昨天，你用亙古明亮的笑聲，當作驪歌，使積年的寒冰漸次消融。我身體里不絕的火焰，是太陽的恩賜，是忠實的回答。晝與夜交替的陣痛，是一枚沉甸甸的果子，向你我靠近。

讓我們穿越這塵世的河流，一起，遨游。

6.向夜晚尋覓你的蹤影。

浮萍、水草、藤蔓、詩歌的曖昧。牽起一只葫蘆，便有了更多的葫蘆。人類泛濫的情感。曖昧、相信、質疑和幻想。頭發水草般甩了甩，用意念成禪，想要還原一個真實的愛人，守護內心的遠與近。

一些夢的碎片，無法還原出你的影子。這真是一個亂世，無法把你清潔地過濾，我只有以拒絕的方式，消失于人群。你糾纏的出現，你不是一個人，你帶來你能和不能。水草和藤蔓，那些錯位的情感對你內心的打磨，我看見一絲絲光陰殘酷的形式。

開始工作了，我們的事業，就是以分離的形式在一起。冷的時候呼喚棉衣棉帽，平靜的時候寫作。有了你，我要學會擁抱每一個凌晨和黑夜。

7.痛和愛站在一起，雙生花朵。

我們的愛情，是不是太過奢華和執著？因為奢華的錦緞總會被無情的歲月催老催舊，而執著總被無情惱。如果愛情是奢侈品，自然不可濫用和用過。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和想象的空間，需要彼此用耐力做支撐，需要激情做動力，需要信賴和犧牲做前提，需要無私的相信和熱愛做營養，使之存活。

像一個荒野的孩子，只知道一路奔走，奔向我的目的地，至于會遭遇什么，幾乎很少預設。我討厭預設的想象，喜歡可觸摸的事物。我的孩子氣使我任性糾結。但我現在有了你。有了你，有了不一樣的人生。我要謝謝你，給我愛，還送我一把創造和智性的鑰匙。

分別的時光里，我坐在這里，停頓。想你的微笑，想你的種種好。會感恩，會歡喜，會心疼。會開心流淚。或許將來會有悲傷逆流成河，有不可逾越之苦。恪守的煎熬。相聚的快樂。短暫的時光。我看見瞬間這個詞如此赤裸在我們的愛情之間生長黑暗之羽，我們無可奈何，只能張開臂膀擁抱它接納它使它靜止永恒。

8.思念的子彈穿過內臟，頓時擊中了兩個人。

換上舊衫，記住的味道和魅影，愛的清寂和落寞。昨晚夢里曇花絢爛綻放，今早醒來玫瑰凋零，暗香隱現。

遲早會難過的。你說。只是不知道，難過來得這么早，超出我們的預料。

離痛之殤。

9.生還的感覺伴隨我，終將黎明。

雖然時間不多。我有多少年活已然不重要，重要的是該怎么活著，如何給我的愛人以最好的愛。

親愛的，就讓我這片青瓷，在破碎以前與你遇見，在任何一個時間與空間與你邂逅、相戀。

“在一起”如果不是一句誓言，那就是一抹絢爛的火焰。我消亡的肉身，我塵世的愛戀，我一步一步上升的靈魂，登上高高的樹尖，做蟬之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