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霜（外一章）

湖南 唐象陽

秋 霜（外一章）

湖南 唐象陽

秋霜是秋天開在季節的花，是秋天輕敷容顏的脂，是秋天燃紅思念的火。

想象著沒有霜的秋天，會是一個什么樣子，那盛開在深秋里的菊花還能冷傲嗎？那燃燒在深秋里的楓葉還能紅艷勝火嗎？那挺立在秋色里盤根錯節的松樹還能彰顯遒勁的魅力嗎？

有這樣的一個子夜，幾顆稀落的星星閃爍著清幽的冷光，一彎明月斜依林梢，隱隱約約灑落幾樹清輝。霜花落滿了寧靜的鄉野，村莊在我的心里沉沉地睡著了。

幾個看完露天樣板戲的少男少女，走在野外曲折有致的小路上，清脆的腳步聲，敲擊著霜花染痕的田間小道，嘀嘀噠噠的心跳，驚醒了林中正在酣眠的宿鳥。那時，霜花是淺淺的，霜色是淡淡的，與月光相映著一個寂靜、幽雅的世界。

一份難得的純凈和清新，醉了行者的心，癡了山村的夢。

蒹葭蒼蒼，草木為霜。讀一林霜花寫意的疏落村莊，想故鄉霜花幽放的原始小路，那甜甜的詩意會美麗我一生的記憶。

山明水凈的夜來霜，幾樹深紅出淺黃，十月的霜花，如霧中的女子，將每一片秋葉裝點，替我簪取素雅的花朵。

偎在晨光溫馨的擁抱里，靜觀一瓣瓣殷紅的葉子在風中的零落，我在秋的寧靜中領略霜花妖嬈的艷麗。

庭院霜花如銀，雞鳴犬吠，唱落一天的日出一夜的繁星，那鮮活生動的鄉音自銀色霜花中蔓延，在清靜的凌晨喚起鄉思縷縷。

想那曾身背霜弓腳踏霜花奔波在鄉野田間的父親，想起那蒙眬在霜花月下母親飛針走線的身影，那小屋里射出的溫暖熟悉的燈光，故鄉灶臺邊的母親，溫暖著我整個的世界。

那岸畔老柳染滿霜花的枝條，讓我想起了雙鬢斑白如霜的母親。那站在村頭柳下送我上學的滄桑的笑臉，如仙景一樣在我的心中神圣。

一枚楓葉俏紅，一瓣冷菊含香；一徑青苔泛輝，一窗銀光茹霜。鄉思，如一溪清淺的吟唱，在月華漸淡的青煙中裊裊升起，悠遠了一季秋天的詩意，溫暖了一個心存久遠的故鄉。

秋 月

好想掬一捧故鄉的月光，清洗這秋夜的眼睛。

月是行走在秋天夜空的使者，我在眺望故鄉的一隅小窗，寫著寂寞而又寧靜的詩行。

秋月不是水，水是夏夜的月亮。秋月是霜，秋月是玉，秋天的故鄉涼而溫和，那霜白的顏色落在竹林，竹林為之生幽；落在菊苑，菊苑為之生香；落在空谷，空谷為之靜穆；落在江河，江河為之寧謐；落在柳梢，柳梢為之動情；落在窗欞，窗欞為之牽腸。

明月松澗照，清泉石上流。那是秋的月色在故鄉深深的寫意。

一輪皎潔的月光，自空谷冉冉升起，驚醒了幾聲宿鳥的夢囈。潺潺的溪水從松澗林中丁咚而出，那醇篤的松香，隱約著山林淡淡的清幽。那清靈的水聲，敲打著洗得干干凈凈的鵝卵石，那純熟清亮的天籟之聲，那讓人心靈寧靜超然的境界，組成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梵音。

最難忘記那個清涼的子夜，清冷的寒氣迎面撲來，一陣透心徹骨的清涼，讓睡意蒙眬的我為之一驚，一彎弦月如鉤，銀亮地掛在西方的天空，漫天繁星，璀璨生華，那觸目驚心如玉般晶瑩剔透的清涼，頃刻間滌蕩我心域間每一個染滿塵埃的角落。而那眾星捧月浮出的清純明亮的詩意，籠罩了我塵煙如夢的心境，從左腳踏上異鄉的那一刻便一生沒能釋懷。

沉浸在秋月清涼的詩意中，想想獨自行走在他鄉的小路上，有一彎來自故鄉的月牙做伴，再寂寞的行程也不會變得孤單，再浮躁的心境也不會陷入迷茫。

眺望故園的方向，心里就倍添了一絲溫暖的甜蜜。吟著故鄉的雞鳴犬吠，消遣了一個又一個清冷的長夜；捧一束來自故鄉的月光，竟讓我如此享受而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