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馬瑩倩 攝影/胡锃飛

如果把享譽盛名的意大利博洛尼亞電影修復實驗室比喻成電影修復領域的圣殿,那作為掌舵人的大衛·波奇無疑就是這座宮殿中的王,但這只是未作深入了解之前的第一印象。在采訪過后,你會發現言辭之間謙虛和藹的他并沒有王者的霸氣。對大衛·波奇而言,他或許只是這座圣殿中的一名守護騎士,時刻為經典電影重現光彩而保駕護航。
如果不是因為與上海電影節組委會合作修復開幕影片4K版《舞臺姐妹》,低調的大衛·波奇有可能根本不會出現在鏡頭前。雖然早已名聲在外,但遍尋網絡,你很難找到他的一張大尺寸個人獨照,即使是在電影修復實驗室的官網,這位CEO的“廬山真面目”也始終不曾顯現。而這也導致了記者在到達采訪目的地時,差點兒把這位修復實驗室的領頭人當成了“路人甲”,與他擦肩而過。作為17屆上海國際電影節的嘉賓,大衛·波奇身邊沒有任何隨行人員,而他在言談之間的謙和有禮,絲毫沒有CEO的“架勢”,令我們頗感意外。
以往人們只關注表演明星們的光環,而近些年來電影幕后制作者們的曝光率也逐漸有了崛起之勢。與電影工業中其他的熱門領域相比,“修復”這項磨人的技術活兒似乎一直都處在較為“冷門”的地位。它需要時間的打磨、需要鉆研的深度,“慢工出細活兒”的技術考驗著人的耐心。而很少有人有勇氣,甚至愿意花時間去接受這樣的挑戰。同樣對電影有著一腔熱情的大衛·波奇卻是個例外,比起電影市場上大熱的技術流,從小就被無聲電影所吸引的他對老電影有著難以言說的感情:“實際上,這份工作是我一直夢想去做的。從研究無聲電影開始,我就對修復電影產生了興趣。對于可以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我想我是一個非常幸運的人。而現在所從事的修復工作其實需要在技術方面與電影內容完美的結合,這對我來說也是一種挑戰?!?/p>
“修復電影”這4個字,說起來簡單,可一旦真正開始工作,逐幀的“精雕細琢”,極度考驗人的意志。再加上修復的對象又是電影大師的經典作品,極大的心理壓力令許多學徒剛入門便“望塵卻步”,可大衛·波奇卻有他與眾不同的感受:“這是一份很有趣的工作,首先我們修復的每部電影都不同,而修復完成后的每部電影與之前的版本又是完全不一樣的,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無聊。這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一部影片完全損壞了或是丟失了某一部分,這相當可惜。但是當你修復好它,這是一個很大的自我滿足。”
在IMAX、3D特效等一些創新的電影技術在不斷地給觀眾帶來新鮮感的時候,意大利博洛尼亞電影修復實驗室依舊保持著本色,還在堅持不斷地修復來自世界各國的經典老電影。這些當初以膠片形式攝制的老電影有些因為保存不當將逐漸淡出電影的舞臺,有些因為各種放映的格式問題無法在院線內上映,但正是這些逐漸消失的電影“遺產”見證了世界電影的發展軌跡,比起當今快餐式的消費主義電影,送往修復實驗室的電影無論是在文化價值上和商業價值上都值得受到關注。“好在如今各大國際電影節都開始重視老電影的保存,即使數字電影對老電影有沖擊,但是能有人開始重視這些問題,就是好事?!闭劶吧虡I大片對老電影的沖擊,身為掌舵人的大衛·波奇出乎意料地樂觀,“老電影就像是一塊璞玉,現在已經有了一些起色,終有一天會被人重視。而如今能被更多人看到,就是好的開始。”
當詹姆斯·卡梅隆的經典電影《泰坦尼克》被轉制成3D格式,老電影究竟應該被修復還是采用新格式的話題再一次被業界熱議。面對3D轉制的沖擊,有著多年修復經驗的大衛·波奇出于對電影的尊重,并沒有偏向任何一方,他說:“說實話,如果把原來用膠片拍攝的電影專制成3D數字電影,那我不贊同。因為我始終堅持,我們要尊重電影。比如說它有些色塊是白色的,那你修復的時候就得是白色。它是2D,就應該是2D的。如果要轉制,我不同意,但如果是為電影制作一個新的視角,我贊成。轉制和生產之間的區別很重要,我們要尊重電影,它就該是原本的樣子,白色就是白色,2D就是2D?!?/p>
此次修復謝晉導演的《舞臺姐妹》,大衛·波奇帶領著修復室的工作人員時刻遵循著修復電影的原則:“修復一部電影不等于創造一部新電影,我們的工作是在尊重電影的基礎上,還原電影最原始的內容?!倍@也解釋了為何在如今像素崇拜、清晰度崇拜逐漸占上風的市場中,老電影還能屹立不倒的原因。一份尊重的敬畏之心,一份保護的關懷之意,再加上大衛·波奇對電影的熱情,“修復電影”的未來正逐漸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