踐行核心價值觀的大學生們

□本刊記者 鐘瑜

一輛自行車、一瓶水壺、一張年輕的笑臉——這幾乎是海南農村信用社小額信貸技術員的全部寫照。

6年來，他們帶著“支農、富農、強農”的理念，踏著鄉間小路，將一筆筆貸款親手送到農民的手中，幫助農民發展生產，引導農民走上發家致富的道路。

6年來，他們與農民一同勞作耕地，傳播知識，卻始終堅守著“不喝農民一口水、不抽農民一支煙、不拿農民一分錢”的“三不”準則，真情地服務“三農”，成為海南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模范。

6年來，他們累計發放貸款63萬多筆、總計130億元，惠及農戶51.8萬戶。為改變海南農村面貌，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500只“小鵝”踏出“草根金融”路

給農民貸款一直是金融業難以攻破的鐵桶。2008年，成為農信社第一批小額信貸技術員的黃茂桉心里直打鼓：“給貧窮的農民放貸，他們有沒有還款能力，要是他們不講信用怎么辦？”這個矛盾心理一直在黃茂桉心中掙扎了許久。

而造成黃茂桉這種畏貸心理并非空穴來風，早在海南農信社改革之前，海南小額無抵押擔保貸款已經存在了10多年時間，但高達70%以上的不良貸款率致使整個金融行業“談小色變”，信貸員畏貸、懼貸的心理現象嚴重。

“如果我們把給予富人的相同或相似的機會給予窮人的話，他們是能夠使自己擺脫貧困的。窮人本身能夠創造一個沒有貧困的世界，我們必須去做的只是解開我們加在他們身上的枷鎖而已。”諾貝爾和平獎獲得者印度經濟學家尤努斯的一席話，給正在泥潭里摸爬的海南小額金融業帶來了曙光。

在博鰲亞洲論壇2007年年會上，時任海南省省長的羅保銘與尤努斯當場拉鉤約定，引入“格萊珉模式”，給海南農民與富人同等的機會去創造沒有貧窮的世界。

全新的事業迫切需要新鮮的血液，要組建怎樣的隊伍，招聘怎樣的人才來擔當重任？2008年，農信社決定組建一支來自應屆畢業生的隊伍來負責農村小額信貸改革。

這支隊伍的要求很高：全部來自大學畢業，不僅要放貸收款，還要教農民技術、促農民增收、幫農民經營；這支隊伍的身段很低：每天深入鄉村，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腳泥，與農民打成一片。

直到這時，黃茂桉才真正意識到，他所從事的不僅僅是給農民發放貸款這么簡單，而是要深入農村，真正幫助農民脫貧致富。

萬事開頭難，起初“小鵝”在農村的活動并不被村民所接受，村民不理會，亦或是被誤認為傳銷組織、騙子是常有的事。這一點上，作為2009年，第二批加入小額信貸隊伍的陳訓鋒就曾遭到誤解。

陳訓鋒是個地道的瓊中人，操著一口流利瓊中話的他自認為，瓊中是他長大的地方，在這里開展小額信貸應該不是什么難事。可實際操作后，陳訓鋒差點打了“退堂鼓”。起初下鄉時，由于是新面孔，村民把陳訓鋒列為搞傳銷或騙子的行列，壓根就不愿意靠近。

過了兩個月，陳訓鋒還是沒有放貸成功一位農戶，直至一次暴雨中，陳訓鋒在瓊中銀根鎮加釵村委會新村開展工作時跑至王秀梅家里避雨，正巧碰上苦于沒有資金建豬欄和買豬仔而發愁的王秀梅，陳訓鋒見狀向其拋出了橄欖枝，王秀梅勇敢地踏出第一步貸了5000元小額貸款，有了資金，僅用半年的時間王秀梅就將欠款全額還上。

此后，王秀梅每次一遇上資金周轉困難，就向陳訓鋒貸款，多次下來，陳訓鋒在當地村民中就建立起了口碑，陸陸續續有很多村民跑來找他貸款。

貸款的村民逐漸多了，但陳訓鋒一直秉持著不喝農民一口水、不抽農民一支煙、不吃農民一口飯“三不”準則，每當農戶熱情留他吃飯時，準被謝絕。陳訓鋒經常被村民批評，“你們這些‘小鵝’太壞了，連飯都不吃。”

久而久之，憑著“小鵝”的雙腳，終于在全省204個市縣踏出了一條“草根金融”路。

創辦更適合本土的“一小通”模式

來自孟加拉國的“格萊珉”模式雖經過30多年的實踐取得了巨大的成功，但搬至海南瓊中卻遭遇了水土不服的癥狀。

黃茂桉清楚地記得，還在運行“格萊珉”模式時期，一次到瓊中長征鎮聯村進行培訓時，開始會議室里擠得滿滿的人，還沒結束，人基本走了大半。黃茂桉說：“‘格萊珉’模式的借款額度小，以及兩周一次的還本息頻率，大多數農民接受不了。”

經歷過“格萊珉”模式的“小鵝”梁其聰更是深受“格萊珉”模式水土不服的困擾。

梁其聰所在的屯昌縣就曾出現過農民大面積不還款的事件，2008年11月，很多農民向梁其聰本人及所在的團隊借款來發展生產，每戶4000元，每兩個星期要還一次本金，但因為農民這邊才剛投入農產，至少半年后才會收成，另一邊又催著還款，因此，大面積不還款的現象就發生了。

鑒于以上事件的發生，海南農信社便開始了一系列創新和改革：他們把貸款審批權交到了農民手中。農民自愿組成5戶聯保小組，在接受金融機構信貸員5-7天培訓后，2萬元以下貸款，不需審批，不需抵押，就可以直接發放。

“五戶聯保在信貸員與農民之間起到一種互幫互助的機制，五戶捆綁在一塊，可以各取所長，既能改變農戶間的理財觀念，又能改善整個金融生態環境，讓農民更緊密地在一塊。”省農信社小額信貸總部副主任陳南威說。

省農信社還獨創了小額信貸“誠信保證金”制度，把貸款利率定價權交給了農民，也就是說，只要農民按時還本付息，就給予誠信獎勵。還款信用越好，誠信獎勵金率就越高，既增強了農戶的誠信意識，又減輕了他們的利息負擔。

于是，改頭換面的“格萊珉”模式，2009年，以小額信貸整貸零還和整貸整還的“一小通”出現在農民們的視野之中，業務量迅猛擴張，各市縣對小信貸員的需求也越來越多。從10人再到幾十人到最后擴張到的541人，這支“小鵝”隊伍正在不斷壯大當中。在這支隊伍的努力下，海南小額貸款的不良貸款利率始終被控制在2%以下。

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陳錫文就曾評價說：“海南探索‘一小通’小額信貸支農模式，打破了我國農民貸款難的瓶頸，其重要意義不在于現在解決了多少農民貸款，而在于為我國農村金融改革和發展提供一個突圍的可能性，也為我黨培養親民愛民的干部探索出有效途徑。”

為扶貧助農下起了“及時雨”

“小額信貸工作關鍵在于，對農民要投入真感情。”海南省農信社理事長吳偉雄說，有多少真情，就會付出多少努力，就能做出多少工作。

在首期小額信貸技術員培訓班上，吳偉雄就送給每人一本《窮人的銀行家》。吳偉雄希望這些大學生能夠從中找到精神食糧和戰勝困難的方法，更希望他們改變傳統信貸員只管放錢和收錢的簡單工作方法，真正做到“給農民貸款、教農民技術、助農民增收、保農民還款”，成為優秀的“農民的銀行家”。

新進入“小鵝”隊伍的紀新虎，將吳偉雄的話謹記于心，年輕、有干勁的他想為農民做更多的事。一次下鄉為村民做貸款培訓時，紀新虎發現，村民黃啟躍有想發展生產的想法，但苦于沒有收入來源和一貧如洗的家庭情況，沒有一家銀行愿意貸款給他。熟知情況后，紀新虎感覺，要是不給他貸款，這個家庭就永無翻身的機會。“還不上就虧在我身上吧。”做了一番思想斗爭之后紀新虎決定貸給黃啟躍8000元。

如今證明，紀新虎當初的冒險是值得的，靠種植檸檬，黃啟躍的家庭有了很大的改觀，“他不僅給我貸了款，還幫助擴大生產，提供市場信息。”為了答謝紀新虎的幫助，黃啟躍多次想邀他來家里吃飯，可都被拒絕。也正是因為紀新虎為農民投入了真感情，農民也把他當做自家人看待。“可哪有家人連一頓飯都不肯吃的，太倔強了。”黃啟躍每次在眾人面前介紹紀新虎為自己的家人時總不忘帶上這么一句。

“農民借款能不能還，不在于家庭資產的多少，也不在于掙錢的多少，而在于小額信貸技術員跟農民的感情有多深。”省農信社聯合社副主任、時任小額信貸總部主任的陳奎明認為，農民恰恰是最講誠信的群體，只有真情付出，才能打動人心。

同陳奎明理解一致的還有負責三亞、樂東、保亭、五指山的風險把控和信貸業務的陳南威，她也一直將真情二字當做一切工作的出發點。她所帶領的團隊先后在樂東佛羅鎮幫助8個農民專業合作社種植哈密瓜，不僅給他們帶去了資金，教他們技術，還組織農民成立專業合作社，共同應對市場。如今，在陳南威的協助下，許多合作社的社員均蓋起了洋樓，購買了小車，被他們戲稱為“哈密瓜樓”“哈密瓜車”。

經過多年的基層放貸經驗，陳南威的臉上已不再像剛大學畢業時那樣白皙，而是印上了“小鵝”特有的標志——黑，陳南威打趣地說：“這是陽光的標志、健康的膚色。”

“幫農民致富，就要真正撲下身子走進鄉間田野，幫農戶收稻谷、砍甘蔗。”蹲守屯昌縣的小額信貸員梁其聰對他所工作的區域注入了深感情。為了解決像屯昌縣楓木鎮村民唐仁這樣因為分散經營而面臨的控風險能力弱、融資難等實際問題，在梁其聰的建議下，2010年8月，唐仁發起成立了天富檳榔加工專業合作社，她還請來了專家隊伍為社員提供加工技術的支持。“在去年檳榔價跌的情況下，整社仍盈利了130萬余元。”唐仁特別感謝梁其聰的幫助，東嶺村檳榔加工產業的發展也步入了快車道。

當問及梁其聰還想做多久小額信貸技術員時，她不假思索地回答：“一輩子”。

如今，小額信貸業務不僅發展得如火如荼，還帶動了農信社基層社積極營銷優質客戶存款和貸款。贏得了更廣闊的生存發展空間。當年很多認為“小額信貸只可大聲喊，不可真做”的人，現在不禁為其改革的魄力和戰略發展眼光所折服。

6年多來，“小鵝”用實實在在的努力與事實證明：小額信貸大有可為，農村金融大有可為，農村更是大有可為。

“我們的追求是：為了一個沒有貧窮的海南早日到來而努力奮斗。”在小額信貸技術員們的辛勤付出下，海南農村的金融生態環境正在悄然發生改變。真情與誠信就像陽光一樣，隨著小貸員的自行車輪滾動，照射進村里的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