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樹下看街景

□賀清梅

一個城市的樹木與它的文化有不少關聯。我見到柳樹，很快聯想到江南風光；見到槐樹，便想到山西。“問我祖先在何處，山西洪洞大槐樹。祖先故里叫什么，大槐樹上老鴰窩。”一篇散文里的佳句，讓我對槐樹印象深刻。走到榕樹下，“榕葉滿川飛白鷺，疏簾半卷黃昏雨。樓閣崢嶸天尺五。荷芰風清，習習消袢暑。”李彌遜《蝶戀花》的詩句很快跳入腦海。

被譽為山城的五指山市，沿著南圣河的堤岸邊，生長的那一株株大榕樹，令我心儀已久。

朋友告訴我，這些榕樹是十多年前種植的，八百米長的河岸線，種植了一排排榕樹。榕樹那彎彎的樹干撐起巨大的樹冠，恰似一把巨型的綠色大傘，罩住了寬闊地面，茂密的樹葉把陽光遮得嚴實，偶爾間，僅漏下丁點細圓的光斑。

榕樹的枝丫有許多氣根須，微風吹來，隨風蕩漾，顯得悠閑自在。氣根須一旦接觸地面的泥土，就會扎根生長，發育成一枝新樹干。據說，榕樹有百年之久的壽命，但它總是那樣茂盛。一根根粗大的樹枝蜿蜒盤旋、千姿百態。一片片葉子緊挨著，欲從葉隙間探得一縷陽光，執著而果敢。最后，那些葉子相間排列，如織傘巧匠精心編織的一把把大傘，牢牢地撐在了南圣河畔。據資料，廣東羅定有棵榕樹王，濃蔭蔽日，占地面積近十畝。可見榕樹的生長空間不同一般樹種。

酷暑季節，榕樹下納涼，成為五指山人一種習慣。如今，榕樹生長的河岸，是五指山市最早的繁華商業街。這條街不大，曾經是一個趕集市場，換句時髦語，叫“步行街”。賣的雜物有：服裝、家電，甚至柴米油鹽，不一而足。市民所需的生活用品在這條街上都能一應俱全買到。攤位有如插炮竹般緊密，每個攤位有一個固定的小位置，遇上逢年過節，則被圍得水泄不通、人滿為患。如此逼仄的鬧市，到底熱鬧了多久，我說不清，只知道一場百年不遇的洪水徹底改變了這里的一切。

“吃一塹，長一智”的五指山人，把步行街里所有的門面都挪了地方，移到了離河較遠的安全地帶。經過了許多年的打拼，又有了今天看見的另一種繁華。

當時有人提議要在五指山種植萬棵榕樹，后來因為某種原因，萬棵榕樹沒種成，只沿河岸種植了一部分。

這些榕樹都很年輕，但各個身材魁梧，根須發達，根須與根須之間只要綁個結，你便可以坐上去蕩秋千。有事沒事，只要來到這里，我喜歡看根須倒影在南圣河里的景色，喜歡把相機的鏡頭對準它們的氣生根和根莖，隨意拍下便是一組得意的照片。

長長的一條榕樹街，有幾家零星的飯店、幾家娛樂場所、幾家理發店，人氣十分旺。最旺的數那家喝老爸茶的茶館。茶館并不大，桌椅板凳都擺在榕樹下。一張彩票圖紙、一壺只添水不添茶的開水、一盞點心，大把閑人就在這里消磨一天。榕樹靜靜地看著身邊的人群。喜也好，怒也罷，它只管遮陽擋雨，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榕樹沒有思維，否則它會自忖：廣東人把時間當作金錢，五指山人把時間當作休閑與健康。

佇立橋頭，看沿河兩岸的街景，數市區的夜景最好看。兩岸燈光把榕樹的身姿倒影水中。本來是褐色的根須，有了燈光的效果，根須變成了五彩斑斕的彩帶，酷似《西游記》里牛魔王的海底世界。可惜兩岸的燈光只逢年過節亮一茬，讓你看上一回，卻總讓你不忍離去。山城看夜景，一種靜謐、怡人、甜美的心境油然而生。

把一排排榕樹種在南圣河岸，種在市中心，這不能不說是五指山的一大特色。樹木不是人群，但它卻擠進了人群的隊伍中，它們在這里生根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百年后，它們也許還繼續生長在這里，而城市會隨著時代的節奏而變遷。仔細看你會發現，榕樹周圍的樓房不算高，站在樓上，開窗可觸手撫摸榕樹的葉子。若干年后，這些低矮的樓房將被摩天大樓取代，但不變的是榕樹下那些對山城的記憶。

榕樹根須之美，樹齡越長，根須越長。百年后，樹或老態龍鐘，根須卻美麗如初。這些密若梳篦的根須成為了街景的一大特色。到那時，你再站立橋頭，獨賞水中的倒影，不會作詩的你也會詩興大發，喟嘆不已。

生活在一個優雅的城市，終日與綠色相伴，聆聽榕樹梢上鳥兒的吟唱，這種街景不是所有城市都能擁有的。榕樹，鋪天蓋地的綠色，為街區增加了一道亮麗的風景。如今或往后，許多人都會為這道風景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