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論《東堂老》的商人意識與文化意識

◎徐冬妮

簡論《東堂老》的商人意識與文化意識

◎徐冬妮

元雜劇《東堂老勸破家子弟》是秦簡夫的代表作，描寫富商家庭生活和遺產制度的罪惡。從主人公東堂老形象分析及其產生背景的探討中，可以透視元代商賈階層的生存狀況和特定心理狀態，也就是商人意識。人物形象亦體現了在商品經濟的沖擊下，人們的價值觀念從傳統的社會規范中不斷背離所發生的潛在深刻的變革，也是就當時文化意識。通過《東堂老》的商人意識和文化意識的品評，結合傳統思想的背景，顯出特異文學評賞光彩。

東堂老 秦簡夫 商人意識 文化意識

秦簡夫的代表作《東堂老勸破家子弟》在元雜劇里，被認為是元代后期雜劇的典型作品，享有較高的戲曲評價和文學價值。《東堂老》在元雜劇史上，是第一部全方位描寫商人的價值觀念、意識形態、生活態度的一部作品。特別是透過東堂老勸破家子的故事描述，展示了商人階層的信念追求，描述了遺產制度所折射出社會文化的變遷。

一、《東堂老》中的商人意識

《東堂老》中的東堂老商人意識是很典型的，多年從商的艱辛讓東堂老歷練得更加自信勤勉，社會經歷讓東堂老歷經滄桑，面對責任財富卻還保持正直誠實，富而好義成為了商人豐富而深刻的內在商人意識，這是后期許多戲曲作中所不能及的。

1.勤勉堅持

東堂老從自己多年的從商經歷中，深深感悟只要能吃苦，肯冒險，靠雙手就能夠創造財富。東堂老對于財富有著與其他商人一樣的執著，同樣也與那個時代的商人們一樣付出那么多艱辛。“我可也問甚的是夜甚的是明，甚的是雨甚的是晴。我只去利名場往來奔競，哪里也有一日的安寧”，寥寥幾句就道出了東堂老幼年從商的含辛茹苦。況且在元代農業經濟先天不足，后來失調，商業經濟在當時自然經濟不發達的情況下，在夾縫中得以生存，形成了當時特有較為畸形的發展情況。在當時這種環境下，東堂老的自信勤勉背后，包含著對于物質財富的不懈追求，更包括了在自然經濟主導環境中勤勉拓墾的執著精神。

這是商人們的一種人生哲學，恰如東堂老與兒子間的一番對話，兒子向父親訴苦，這幾日生意很不如意，大概是生來命拙。父親就舉例說那些做買賣的人，非常“肯向前”，“那買賣的有一甲人背向前，敢當賭，腸風，甘，忍寒與冷。”同時，又拿出儒家教育中的典故，“所謂孔子門下三千弟于，只于貢，能貨班，遂成大。”最終教育兒子，“怎能由命不由人也”。這些對買賣人的深情贊揚，引經據典的說教引導，特別是“人定勝命”的最終結論，體現了東堂來的生活理念，展現了自我堅持、勤勉努力的人生哲學。

2.正直誠實

東堂老的商人形象有別于其他戲劇的突出特點就是正直誠實。這點不僅僅體現在他對物質財富的努力追求中，更體現在他言傳身教揚州奴和最后將遺產交換給揚州奴的義舉中。東堂老對于財富是有著不懈追求的，但是從來不去貪圖任何不義的財產，特別是在生活理念和為人處世方面，有著獨立的個人主體作用，表現出與許多不義商人的不同，并不是“由人不由命”的堅持和執著。這樣的商人意識，讓東堂老為了“義”，對于財富作出“禮讓”，讓東堂老為了“義”，在別人需要的時候作出“慷慨”的無私幫助。

在東堂老對于揚州奴言傳身教的過程中，東堂老所特有的正直誠實的意識也表現得非常明顯。揚州奴通過一段時間的歷練后，懂得了經商之道，東堂老就反復對其試探，都是圍繞著錢財進行一系列測試，從中看出揚州奴是否真正明白了經商之道，比如錢財來之不易，必須要珍惜；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不義之財不能覬覦。經歷一系列測試，東堂老發現揚州奴的確是在經商中“下了死功夫”了，也終于明白了“錢財非容易博來”的道理，已經具備了成為一個成功商人的基本資質，這才將全部趙家的產業交還給他。正是道德正義的表現，剖析其本質，更是這代商人們將自己對于財富的觀念、價值觀念傳承下去的過程。

3. 頑強追求

東堂老對于個人生活追求是堅定的，無論在價值觀層面，還是對于富裕生活的向往。在價值觀上，東堂老教育揚州奴的一段話，就較為經典。東堂老對揚州奴直言，要培養他做個人物，就是做財主。在東堂老的價值意識中，對于現實情況有客觀的認識。他們不會向往那些文人階層，自我滿足于“書中自有黃金屋”的虛幻世界；他們也很清醒地認識到，后世子孫沒有可能會“金榜題名”“光宗耀祖”。因此，東堂老冷靜客觀地讓揚州奴選擇腳踏實地，走一條勤勞致富的道路。從根本上來說，東堂老的這份執著，來自于他對于現實情況的客觀認識，來自于自身經商過程的總結歸納，來自于經商帶來富裕生活，從而對自身價值觀的肯定。

在富裕生活方面，在東堂老眼中的金錢觀，決定了他看待事務的喜憎，決定了他為人處世的行為準則。如第二折中東堂老對揚州奴說，要是沒有錢，凍得受不了沒去待等天明；窮得到處找親戚，敲門都沒有人應；沒有了錢，路上遇見相熟的人，一會兒就找不見他的影子；太窮了死了，連鄰居街坊都覺得你可憎討厭。由此可見，東堂老身上的“唯金錢至上”“為蠅頭小利拼命去爭奪”“用金錢去占盡名利場”的思想是很明顯的。

與其他戲劇中“守財奴”的形象不同，東堂老在追求物質財富的道路上，除了有以上說到的正直誠實以外，還有一種對于美好富裕生活的頑強追求。從這個層面上來說，東堂老的商人意識里，既有對于金錢觀念的肯定，也有對于商業中道德人性的反思與提煉。在東堂老身上，我們看到了商人主體意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褒揚。

二、《東堂老》中的文化意識

秦簡夫用公正客觀的視角，展現出了東堂老擺脫了儒學思想規范的束縛，從商人意識上對于自我的價值的自信肯定。另一方面，秦簡夫從社會視角上去體味當時社會上的商人群體的甜酸苦辣，就如東堂老一樣，為了生機而連日辛苦奔走，甚至唯利是圖、相互傾軋；同時，秦簡夫也認識到了，東堂老這些商人們對金錢富貴的追求并不都是罪惡，在追求財富的道路上仍然能夠堅持高尚德行、正直做人、仁義某財，從中得出了當時社會從原始農業經濟向商業經濟轉型中，社會文化意識的轉變。

在中國傳統的社會觀念中，“士，農，工，商”，商人社會地位低、不受到重視，所以“工商”居于末位，一直都受到壓抑。然而，元代農業經濟由于先天不足，后天失調，一直都顯現出低迷的趨勢。在那樣的情況下，商業經濟在夾縫中得到了畸形的發展。也正如東堂老所說的，經商歷程異常艱辛，正是當時商業發展在艱難掙扎的印證。同時，隨著當時社會農業經濟并不繁榮，而商業經濟卻得以初步發展，社會中人們對于商人的地位認識也有所發展，對于像東堂老這樣有德行的商人，并不再抱以輕蔑和侮辱，而是對東堂老勤勞、正直等商人形象有了積極正面的贊賞。

其實從《東堂老》所蘊含的文化意識中，可以看出作者在努力協調者傳統儒家倫理與商道發展之間關系。一方面東堂老身上帶有著濃厚的儒家倫理人格的理想色彩，身處市井卻仍然保持著鮮明的道德亮色；另一方面東堂老作為商人，在金錢、利益、價值方面都展現出了有著非常明顯的商人意識。面對這完全不同的價值觀的對峙與沖撞，秦簡夫不同于其他市井文人，不去談非此即彼的批判，在金錢物欲的誘惑與恪守倫常之道之中作出選擇。采用一種兼容親和的關系，在商道意識中，扶植與構建溫馨和諧的倫理秩序，以此來填平金錢與道德之間的天然鴻溝，來救治道德淪喪、罪惡公行的病態社會。在元代特定社會背景之下，這一理想化的儒商形象——東堂老，是秦簡夫熟悉商道人文，剖析社會百態后，秉承社會責任感，深摯思考后的藝術結晶。

在封建社會中，很多商人都是受過傳統教育的，在有一定經濟能力的基礎上，他們的文化素養和社會責任意識都是很強的。同時，經商的經歷使他們對社會、對人生有著更多反思和總結。這些放棄讀書而去經商的人心中，經商謀利并非是他們的最高價值追求，業儒才是他們的終極關懷。在他們內心深處總隱藏著一種深深的自卑感，為尋求心理的平衡。他們往往在獲取財富后，用自己方式來反哺社會，《東堂老》就是一個十分典型的例證。

結語

《東堂老》獨特的商人意識和文化意識就在于他們超越了個體生命的意義，在商品經濟的沖擊下，表現出了獨特價值觀念；在傳統的社會規范中不斷背離所發生的潛在且深刻的變革，體現了對于物質欲望不斷得到肯定，對于商人主體人格逐漸完善的軌跡，體現了劇作家對時代脈膊的準確把握與對人生價值的深刻思考。

[1] 趙平平.淺論元雜劇中商人的文化素養及社會交際[J]. 現代語文. 2012(07)

[2] 陳建平.元雜劇商人形象淺論[J]. 戲曲研究. 2011(02)

[3] 李利軍.“三言”中的商人形象及其當代性意義[J]. 商業時代. 2013(12)

（作者單位：渤海大學文理學院）

（責任編輯 張雅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