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羅漢寺石刻造像文化及其保護

權(quán)小芹

摘 要：重慶石刻文化豐富，除了著名的大足石刻造像以外，還有很多寺廟的石刻也值得關注，這些寺廟的石刻造像文化與大足石刻有著某種關聯(lián)，其摹仿、延續(xù)和傳承性也不容忽視，從而應引起廣大人士對重慶羅漢寺的關注和思考。

關鍵詞：重慶；羅漢寺；石刻；文化

中圖分類號：K87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10-0018-03

一、重慶羅漢寺歷史背景及現(xiàn)狀

（一）重慶羅漢寺歷史背景

羅漢寺的建成時期，曾有唐代建寺說和宋代建寺說，從所留遺物來看，唐代建寺的可能性不大，不管因為是年代久遠，還是由于毀壞等其它原因，雖然文獻中也有提及，但現(xiàn)今尚未找到保留的遺物等證據(jù)來證明；至于保存有宋代的部分文物的古佛巖，就足以證明宋代建寺之說。羅漢寺的得名也由來已久，羅漢寺原名治平寺，源于北宋治平年前建寺說，在《蜀中名勝記》當中也有記載：“治平寺有石刻，‘西三佛三字，旁刻開山祖月名，祖月宋治平時僧也，有羅漢、先天二洞，皆古洞。”清代有羅漢寺、古佛巖等稱謂。清光緒七年（公元1881年）何元普在《德泉禪師重建古佛巖紀略》中稱：“古佛巖者，涪（陵）之德泉禪師卓錫道場也。在渝城內(nèi)，舊名羅漢寺，寺門幽邃，峭石夾壁，壁立丈許，云羅漢洞。”“羅漢寺”正式得名于清光緒十一年（1885年），當時的方丈隆法和尚仿效四川新都寶光寺羅漢堂的形式在寺內(nèi)建造了五百阿羅漢堂，方才用名至今。

重慶羅漢寺歷史相當悠久，該寺所在地位于重慶市渝中區(qū)民族路羅漢寺街1號。1983年，重慶羅漢寺被國務院確定為漢族地區(qū)佛教全國重點寺院之一，目前是重慶市佛教協(xié)會所在地，屬于重慶市的市級文物保護單位。該寺始建于宋代，明朝、清朝時期達到鼎盛，在當時擴建改建規(guī)模達到六千多畝，現(xiàn)在占地卻只有5160平方米。清乾隆十七年（1752年），因前殿坍塌，改建龍神祠，1942年羅漢寺遭日機轟炸，后部分文物得到修復，但在文化大革命中，羅漢塑像全被搗毀，除大雄寶殿及里面文物和古佛巖保存完好以外，僅余“明碑亭”所嵌“西湖古跡”碑石還依稀可辨字痕，直到1984年政府才撥專款建羅漢堂、大三門，制作了千手觀音、孔雀明王、天冠彌勒等塑像，由四川美術學院師生重塑五百羅漢放于羅漢堂。

（二）重慶羅漢寺現(xiàn)狀

羅漢寺經(jīng)過幾朝幾代的興衰與交替，又先后遭到日機的轟炸和文化大革命的摧殘，在此期間又經(jīng)歷了多次的重建重修，導致大量古代文物遭到破壞和古建筑的殘破不堪。今天我們所看到的羅漢寺比起其繁榮時期面積縮小了一些，商業(yè)氣息濃郁了，石刻造像沒有得到很好的保護，而且破壞還在進一步的擴大，雖然在上個世紀80年代得到了修復，又新修了許多建筑與造像，但早已是今非昔比。

羅漢寺現(xiàn)在的主要建筑結(jié)構(gòu)是由大山門、濟公殿、明碑亭、古佛巖、大雄寶殿、五百阿羅漢堂、藏經(jīng)樓、禪堂、妙香餐廳等組成。文物除了兩尊緬甸贈送的“釋迦牟尼成道玉佛”、臨摹印度壁畫“釋迦牟尼離宮出家圖”、唐明兩代的大藏經(jīng)、梵文和藏文經(jīng)典以及古籍字畫等之外還有就是石刻造像。石刻造像主要是石碑、塑像和古佛巖，石碑在門前的明碑亭，上面是明朝天啟三年（1623年）刻的“西湖古跡”四字石碑。羅漢堂內(nèi)造像泥塑像和銅鑄像，其造型細膩精巧、神態(tài)逼真。主要塑像有十六尊者塑像和銅鑄像，還有清代羅漢堂五百羅漢，這些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幸存下來的，嘉慶年間木刻的釋迦牟尼說法的圖案，此圖屬于常州天童寺五百羅漢浮雕的仿制品，是存于大雄寶殿中的珍貴文物；銅鑄像是明代的“西方三圣”。古佛巖，于羅漢寺大門內(nèi)通道兩旁排列，此處也稱羅漢洞，7尊佛象也稱為古佛崖，該佛巖石刻東壁長24.45米，高3.52米，有佛窟龕7個，造像25尊；窟龕造像最大者高1.5米，最小者高0.12米。西壁長21.5米，高約3.5米，有佛窟3個，佛龕12個，造像269尊；龕造像最大者高1.4米，最小者高0.26米。在古佛巖石刻造像中，佛涅槃像（俗稱“睡佛”）、菩薩、羅漢、觀音等大小四百余尊以及龍、虎、象等石刻造型的藝術風格與大足寶頂山石刻相類似，其時代也大略相近[1]。

羅漢寺位于重慶市政治經(jīng)濟中心，人口密集，古代也屬于經(jīng)濟政治的中心。通常寺廟都建于山上，遠離喧囂，但羅漢寺卻建于鬧市，從歷史記載來看，占地面積較小，古代建寺的地勢也非常險峻，在這樣的地理環(huán)境下，建設是非常困難的，它的存在必定是當時政治經(jīng)濟衍化而生的產(chǎn)物。羅漢寺內(nèi)石刻浮雕的建筑模式，說明以前該寺是靠山巖體而建的寺廟，不然，在以前也不會稱其為羅漢洞。羅漢寺現(xiàn)處市中心鬧市區(qū)，方園百里都是平地，平地建寺之所以會有大量的巖石進行雕刻，是由重慶的地形所決定的，重慶在秦之前屬巴，乃蠻夷之地，所處渝中半島，山高平地少，而現(xiàn)在的平壩也多因人為原因才變?yōu)槠降兀缃袼薜墓反蠖际茄厣介_鑿出來。根據(jù)重慶的地理情況，當時此地背靠山巖，和重慶的許多其他寺廟一樣依山而建，所以有石料可供石匠們進行雕刻，當時大足石刻對其影響也頗大，當?shù)厝艘灿纱耸艿搅藛l(fā)，就近進行石雕，便于祭拜。

二、羅漢寺石刻造像的文化特征

在隋唐時期，文字傳播主要靠的是石刻，到了宋明時期，石刻已不是傳播的唯一途徑，紙的普遍應用和印刷術的改進都使得石刻的意義更深層次化了。石刻更深層的意義還在于給工匠們創(chuàng)造了造型藝術的舞臺，實現(xiàn)了工匠的夢想，使得佛教藝術在重慶得到了更高的提煉和升華。石刻造像作為藝術化的宗教是形象傳播佛教教義的有效途徑，佛教正是利用石刻造像這一工具在中國的大地上傳播開來。

重慶石料豐富，地質(zhì)堅硬，巖石主要由花崗巖、沙巖和石灰?guī)r構(gòu)成，為石刻雕刻提供了優(yōu)良的場所，同時也為雕刻工匠提供了很好的發(fā)揮場地。羅漢寺就是重慶石刻造像的場地之一，卻一直沒有得到重視。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羅漢寺石刻的主要類型有石碑、塑像和浮雕等。石碑文字字體多由書法家先書寫在石巖上，再由石工照著打出來，從字體可以知道是哪個時代的書法，引升出時代氣息，如“西湖古跡”明代碑亭這一四字石碑就體現(xiàn)出明代書法藝術。

羅漢寺造像也有泥塑和銅塑，分別有十六尊者塑像和“西方三圣”銅鑄像，這些造像有它的功利目的和藝術審美價值，還有其娛樂性；佛教經(jīng)典是塑造者的創(chuàng)作起點及靈感，展現(xiàn)了工匠們?yōu)橥怀鲋黝}而使用的一些夸張手法，當然也受到工匠審美局限和文字描述與現(xiàn)實表現(xiàn)存在差距等問題的影響，但工匠們通過運用華麗服飾裝飾佛像彌補了這一遺憾，讓整個作品更能引起人們的共鳴，從而產(chǎn)生崇拜之情。雕塑審美從客觀直觀表現(xiàn)藝術形式到抽象思維能力到實用功能再到玩賞功能的演變，技法在提高，意識在進一步的有深意。根據(jù)羅漢寺造像雕塑的年代，結(jié)合本地的文獻資料、題材內(nèi)容以及重慶羅漢寺佛像與周圍文物相互印證的關系可知，羅漢寺的造像通過其內(nèi)容屬性和史料價值證明了它的歷史地位，反映出了重慶佛教界造像在當時那個年代的一系列歷史問題。

由于日機轟炸及文化大革命的破壞，剩下最具考古價值的是古佛巖上的石刻浮雕，古佛巖建立時間有明嘉靖元年之說，也有說風格特點時代接近于宋代之說。通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古佛巖有獨立的構(gòu)圖思想，有創(chuàng)新獨一無二的雕塑特征，繼承前代雕塑藝術的同時又有自己獨特的文化特征，反映了渝中區(qū)的佛教石刻造像藝術水平。其構(gòu)造是上面觀音菩薩等后有羅漢陪襯浮雕，下半部分存有臥佛、觀音像和供養(yǎng)人像等造型。

古佛巖的菩薩像多以坐像為主，面龐豐潤，寬額豐頤，容貌端莊秀美，神情慈愛詳和，佛像頭頂肉髻且趨于平緩，呈螺式發(fā)型，身材勻稱，服飾單薄，衣褶飄逸，凹凸有致，坐姿隨意生動，不呆板；其它羅漢等人物以陰刻線條為主要的表現(xiàn)手法，多站立形象，表情似有微笑感，這種形象更能融入世俗。其身材比例，頭大身短，表現(xiàn)的又是中國繪畫中對人物的寫意特點。從規(guī)模上看，古佛巖的石刻規(guī)模較小，造像布局設計風格卻別具一格，設計構(gòu)圖上獨樹一幟，有淺浮雕也有高浮雕，有佛龕相結(jié)合的石刻浮雕群，佛龕旁都由女性人物形象做柱邊，像是侍奉在佛旁邊的侍者，整個浮雕群展現(xiàn)了觀音、羅漢、菩薩各種悠然自在的形象，他們多是手藏于袖中，沒有佛像手勢的展現(xiàn)；從題材看，此浮雕不是以故事的形式展示佛教教義和內(nèi)容，主要刻劃的是菩薩和羅漢，以菩薩為中心，眾多羅漢圍在身旁。從以上特征發(fā)現(xiàn)，羅漢寺古佛巖類似于宋代，還兼雜著明代的特點。古佛巖時代和特點與大足石刻相近是受到本地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等因素的影響，也說明雕塑藝術發(fā)展的連續(xù)性，同時也展現(xiàn)了宋代時期重慶地區(qū)的石刻造像技藝水平在重慶的各個地區(qū)生花，使佛教浮雕和佛龕石雕像體態(tài)姿勢更加豐富。羅漢寺古佛巖的造像類似于大足石刻造像，但又有著許多的不同，大足石刻擁有三教合一的石刻造像特征，而且是由代表密教的趙智鳳所建[2]。密教是在乘佛教、印度教和印度民間信仰的混合物，以高度組織化的咒術、儀化、俗信為特征，宣揚三密相應，即身成佛[3]。密教造像是佛教受印度教的影響所致，印度教造像的特點追求巴洛克風格，夸張、威嚴、憤怒且取代凡人造型，多面多臂、持各種兵器、突出女神崇拜等特點，顯然大足石刻佛像特點受到密教影響，而羅漢寺古佛巖并沒有這些特點，這便是羅漢寺的古佛巖石刻造像有別于大足石刻造像的特征。

羅漢寺石刻造像在吸收了同一時期大足石刻的石窟藝術精華的同時，又結(jié)合了古代的石刻藝術傳統(tǒng)特點，創(chuàng)立了自身獨特的題材、藝術形式、造型技巧、審美情趣等模式。它遵循了中國古代雕塑藝術審美的特點，體現(xiàn)了四川一帶石刻傳統(tǒng)模式的延續(xù)，并運用了獨特構(gòu)圖形式來展現(xiàn)宗教力量。羅漢寺的石刻造像最能代表重慶市區(qū)佛教石刻造像文化的文化特征，它是重慶石刻造像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國歷史文化的傳承，優(yōu)秀的文化遺產(chǎn)，重慶人民的寶貴財富，是重慶佛教石刻造像研究活的文獻依據(jù)。

三、羅漢寺石刻在重慶石刻中的歷史地位及保護措施

（一）羅漢寺石刻在重慶石刻中的歷史地位

在宗教石刻造像藝術的歷史長河中，佛教石刻造像尤為突出，自漢代佛教傳入中國以來，石刻造像以另外一種形式在傳播著佛教的教義，它利用偶像崇拜的模式和佛教經(jīng)典故事的形式，使其信奉者更容易接受和明白其中的道理，讓他們有實物進行膜拜，拉近神與人的距離。宗教石刻造像一直在延續(xù)著它特殊的作用，在西南地區(qū)由于地理環(huán)境的有利條件，石刻造像有了更多的發(fā)揮機會，羅漢寺石刻造像藝術是西南地區(qū)宗教石刻的一部分，也是中國石刻造像藝術的補充，是中國石刻造像從造型、雕刻和藝術等方面的演變的軌跡中逐漸形成的一種風格。

羅漢寺是重慶市鬧市區(qū)中的一片寧靜之地，和周圍的環(huán)境形成一個鮮明的反差。羅漢寺的石刻造像為重慶市區(qū)商業(yè)氣息增添了些許宗教文化氛圍，并與重慶一起成長、和諧發(fā)展。在重慶石刻文化中，羅漢寺石刻造像是重慶重要旅游資源之一，特別是電影《瘋狂的石頭》的成功，它在發(fā)揮旅游經(jīng)濟價值的同時，也給作為背景的羅漢寺石刻造像保護帶來了新生機，引起了更多的學者和專家們對它的關注和研究，從而更加重視它的歷史價值和歷史地位。

（二）羅漢寺石刻造像保護措施及建議

目前羅漢寺石刻造像特別是古佛巖基本上看不到有持續(xù)維護的痕跡，看到的卻是越來越嚴重的破壞。從前后二十多年的照片對比來看，它的破壞除了自然因素還有人為因素，自然原因有風化破壞和水的浸蝕，雖然建有遮擋古佛巖的建筑物，但并未能防止水的浸濕，很多人物面部的石料已經(jīng)掉落；人為損害也很嚴重，如在距離石刻較近的位置放置香爐，石刻表面被香嚴重熏黑，而且這種情況還在持續(xù)；商業(yè)化對文物的影響，如長期對外開放，曾用于拍攝電影等；市區(qū)的嘈雜環(huán)境，周圍房屋建設中放炮震動等影響都是對石刻造像的破壞，似乎這些現(xiàn)象并沒有引起有關部門的重視。

羅漢寺石刻造像其原始性和完整性受到了嚴重的破壞，因此，首先應減少自然風化問題和人為破壞。人為因素是可控制的，如周邊環(huán)境污染、建房等問題；自然因素還可以采用物理化學環(huán)境等方法得以改善。做了一個基本的維護之后，還需要維持對其進行長期的保護措施工作，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自然規(guī)律的變化，石刻造像還會出現(xiàn)一系列不可估計的變化，所以要定期進行檢查，發(fā)現(xiàn)問題及時解決，如檢查是否有漏雨、滲透情況的發(fā)生。其次，結(jié)合國內(nèi)外科學方法進行保護。保護修復都是一個復合的過程，首先減少雨水對石刻的侵蝕，然后對巖石成分進行研究，整理分析報告，之后對石刻進行表面清理，采用脫鹽、防風化、加固、封護、復制補缺等方法進行維護。第三，目前羅漢寺石刻造像還沒有完整的文物檔案，也沒有人對其進行整理，還沒有系統(tǒng)的對照片、繪畫、詳細記錄進行備份，需要得到相關部門的重視，整理出版一套完成的石刻圖集。第四，提高人們的保護意識，進行有力的宣傳和教育，吸納各種資金，合理運作一個可持續(xù)的保護模式。保護意識的建立，首先要提高的就是文物所在地工作人員的素質(zhì)，他們的有效管理直接影響文物保護工作的開展；其次就是對大眾的宣傳教育問題，這個工作需要比較漫長的時間，需要長期的文物保護教育、宣傳工作；最后，文物保護基金的建立直接影響文物保護的延續(xù)性，目前大多的資金都用于其它商業(yè)及建筑物的修繕，而真正有價值的文物正在被忽視。

如何建立一系列完整的可持續(xù)性的保護措施，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這個保護措施需要各個方面的相互配合，以及運用多個學科如考古學、建筑學、宗教等結(jié)合自然科學手段進行文物保護。同時經(jīng)濟與文物保護之間的矛盾也是值得我們思考的問題，雖然文物部門對文物保護是大力的支持和重視，但當?shù)卣?jīng)濟是放在第一位的，有的時候文物要讓步于經(jīng)濟，怎樣協(xié)調(diào)這種矛盾以實現(xiàn)雙贏，都需要大家的協(xié)調(diào)配合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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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重慶市渝中區(qū)政協(xié)文史資料委員會.重慶渝中區(qū)文史資料第十七輯《渝中文物史話》.2007.35.

〔2〕陳明光.大足石刻考釋與研究.重慶出版社，2001.33.

〔3〕黃心川.中國密教史序.呂建福.中國密教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4.

（責任編輯 張海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