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島情歌（外三首）

◎陳小曼

海島情歌（外三首）

◎陳小曼

（一）

如果能夠

我愿朝朝暮暮牽著你的手

相擁在大海的湛藍處

減少頗費周折的營生

淡忘建功立業的喝彩

刪除毫無意義的忙碌

如果能夠

我愿和你在這海島

安度赤貧而簡樸的余生

只愿變成兩根海草

在風浪里細語相隨

沒有片刻的分離

（二）

請踏著海浪來看我

我在金子般閃耀的浪花里

請趁著月色來尋我

我在靜謐的沙丘上

請在海風吹起的時候來呼喚我

我在漁夫的檣櫓聲里

請在日暮黃昏來找我

我在火燒云間

或者在日出的海邊來追我

我在緋紅的霞光里

親愛的，請到海島來與我相會

忘卻往日的煩憂

（三）

喏！斑斕的彩裙到處飛揚

每個織女都有牛郎相伴

沒有別離的痛

沒有相思的苦

海島盛產

赤裸裸的濃烈的愛情

愛情染得海水湛藍清澈

（四）

如果你喜歡

摘下一片路旁的綠葉

無需做成口哨來吹響

耳邊的海風分明在歌唱

如果你喜歡

可以對著大海怒吼

無需特別道歉

海浪嘩嘩嘩說不介意

如果你喜歡

可以脫光衣服

用沙子把身體埋葬（只要露出兩個鼻孔）

跟你一樣瘋的人使勁往你身上堆沙子

如果你喜歡

可以把夢掛在沙灘上的帳篷里

你去月光下抓螃蟹

夢會忠實地等你到黎明

（五）

城里已是多事之秋

海島仍是明晃晃的夏

秋過不了海

島上沒有秋

沒有惆悵

詞人騷客們啊

要是無法消遣愁的滋味

請到海島來吧

（六）

有個阿婆擔著

花生糖和悠長的歲月

在樹蔭下搖著竹葉扇

不急不躁地營生

島民告訴我

阿婆已經九十八歲

我好奇地走進阿婆的地盤

詢問花生糖的價錢和她的年齡

阿婆的眼睛幽深似海

耳朵精準，手腳靈便

腦瓜子滴溜溜地轉

阿婆幾歲了啊

你說時間么

我問您高壽啊

你說過去了的時間么

我點點頭

阿婆回答

記掛過去的事沒出息

人要像海一樣寬廣

不計較，年年新

人生

上帝是個吝嗇的老頭

我年輕時候沒經驗

向他租借了一個男人

做丈夫

租金很高

青春，智慧，激情

所有值錢的都拿去

抵押

人到中年，我交不起租金

我就去跟上帝協商

不租了

把這個男人還給你

上帝說利息也要還清

利息昂貴——

半輩子的冷漠

別離

扔掉等待和誤會交織

無休止爭論對與錯的日子

生命很輕

等待很重

愛情很輕

誤解很重

相守如煙

訣別似風

埋葬在時光里

那些無法續寫的故事

帶上完整的心

干干凈凈，沒有你

帶上水煮不爛，火燒不死

愛的希冀

我決然前行

歹毒如仇人

連背影也沒給你留下

思念

分別的時候

我對你說

我花不起昂貴的光陰來思念你

可是，思念是一只會咬人的蜜蜂

走在人群里

或在樓梯拐角處

陽光扎眼

或被雨珠追趕

你突然出現了

我停下急匆匆的腳步

無奈地停頓

喘息

就像被草叢里深藏的蜜蜂

冷不丁咬了一口

腦海里霎時清空了

刺痛

整個思緒

全是你

短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