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娟,張 艷,路 鵬,楊 梅
(云南中醫學院,云南昆明 650500)
燥證是一類以津液減少,甚至枯涸為主要病機,以干燥癥狀如“口干”、“唇干”、“鼻干”、“咽干”、“皮膚脫屑”等為臨床表現的一類中醫證候,包含內燥證、外燥證兩種[1]。我國云南省地處低緯高原,空氣干燥而稀薄,加之冬夏兩季受不同大氣環流的控制和影響,降水量在季節上形成了夏秋多雨、冬春干燥的氣候特征[2]。這種干燥特征有別于內地的秋燥,鄭進教授基于多年對燥證的臨床實踐和理論研究,提出了具有明顯云南特色的“春燥”[3]:指發生于滇中、滇西北、滇東北為代表的云南地區,以感受燥邪為主要病因,以口鼻、咽喉、肌膚干燥和干咳等各種癥狀為特征的一組中醫證候。
滇中地區,即以昆明為中心,半徑150~200km,包括昆明市、曲靖市、玉溪市和楚雄彝族自治州(市)的區域[4]。由于該區域屬于燥證的高發地區,在臨床診治燥證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經驗,尤其是中醫藥的辨證施治運用,收到令人滿意的效果。本文選取滇中地區符合燥證納入標準的病例,對病例治療中常用中藥的功效、性味、歸經及藥物,進行統計分析,總結用藥規律,探索滇中地區治療燥證的基本用藥與方法。
收集時間為2012年1月至2013年1月,在昆明、曲靖、玉溪、楚雄等地中醫院門診及住院部,共收集符合燥證病例標本432份,排除無配伍意義單方、民族草藥等,最終獲得有效中醫處方396份。
①凡具備口唇干燥、口舌干燥、咽喉干燥、鼻孔干燥、目精干燥、皮膚干燥中3個(含3個)以上主癥者;②不足3個上述主癥,但具備咽喉疼痛、咽喉不暢、咽如物塞、咽喉癢、皮膚脫屑中3個以上(含3個)兼癥者[5]。
①符合云南燥證診斷標準;②服用中藥湯劑治療;③患者的基本信息、四診信息、診斷及方藥齊全者。
①不符合云南燥證診斷者;②病案記錄信息缺失者;③治療藥物涉及中成藥、西藥等非中藥湯劑者。
1.5.1 規范數據
參照2007年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的《中藥學》,首先對收集病案中的中藥藥名進行規范:①別名統一為正名,如粉葛統一為葛根、棗皮統一錄入山茱萸等;②藥材炮制方法不用導致功效各異,故加以明確,如生甘草與炙甘草、生地黃與熟地黃等;③同一科目,功用主治不同也加以區別,如白芍藥與赤芍藥、川貝母與浙貝母等。其次對藥物的性味、歸經進行規范:①按先后排列順序擇取有多個性味、歸經中藥的第一位,如當歸,甘、辛,溫,歸肝、心、脾經,擇取當歸,甘,溫,肝經錄入;②統一四氣中寒熱溫涼程度,如微寒、大寒,統歸為寒;微熱,大熱并歸于熱[6]。
1.5.2 量化數據
中藥名稱采用二值量化,將每一味藥物作為一個統計變量一邊進行聚類分析,即藥物“有=1,無=0”賦值。
1.5.3 數據錄入
采用EXCEL2007將所收集的有效病案中藥物錄入,隨后對原病案審核校對一致后,鎖定數據備用。
1.5.4 統計方法
將上述錄入的數據文件導入SPSS 19.0統計軟件中,進行頻數分析和聚類分析。
共收集中醫病例432例,其中男性176例,占總例數40.7%,其中最小年齡14歲,最大年齡64歲;女性256例,占總例數59.3%,其中最小年齡16歲,最大年齡68歲。
432例燥證病案中獲得有效中醫處方396張,使用中藥共計108味,合計5741頻次。
用藥功效頻率高低依次為:補益藥、清熱藥、解表藥、宣肺止咳藥、利水滲濕藥、活血化瘀藥、收澀藥、祛風濕藥、理氣藥、安神藥、平肝息風藥、瀉下藥、溫里藥。其中又以滋陰、補氣、補血、涼血、清熱、瀉火及止咳喘藥為主。(見表1)
藥物歸經使用頻率高低依次為:肺經、肝經、心經、脾經、腎經、胃經、膀胱經。(見表2)
藥性的使用頻率高低依次為寒性、溫性、平性、涼性、熱性。(見表3)
五味使用頻率高低依次為甘、苦、辛、酸、咸。(見表4)
使用頻率最高者為丹皮、白芍、生地,分別為61.11%、58.33%、55.56%;最低者為清半夏、白豆蔻、白鮮皮等,頻率都為2.78%.其中使用頻次在55次(即大于平均頻率13.42%,平均頻次53次)及其以上的中藥有表5中常見的36味。

表1 滇中地區燥證用藥功效頻次與百分比

表2 滇中地區燥證用藥歸經頻數與頻率

表3 滇中地區燥證用藥藥性頻數與頻率表

表4 滇中地區燥證用藥五味頻數與頻率表

表5 滇中地區燥證常用中藥頻次頻率表
根據上述頻數分析后,選取了使用頻次高于平均頻次53次的36味中藥進行聚類分析,聚類情況見圖1。
通過樹形圖圖1可觀察到,在類間距離為20時,可將上述36味中藥分成Ⅰ、Ⅱ、Ⅲ類;在類間距離為15時,將第Ⅰ和第Ⅲ類分為2個小類,如表6所示。
通過結合云南燥證臨床特點,在辨證遣方用藥實際情況,初步認為:第Ⅰ大類由祛寒通絡、補益肝腎的藥物為主組成;第Ⅱ大類由疏風、涼血、柔肝的藥物組成;第Ⅲ大類由清熱、潤燥、補肺健脾的藥物組成。

圖1 樹形圖

表6 聚類樹形圖類間距分類
本項研究收集燥證病例男性176例,女性256例,男女比例為1∶1.46。由于燥證最常損及人體陰津、陰血,而女子以血為本,《靈樞·五音五味》:“今婦人之生,有余于氣,不足于血,以其數脫血也。”提示了女子以血為本的生理和容易發生氣有余血不足的病因病機[7],陰血不足,濡養功能失司,故而女子較男子更易發生燥證。
從藥物種類及功效類別來看,所收集病案中以滋陰藥、補氣藥、補血藥為主,說明燥證最易損傷人體的陰津、氣血。全國名老中醫孟如教授認為:“燥證多為陰虛之體內傷積勞,神氣內耗,漸至精血虛少,諸臟腑失濡,氣陰虛虧,亦有熱邪內蘊,日久陰津虧損,化生內燥,進而致陰傷氣耗,故臨證治療若僅以潤燥難以獲效,只有氣陰兼補,養陰益氣、生津潤燥方可使燥證得緩而獲滿意療效[8]。”其次涼血藥、清熱藥亦為滇中地區燥證高頻次使用藥物,說明該地區燥證存在著燥邪與火熱之邪兼雜傷人,損傷人體陰液或引發動血的病機,從而出現臟腑、肌膚、孔竅失于濡養和出血癥狀,如干咳、皮膚皴揭、鼻衄等癥。
在歸經統計中以肺、肝、心、脾經為主,四者合計占91.38%,說明滇中地區燥邪為病最易傷人體之肺,導致肺宣發肅降功能失常,出現咳嗽、氣喘、皮膚干燥、瘙癢等癥,這也是疏風、潤肺藥使用頻率較高的緣故。由于云南燥證多發于春季[3],根據中醫理論,春季對應于肝,肝失疏泄,氣機郁結,津液輸布代謝障礙也較易形成燥證,治療中時刻強調條暢肝經,故肝經用藥頻次亦較高。
從用藥藥性出現頻數與頻率統計結果推論,云南燥證有燥邪和火熱之邪兼夾致病的特點,加之前期文獻研究結論證實,云南燥證存在肝熱肺燥[9]這一證型,故而治療藥物以性寒為主,占48.51%.其次,發于滇中的“春燥”,時值寒氣未盡之時,加之該地區多風、少雨的氣候特征,寒未凈、風夾燥,故燥證以涼燥居多。費伯雄在其《醫醇賸義》中指出,“肝‘受涼燥’實際是指陽氣不足,津液失于敷布所致的內燥”[10]。因此,溫性藥物在燥證中的運用頻次也相對較高。再者,在表4治燥藥物在五味頻率統計當中,味甘、苦、辛三者合計占96.17%,也體現了云南燥證“治療多以甘寒養其陰、苦寒泄其火、辛散解其郁”[6]為主要治則的用藥特點。
在108味治療滇中燥證用藥中,頻率超過50%有丹皮、白芍、生地及川芎,其中丹皮、生地涼血養陰生津而潤燥;丹皮、川芎清熱行氣活血,入血分而清陰分伏熱制燥,白芍斂陰柔肝養血,收斂肝陰以養血滋燥。在聚類中Ⅰa類中大棗、桂枝、生姜、黃芪、女貞子、桑葚、旱蓮草基本構成黃芪桂枝五物湯及二至丸,兩方共奏溫陽益氣,滋陰和血之功,主要針對云南燥證中肺脾氣虛,水津不布和肝氣郁結、氣機不暢導致的咽干鼻燥,口燥唇干,口干,口苦,胸脅脹痛等癥狀。陳士鐸在論述燥證的病機變化中曾指出:“肝燥而氣郁,肝氣既郁,則伏而不宣,必下克脾胃之土,而土之氣不能運,何以化精微以生肺氣乎”[11],故治燥也需辨證,適時施以溫補肺脾、滋養肝陰之法。肺脾陽氣充足,宣降順暢,灌溉四旁,水精四布,水液代謝功能正常,加之肝貯藏陰血充足,化生和涵養肝氣,使之沖和暢達,則干燥癥狀自除。Ⅰb類藥物基本組方成六味地黃丸,滋補肝腎,針對燥邪傷陰,陰不足,不能制陽,繼而出現煩熱、口燥咽干、眩暈耳鳴、腰膝酸痛,月經量多、虛火牙痛等癥狀;第Ⅱ大類構成荊防四物湯,主要針對風燥外證之皮膚干燥、瘙癢和血虛風燥之肌膚干燥皴揭、麻木不仁等癥狀,以達到養血活血除風之效;Ⅲa類養陰清肺湯與Ⅲb類構成枇杷清肺飲、清燥救肺湯以及一些輕疏肺衛之藥,在宣散郁火之時兼清熱滋養,這與云南燥證多發于春季肝氣郁結,升發過旺,發生相侮關系傳變,耗灼肺陰,出現干咳,胸脅疼痛,心煩、口苦、目赤,甚或咯血等癥狀有關,即木火刑金,故治療以疏肝清肺為宜。
總之,滇中地區燥證的用藥在種類上以調補氣陰為主,多為性味甘寒、苦寒、辛散之品,多歸肺、肝經,常用方藥為黃芪桂枝五物湯、二至丸、六味地黃丸、清燥救肺湯、養陰清肺湯等。對燥證的診治多結合本地區低緯高原、多風少雨、空氣干燥的地理氣候因素,以及患者臨床常見肝氣郁結、肺脾氣虛、肝腎陰虧、血虛風燥、肺陰虛的病因病機特點,用藥常以條暢肝經郁結、補益肺脾之氣、滋養肝腎之陰藥物為主。具有明顯的地域特色,是對中醫“三因制宜”思想的拓展,有利于指導臨床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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