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鋒 朝鮮

I ART：介紹下你最近拍攝的作品嗎？這些作品的關注點在什么地方？

王國鋒：今年4月份我再次深入朝鮮進行為期兩周的拍攝。這是自2011年以來第四次受到朝鮮中央政府的特別邀請進入朝鮮。此次拍攝是以《朝鮮》為主題的系列作品的一部分，我一直在深化這個主題。這次所拍攝的是朝鮮社會生活的微觀層面，也可以說是個體的概念。我這次拍攝了工人、農民、醫生、大中小學的學生和不同的家庭。

I ART：這些拍攝學生的作品展示的是他們日常的狀態嗎？從這些作品來看，感覺展示的并不是那種很自然的學生常態，刻意的色彩更濃厚些。你覺得這樣作品能達到你預期的效果嗎？

王國鋒：我在那里的拍攝是按照政府給我的日程安排進行的。我所有的拍攝內容是提前兩個月就報批過的，一切都是由政府安排好的。但在現場可以根據具體情況而協商拍攝，可以略做調整。但我基本上忠實于現場他們安排好的場景，在那里人們面對你的照相機自然而然就會排列整齊或端坐。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現象。我認為我所拍攝的是他們的另一種真實，另一種常態。這也正是我的預期。

I ART：你為什么會選擇拍攝朝鮮這個國家呢？

王國鋒：近些年來，我一直關注并圍繞社會主義題材進行創作。這一主題早期有《理想》系列、《烏托邦》系列、《朝鮮》系列，還包括我近期的《記憶》系列。《朝鮮》系列已經進行了四年，包括攝影、video和聲音裝置等不同形態的作品。今天的朝鮮毋庸置疑就是中國過去的一面鏡子，這也是我一直被這個主題所吸引的重要原因。而這些年關于社會主義題材的創作讓我進一步意識到：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對于當下社會的影響是深入而持續的，并未隨著社會主義國家實行改革開放并建立了市場經濟的生產關系而消亡。我希望通過我的作品去挖掘或反思歷史，或去揭示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及其唯物主義價值觀對于人類社會生活所帶來的影響。我們今天所看到的文化的斷層、信仰的缺失、道德底線的崩潰，甚至諸多顯現出來的社會問題都與這段社會歷史有關，其實目前還不能定義為歷史，我們今天很多東西仍在延續。

I ART：拍攝朝鮮時所運用的拍攝手法？你的拍攝主旨是什么，主要想表達什么？

王國鋒：這可能涉及到一個語言的問題了，我對作品尺幅和對細節的極致表達有非常嚴苛的要求。我不僅希望我的作品整體的視覺效果具有沖擊力，同時也希望通過高清晰的畫面細節能夠給觀者以閱讀感。這一直是我在作品語言方式上的追求。我通過鏡頭去表現人或物體表面的肌理或細節，來實現作品畫面的一種物質感或質量感。這也是攝影語言的優勢。

I ART：回顧你近幾年的朝鮮系列作品，你從拍攝朝鮮的建筑、慶典活動到去年的女交警，再到今年的學校，可以說這是一個視角從群體逐漸轉向個體的過程。你覺得這兩種角度所呈現出來的東西有什么具體差別，從個體入手探尋朝鮮有什么獨特優勢？

王國鋒：它是一個非常一致的整體，這種社會體制就象一個有機體， 它一定是高度一致的，不然它就不存在了。我對個體的拍攝只是在完善這個主題的作品。之前所拍攝的建筑、大型政治活動，它是一個宏觀的社會景觀，個體是構成這個宏觀景觀的具體元素。你只有接觸這些個體的時候你才能夠去解讀到這個社會更深層的內容。

I ART：在許多中國人眼中，朝鮮總是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進而可能會產生偏見或者不準確的認識。那么，在你眼中，朝鮮是一個怎樣的國度，你會怎樣形容它？

王國鋒：朝鮮對于中國人來說不應該陌生，當然對于80后90后的年輕人可能會有這種陌生的感覺，其實在我看來朝鮮和中國只是在經濟上未開放與開放上的差異，在體制上還是一致的，50步和100步的差異。

I ART：這幾年對朝鮮的拍攝過程中，哪次拍攝給你的印象最深刻，為什么？

王國鋒：我覺得2011年第一次去朝鮮所留下的印象最深刻，在那里工作了兩周的時間，讓我有恍如隔世的感覺，對那里的一切熟悉而又陌生，巨大的政治宣傳畫、巨大的領袖像雕像、排著隊伍唱著革命歌曲行走的人群、道路兩旁巨大標語牌、田間或道路上徒步行走的人……讓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其實每一次去朝鮮拍攝都是珍貴的記憶。到那里你就理解了“熱愛”或“集體意識”這類詞匯的內涵了。

I ART：你在朝鮮進行拍攝，這個過程應該會遇到一些困難吧，困難主要在哪些方面？能否與我們簡單談談？

王國鋒：如果說到困難就是每一次對拍攝內容的申請和確定，往往是我想拍攝的內容不被批準，他們想讓我拍攝的內容我又不全是我想要的，這時就需要不斷地談判和溝通。再一點就是資金問題，赴朝鮮拍攝需要大量的資金。

I ART：還想了解下你未來的創作計劃？

王國鋒：我仍會繼續深入我關于社會主義這個主題的創作，希望用更多元化的視角、媒介和語言來表達我的觀念。朝鮮這一系列作品會進一步豐富完善。接下來會去古巴和東歐的一些前社會主義國家，將這樣一個主題更充分地展開和深化。（采訪/撰文：張藍玉 圖片提供：德薩畫廊 de Sarthe Galle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