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近年來,國內掀起了國學熱現象,典籍英譯的進程也隨之加速。在典籍英譯的過程中,譯者不僅要管窺中西文化之迥異,在解釋和復原古文作者原意上,也要點染更多筆墨,才能使目的語讀者知曉原文之意。典籍中,詞匯的意義往往需要進一步的解釋,添加必要的內容解釋隱含信息。這樣的增添和明晰是翻譯所特有的現象,通常被稱為翻譯的“顯化”。以格言體典籍《菜根譚》為研究材料,基于顯化理論,研究典籍英譯中詞匯層面的顯化特征。
關鍵詞:《菜根譚》 顯化 典籍翻譯
引 言
在翻譯的百科辭典里面,英國翻譯家Mona Baker 最早提出了“翻譯普遍性”(translational universals),所謂翻譯普遍性,是指在譯文而非原文中展現出來的典型特征,這種特征不是特有語言系統相互影響的結果。顯化是法國學者Vinary 和Dardanelle在1958年提出的,因受當時視野格局所限,顯化只被認為是一種形式上的技巧。柰達先生認為顯化是一種翻譯的添加,差不多每個重組的原語表達都會有詞匯的添加。
在英譯的過程中,首先譯者將典籍從文言文翻譯到漢語白話文,之后再按照現代漢語的理解翻譯成英語。典籍英譯的過程中,語內翻譯和語際翻譯的兩次轉換,典籍的譯文和原文的長度必然是不一樣的,因為每一次轉換都會增加譯文版本的長度。顯化在中國典籍英譯中的體現是相當明顯的。典籍翻譯一直是中國文化對外宣傳和擴展的重要內容,也是中華文明的精神內核。早在晚清,西方漢學家里雅各就翻譯了中國典籍,其名為《中國典籍》,包含四書五經,如此可見中華典籍的影響力和吸引力。
本文以明朝的《菜根譚》的兩個譯本為例,著重將詞匯顯化放在典籍翻譯的大視野里進行分析和闡述,唯望以此文章來拋磚引玉,引發更多對典籍英譯的思考與討論。
一、詞匯層面的顯化翻譯
首先,因為中英兩種語言的差異,在翻譯過程中,尤其是在古籍中,常常遇到成語和典故,譯者要將原文中隱含的信息完全添加到譯文中,詞匯層面的加添在譯文中的體現顯露無遺。翻譯實踐中,顯化在詞匯層面的表現主要有如下四個方面的體現:
(一)詞匯擴張
眾所周知,漢語白話文,在用詞上,要比文言文更加冗余。洪應明所寫的《菜根譚》更是以詞匯的簡練著稱。原文當中包含深刻的人生道理,若不加適當的解釋,目的語讀者肯定如同墜在五里霧中,不解其中滋味。
例1.飽諳世味,一任覆雨翻云,總懶開眼。
今譯:飽經了世態的風雨炎涼,對酸甜苦辣都沒有興趣;一任人情世態反復無常,都懶得睜眼去觀看是非。
懷特:A person who has tasted to the full all the flavors of the world does not feel like opening his eyes to find out what tricks others are up to.(懷特,2003:306)
蔣堅松:One who has experienced fully joys and sorrows of the world,though human feelings may keep shifting like clouds, will not even trouble to open eyes.(蔣堅松,2001:261)
飽諳世味,文言中只是四字成語,而英語版本,譯者至少要十個詞和一個從句,才能將意思講清楚。定語從句的擴展也是顯化的一個明證。目的語讀者完全依靠譯者對于原文的理解,譯者的理解在整個翻譯過程中就變得尤為重要。“世味”,蔣堅松先生利用更加具體的翻譯策略,讓譯文更加容易被譯文讀者所理解,而懷特先生卻用相對直譯的方法,同樣保持了譯文原來的風姿。這樣看來,詞匯,作為最基本的語言單位,也是理解和表達的第一步。譯者正確理解字詞,為句法層面和文化意象的傳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例2.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學道者須加力索。
蔣堅松:Little strokes fell great oaks,and constant dripping wears the stone;those who seek the Tao should exert themselves. (蔣堅松,2001:198)
在《菜根譚》中,作者所廣泛使用的習語也是譯者要克服的障礙之一,尤其是包含了文化因素后,譯者要無障礙地表達漢語里面的意象,就更是難上加難。蔣先生另辟蹊徑,以英語習語來處理漢語成語,歸化的翻譯策略可以使讀者更好地理解原文。而譯文的前半句也損失了中國成語中關于繩、鋸和木的文化意象。得失相抵,對于讀者來講,總的來說,譯文是更加易于理解了。
(二)意義具體化
詞匯修飾上的具體化,可以具體地表達詞匯所包含的意思和文化視角的含義。有一些詞語,西方沒有對等物。
例3.欹器以滿覆,撲滿以空全。
懷特:The qi vessel tips over when it is filled with water.The Puman moneybox stay whole only so as to it is not filled up with money.
蔣堅松:The lopsided vessel leans over when it is full;the piggy bank remains intact when it is empty.(蔣堅松,2001:208)
欹器,是古人案頭的一個擺件,當其裝滿水或空的時候就會傾倒,而當只裝一半水的時候,欹器才能穩穩地立在桌子上,古人用此物來提醒自己,不要自滿。蔣先生的譯本簡要解釋了這個器具的形狀,給予接受語讀者直觀的異域的感受。與此對應的是懷特的譯本,直接將欹器的(Qi)和撲滿兩個詞完全音譯在句子中,給讀者更加真切的感受。欹器,兩個字的具體化就凸出了顯化在翻譯中的指導作用,因為在西方沒有對等物的情況下,譯者可以采取的策略有兩種,傳音或傳意。而懷特的譯本是和蔡志忠先生的漫畫印在一起,想必接受語讀者可以在漫畫和音譯的共同作用下,知曉欹器的真意;相對的是蔣的譯本是用了解釋性的翻譯,給讀者的理解提供了便利,照顧讀者的閱讀過程,在意義的角度給讀者日常生活能看到的東西,生動而具體。endprint
(三)描述性替換
奈達曾指出,替代性的描述通常在詞匯方面增加一些詞,來進一步解釋原文的意思和功能。尤其在典籍翻譯中,譯者要不遺余力地將文言文解釋成譯文,弊端也同樣顯著,這些替代性描述本身會將譯文變得冗余。
例4:霽日青天,倏變為迅雷震電;疾風怒雨,倏轉為朗月晴空。
懷特:A clear,rainless sky can suddenly change into one dominated by thunder and lightning.A sky full of blustery wind and pelting rain can suddenly change into a scene of charming moonlight.(懷特,2003:124)
蔣堅松:A bright sunny day may suddenly change into thunder and lightning;stormy weather may abruptly turn into a clear sky with a bright moon.(蔣堅松, 2001:152)
這兩個版本都用了兩個,甚至三個形容詞或副詞來描述天氣的變化和狀態。替代詞的冗余給兩位譯者都帶來一定的難度。原文中的“霽”“青”作為同義詞的表達在中文中是很尋常的事情,譯者在變通過程中能夠替換的東西并不多,更是在“變為”這一主要動詞翻譯的選擇上是有一致性的,而縱觀兩個譯本,蔣先生的譯本在動詞的選擇上更加富于變化,而懷特先生的譯本則在句式、分詞和主被動上的變化多于蔣先生的譯本。
(四)明喻的明晰化
作者洪應明常常用明喻,將抽象的圖景變得具體而易于讀者理解。與暗喻不同,明喻不管在古漢語,還是現代漢語中,都少不了“如”“似”“像”等詞語。譯者要將明喻理解、消化,然后傳遞信息,轉換成英文。而在理解和傳遞中,錯誤和誤解卻是常常出現的。
例5:心曠則萬鐘如瓦罐,心隘則一發似車輪。
懷特:To a person with a magnanimous heart,a lucrative salary is worth no more than a heap of broken crockery.But to a narrow-minded person,something as petty as a hair seems to be as big as a cartwheel.(懷特,2003:340)
蔣堅松:To the broad-minded,a salary of ten thousand zhong bushels of grain are as trifling and worthless as an earthen jar;to the narrow-minded,a single hair is as big and important as a wheel.(蔣堅松,2001:273)
在上例中,我們可以看到作者比較的是兩種人,心胸寬廣者和心胸狹隘者。“as…as”結構是屢次使用的,在懷特先生的譯文中,瓦罐一詞前的形容詞是“broken”,瓦罐者,器物也,而破罐則是無用之物。原句中的“瓦罐”卻不該是打破的。誤譯,雖不可避免,而對于母語非中國的譯者而言,這樣的誤翻是可以理解的,而母語譯者對于這樣的情況,加倍謹慎也是應該的。另外,在“鐘”這個量詞的解讀上,母語譯者優勢明顯,不僅給出“萬鐘”是財富的含義也將糧食的意象傳達給譯文讀者,在這一點上,懷特的譯本的欠缺比較明顯,因為糧食的明喻在譯文中的明晰化是必要的,同時也是必須的。
二、譯者的選擇
毋需多言,顯化在典籍英譯的實踐當中是十分明顯的。譯者在翻譯實踐過程中,選擇不同的方式處理顯化;有的譯者用接近直譯的方式來解讀典籍,因為直譯的解讀更加貼近原作的真實表達。也有的譯者用意譯的方式來詮釋經典,因為意譯的詮釋更好地使讀者去理解典籍里面的隱含的意義;更有創新者,如懷特先生和蔡志忠先生合作,蔡先生的國學漫畫的通俗化,既延續了漫畫的詼諧幽默,又經典白話化地解讀國學。懷特將自己的翻譯與國學漫畫相結合,雖譯文本身在完整和嚴謹方面稍有欠缺,而筆者認為翻譯的目的就是為了溝通和傳播信息,漫畫版所傳遞的就是最樸素最直接的典籍信息;從顯化的角度來看,漫畫版的是顯化程度最低的,在自建的語料庫中,懷特的譯本用字最少,最為簡短。從信息傳遞的角度去看,甚至能發現很多信息缺失的地方,而更應當看到的是譯者選擇用蔡志忠漫畫為藍本,將國學典籍用通俗化的方式展示出來,這本身就是一種突破和創新。
雖然在詮釋文本、理解原文意義上,譯者占有主動的地位,但是譯者也要權衡讀者群體的利益,考量典籍的翻譯能否被讀者所接受,能否傳達典籍原本傳達的信息。因此,它的目標讀者應是不懂漢語的英語讀者,但也不排除相當一部分雙語背景的讀者,后者閱讀典籍的目的則可能是學習英語及學習中國典籍詞匯的英文表達法,以提高自身的跨語言、跨文化交際能力。由于讀者人群的英語層次差異及文化上的差異,譯者在翻譯典籍時可能需要給很多中國所特有的物件和風俗習慣加以注釋。總之,譯者的決策必須考慮到讀者的接受,只有這樣才可能是成功的翻譯,畢竟“質量好不好,消費者說了算”。
三、小結
在典籍的翻譯過程中,譯者在詞匯層面所運用的顯化策略是顯而易見的。詞匯的擴張、意義的具體化、描述性替換以及明喻的明晰化都給顯化一定發揮其特性的空間,從而證明在典籍翻譯的過程中,譯者為了闡述和描述清楚典籍中的意味,在具體的詞匯的使用上是加添更加明顯的限定和解釋的詞匯、短語和句子的。
(基金項目:本文由廣西民族大學相思湖學院2013年度院級科研立項項目資助,項目名稱為《菜根譚》英譯顯化研究,項目號為2013yjyb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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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金龍 廣西南寧 廣西民族大學相思湖學院 530006)endprint
現代語文(學術綜合) 2014年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