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藝相親路

陳穩

“所有的年輕人都想成為設計師，只有極少數的人愿意成為手工藝人。”在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舞臺上，當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Walpole British Luxury）副主席蓋伊·索爾特意味深長地說完這句話后，立即與前來參加“杰出手藝”（Crafted ： Makers of the Exceptional）頒獎禮的人士產生了共鳴。

“杰出手藝”是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旗下的項目，這個歐洲最大的奢侈品會員組織在7年時間里，一直努力尋找技藝精湛的工匠，希望通過它的聯姻，讓手藝人與現代商業機制結合。如今，已有50多位手藝人獲得這項殊榮與幫助。

杰出手藝

今年4月，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與往年一樣，把“杰出手藝”展覽活動地點選在了英國皇家藝術學院，意義不言而喻。

說是展覽，不過短短3天時間，但也囊括了頒獎、商業論壇、工匠交流等活動。不過卻是第一次挑選了歷年來28名獲獎者的作品同時展出，是回顧也是求新。雖然展覽時間不長，卻為手藝人與奢侈品的合作創造出新的商機。“讓默默無聞的工匠增加與商業項目接觸的機會，為他們爭取更多的可能性。”這些年來，這是沃波爾“杰出手藝”項目的唯一目的。

雖然貴為奢侈品協會，但沃波爾是個非營利組織，1992年由英國頂尖公司聯合成立，如今已包括登喜路、巴寶莉、亞歷山大·麥昆、Vertu、芝華士、佳士得等170多家英國最負盛名的奢侈品牌和文化機構等會員。這些品牌被分為6個類別：核心會員、朋友、未來品牌、合作伙伴、贊助商和國際組織。

最初，沃波爾的成立是為了維護奢侈品牌在選擇分銷渠道時的利益。他們通過沃波爾繼承并發揚英國工商業的最高標準：質量、風格、設計、工藝、創意、服務和創新。因為在英國，讓真正的貴族穿一件所謂大品牌的服裝簡直不可思議，他們會拒絕大LOGO，所有的服裝都是在祖上一直沿用下來的手工作坊定制的。對英國人而言，“奢侈”可不是一個形容詞，它代表的是一種踏實的精神、對于細節的關注，一種擁有歷史傳承的基因。

但手藝再精湛，也敵不過被流水線侵蝕的速度。

正是基于這一點，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從2007年啟動“杰出手藝”項目，致力于把奢侈品與最具魅力的傳統手工藝有機結合，向社會傳達英國式的奢侈品態度。在他們看來，單純的保護是消極的，重要的是讓傳統工藝與現代化的商業機制接軌。

金錢與詩意的戰爭

據波斯頓咨詢公司最新的數據調查，全球奢侈品市場總額約為1700億歐元，其中歐洲品牌的市場份額占75%。在許多人眼里，奢侈品牌仍意味著精湛的手工和出色的設計。越手工，越尊貴；越奢侈的品牌，越多手工元素。如同沃波爾總經理米歇爾·埃默森說：“手藝是奢侈品牌的根基。”

但奢侈品與手工的關系，卻并非普通人所想象的和諧。

二戰后，工業流水線生產的高速發展，讓奢侈品牌得以迅速擴張，得到數以億計的豐厚利潤。而手工藝，卻仍如清幽小徑中的百年老店一般，匠人精心打磨、耗費時間的作品漸漸被拋諸腦后。短短半個多世紀，手工藝已經歷了一番“大逃殺”。哪怕在上世紀，雙方依然形同陌路，直到本世紀初，雙方才開始有了頻繁的接觸。越來越多的品牌愿意在品牌價值及廣告中加入純手工工藝的宣傳，甚至作為最核心的品牌價值出現。它們頗像一對夫妻，從最初的冤家見面，到現在的越來越有默契，感情不斷升華。但奢侈品帝國與手工生產的博弈仍在繼續，這也被奉為“金錢與詩意的戰爭”。

作為連續4年“杰出手藝”的贊助商，江詩丹頓這樣解讀這場“戰爭”，“有一件事是肯定的，現在崛起的是奢侈品牌，而不是工匠。傳統工藝的工匠常常被忽略或遺忘，而這個活動是讓公眾了解他們的良機。”所以不僅在倫敦，江詩丹頓還在巴黎、米蘭和日內瓦舉辦精彩展覽，把鐘表和旗下簽約的手藝人同時推出，展現傳統手工藝與當代藝術相遇的魅力。這或許是將藝術手工業發揚光大的責任，也或許是對手藝的一種愧疚。

沃波爾總經理米歇爾·埃默森也承認：“只有相對少數的主流奢侈品公司還有出色的手工憑證，并在這個基礎上建造了他們的商業模式、定價、營銷及制造哲學。我經常提醒那些獲得‘杰出手藝獎項的工匠們，應該是有品質地商業，而不是販賣你的靈魂。盡管2014年奢侈品行業并非都有手工藝運作，但至少我們起到了監督質量的重要作用。畢竟，流水作業產生的質量問題讓人們開始相信，只有手工的加入，才是返璞歸真的奢侈品。”

定制槍械品牌James Purdey & Sons就是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時常所舉的成功案例，在所有工序都可以由機器完成的時代，但人們認定了他們的手工制造模式，因此傳統的手工生產技藝就成為他們的唯一商業核心。

授人以漁

這一次，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將“杰出手藝”的獎項頒給了9位手工藝人，并第一次為每一個獲獎人提供奢侈品牌高層管理人的一對一輔導。皮具藝人米雅·薩貝爾就由英國最著名皮具奢侈品牌埃廷格（Ettinger）的首席執行官羅伯特·埃廷格輔導。米雅·薩貝爾從事皮具制作有10年時間，主要通過網絡銷售自己制作的錢夾。“我以為皮具功能越多越容易被大眾接受，但羅伯特先生告訴我一個細節，錢夾里層存放卡片的地方應該只有三格，這樣放入銀行卡或名片后，折疊的厚度握在手里最舒適，放進褲兜里也不會凸起影響衣著美觀。”

為獲獎的工匠分配奢侈品行業的導師僅僅半年時間，各位學員似乎都在未來的商業領域或技藝水平上都有了長足進步。比如手工染布的 Ptolemy Mann，獲獎后，以她名字命名的個人品牌一舉成為高端軟裝品牌，在商業領域獲得極大的成功。“這些手藝人是英國奢侈品牌的明天，我們期待他們成為未來全球奢侈品市場的主要參與者。”沃波爾總經理米歇爾·埃默森如是說。

要想獲得這個獎項所帶來的機會，也并非易事。需先到“杰出手藝”網站申請，以個人或組合的方式向協會提供作品展示，并分享未來3年的商業計劃。成功申請后，申請人需著手舉辦展覽，讓協會評審小組看到基于手工技藝的信念，看到對商業道路的雄心及擁抱奢侈品的可能性。發掘并培養新的人才，是沃波爾英國奢侈品協會最關鍵及最優先的事項，但同時在推動銷售方面更是不遺余力。

前不久，他們聯合倫敦新西區公司、環球藍聯、亞瑟格蘭名品奧特萊斯以及倫敦第一公司共同創立英國對華簽證聯盟。“中國對奢侈品的需求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所以我們極力促成聯盟，鼓勵中國游客到英國購買奢侈品。但中國人的消費方式也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利用手機獲取信息或是下單成為常態，所以我們正開發與之相適應的App，或是簡化傳統銷售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