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加州大學系統治理結構述評

摘 ? 要：作為世界知名的研究型大學，美國加州大學在近150年的發展歷程中逐漸形成了多校區辦學體系和以共同治理為特色的內部治理結構，對其辦學質量和國際聲譽的提升起到了重要作用。在加州大學系統中，總校從頂層設計的角度對整個學校的管理進行制度框架的設定，分校在總校的統一框架下靈活地運營和管理各自學校的具體事務，總校和分校的關系體現了加州大學兼顧統一性與多元性的平衡，即“一體多元”的治理特點。文章剖析了加州大學系統多主體共同治理的組織體系，以期對我國高校創建世界一流大學提供借鑒。

關鍵詞：加州大學系統;多校區辦學;大學內部治理;一體多元

加利福尼亞大學（University of California，以下簡稱“加州大學”）始建于1869年，是美國建校最早的多校區研究型大學之一[1]，也是加州公立高等教育體系三個組成部分中最重要的一個系統①。加州大學是美國公立研究型大學的杰出代表，不但穩居全球主流大學排行榜前列，而且因其卓越的辦學質量享譽世界。在長期的辦學過程中，加州大學逐漸形成了獨特的多校區辦學體系和以共同治理為特色的內部治理結構。

一、發展現狀及辦學概覽

加州大學創建之初僅有10名教師和38名學生。經過近150年的發展，今天的加州大學系統擁有23.3萬名學生和19萬名教職員工，170余萬名校友遍布世界各地。加州大學系統現有10個分校、5個醫學中心、3個國家重點實驗室、150個學科、2000門擴展課程、600個研究生學位項目和60名諾貝爾獎獲得者[2]。10個分校辦學各有特色，校區分布在加州各地，其中至少有7個分校的辦學水平達到了世界一流大學水平（見表1）。

加州大學能在短時間內迅速發展成為世界頂尖的研究型大學（見表2），既有天時地利人和的因素，又與其辦學理念和社會實踐有著密切聯系。從外部環境來看，隨著高等教育的大眾化發展和規模擴張，加州民眾對高質量教育的迫切需求推動了加州大學的迅速發展。另一方面，加州廣袤的地理區域和優質的資源也為大學的快速發展提供了有力保障。此外，時任加州大學校長科爾（Kerr）領導制定和實施的《加利福尼亞州高等教育總體規劃》確立了加州大學系統在加州高等教育中獨特的地位和責任。該規劃賦予了加州大學在頒發博士學位、獲取和使用州教育經費、招生原則等方面的優先權力，同時保障了加州大學在州憲法的保護下，擁有在大學董事會領導下的學術自由權和學術自治權[3]。從學校自身來看，加州大學崇尚學術自由和兼容并蓄的優良傳統、特色的共同治理體系、高層次的人才隊伍建設、在國家重大戰略需求及學術前沿的開創性研究，為學校的發展贏得了廣泛的社會聲譽。

二、系統形成及治理結構

加州大學系統的形成、發展及學校內部實施多主體共同治理的組織體系，為其世界一流大學地位的確立奠定了基礎。

（一）加州大學系統的形成

加州大學是由單一校區的公立大學逐漸發展為復雜的多校區研究型大學的。在加州大學的10個分校中，伯克利分校建校最早，另外9個分校的形成過程可以分為三類：一是由加州大學在擴張過程中合并的其他院校逐步發展而來，如洛杉磯分校源于洛杉磯州立師范學院，舊金山分校源于托蘭德（Toland）醫學院，圣塔芭芭拉分校源于圣塔芭芭拉學院;二是由加州大學設在各地的附屬機構獨立出來而形成的分校，如河濱分校、戴維斯分校、圣迭戈分校;三是根據加州高等教育總體規劃，在加州不同地方建立的全新分校，如歐文分校、圣克魯茲分校、默塞德分校。[4]

加州大學系統的發展主要受到三方面因素的影響。一是加州憲法賦予了加州大學董事會管理和運營大學的高度自治權，客觀上減少了大學受到的政治影響，為新建分校形成多校區系統創造了外部法律條件。二是歷史和地域因素。加州早期沒有美國東部常春藤名校林立的高等教育系統，政府迫切期望建設一所高水平大學。因此，加州歷屆政府都對加州大學的發展提供了巨大的經濟支持，州政府撥款成為加州大學辦學經費最重要的來源。加州大學肩負著為加州民眾提供高質量教育的重任，這一使命促使加州大學不斷擴大辦學規模，提高辦學質量，以滿足民眾對高質量教育的迫切需求。三是學校自身發展的需要。隨著辦學實踐的不斷發展，學校對辦學空間、資源支持的需求愈加迫切，同時又面臨著各類高等教育機構的激烈競爭。只有發展多校區辦學，才能有效滿足學校快速發展的實際需求。事實上，在多校區發展的過程中，加州大學也受到了原有分校內部力量的抵制，比如預算撥款被分割，學校辦學質量可能會降低等。但這些抵制最終都在“同一所大學”（強調同屬一所大學，堅持同樣的辦學愿景、入學標準和學術質量）的理念下不攻自破，加州大學系統繼續向前不斷發展。

（二）加州大學系統的治理結構

在加州大學系統中，總校從頂層設計的角度對整個學校的管理進行了制度框架的設定，分校在總校的統一框架下靈活地運營和管理各自學校的具體事務。

1.總校治理結構

加州大學系統總校治理結構由學校董事會、學術評議會、校長及校長辦公室三部分構成。

學校董事會是依據加州憲法成立的、受公眾委托管理加州大學的信托機構，是加州大學的法人代表和最高決策機構，代表州政府和社會對加州大學進行管理和監督。該董事會現有26名董事，主要負責大學政策的認證、金融事務、學費和人事管理。校董會任命大學校長和主要管理人員。在董事中，有18名是加州政府任命的，任期12年，其中有7名是職務委員，由現任加州州長、副州長、眾議院議長、州教育總監、加州大學校長、校友會主席和副主席擔任;有校董會任命的任期1年的學生董事。校董會下設了教育政策、金融事務、行政管理等10個專門委員會，有2名任期2年的教職工顧問在3個董事會專門委員會中任職。

學術評議會代表加州大學教師群體參與學校管理。學術評議會最初由大學的教授組成，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增加了其他教學人員、職員和學生群體的代表，由董事會授權決定學術政策（包括課程認證、設置學業標準、學位認證等）方面的事務，但同樣在教師聘任、職務晉升等方面具有向管理層提出意見和建議的權利。學術評議會在10個分校設有評議會分會。學術評議會主席、副主席列席學校董事會會議，但不參與投票。學術評議會代表大會行使其最終政策權力，且每年至少召開1次。學術評議會的執行機構是學術委員會，主席和副主席由代表大會的主席和副主席兼任，成員由學術評議會下設的最重要的委員會的主席和各學術評議會分會主席組成。學術委員會每年召開11次會議。[5]

校長辦公室是加州大學系統的總部，管理加州大學的財政和商業運作，并對各分校、實驗室和醫學中心的學術和研究工作予以支持。根據學校董事會的決策，校長通過校長辦公室管理全校范圍內的各項事務。現任校長珍妮特·納波利塔諾（Janet Napolitano）是加州大學第20任校長。校長直接監督10個分校校長和勞倫斯伯克利國家實驗室主任的工作，此外設有若干名副校級領導協助校長分管學校各項事務。校長辦公室下設學術事務部、商業運作部、對外聯絡部等10個行政部門。

從治理結構來看，加州大學呈現出共同治理的特點，即在校董會領導下，學術評議會和校長辦公室這兩個并列但有重疊的決策體系共同治理加州大學總校，體現了大學共同治理的基本結構[6]。在該結構中，治理主體均發揮了各自優勢：校董會成員均為校外重量級人物，他們對加州的經濟、文化和社會的多樣性能做出快速反應，是大學的無形資源[7]。同時，州憲法賦予的大學自治地位使得加州大學具有相當于州政府“第四翼”的法律地位。盡管自治并不意味著大學免受外部影響，但在關鍵時刻，它能抵御政治風暴，使大學始終致力于追求卓越的學術[8]。學術評議會能夠充分發揮教師群體在學術事務管理方面的優勢，保障教師群體在學校管理中的話語權和深度參與加州大學系統各項事務的管理。校長及校長辦公室則代表學校統一負責對外事務的聯絡（例如在資源爭取方面，相當于代表10所高水平研究型大學同時與州政府溝通）和對各分校辦學事務的監督，構成了高效的行政管理系統。

2.分校治理結構

加州大學各分校內部治理結構類似。以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為例，校級層面設有分校校長1名，執行副校長兼教務長1名，分管學生事務、學術人員、經濟事務、對外關系、科學研究等副校長8名，協理教務長2名，分管校際體育的主任1名;下設若干行政管理辦公室、眾多院系和研究機構。分校校長代表分校組織管理分校的人才培養、科學研究、社會服務等各項活動。

3.總校和分校的關系

總校和分校的關系體現了加州大學兼顧統一性與多元性的平衡，即“一體多元”的治理特點。[9]

在統一性方面，從思想理念來看，加州大學系統強調“同一個大學”的理念，各分校教職員工都十分珍視學校的辦學使命和聲譽，這是維系加州大學系統的核心利益和思想基礎。從辦學使命來看，10個分校都致力于成為頂尖的研究型大學，其中9個分校都已舉辦研究生以上層次教育。雖然加州大學已經穩居世界一流大學前列，但追求卓越的辦學水平一直是其堅持的核心價值。從組織架構來看，10個分校共有一個總校董事會、一個總校校長、一個學術評議會，在重要問題決策上接受總校的統一領導。從資源配置來看，總校將加州政府撥付的辦學經費作統一的預算分配并劃撥給各分校，各分校也通過爭取社會捐贈等方式自主籌措部分辦學經費。

在多元性方面，各分校校長在總校統一的政策框架下結合自身實際情況，制定分校的政策細則，管理分校的具體事務，形成了各自的辦學特色。如表1所示，伯克利分校以多元文化著稱且以傳統的多學科綜合的文理學院為主，戴維斯分校以生物農業和環境科學聞名于世，舊金山分校以醫學和生物技術為主要特色且以研究生教育為主。各分校之間通過總校的牽線搭橋聯合開展跨學科、跨領域的科學研究和人才培養。應該指出的是，加州大學系統總校和分校的關系經過了長期的磨合與演變，既有高度集中，又有相對分散的時期。雖然加州政府對教育的撥款日益趨緊，各分校也在訴求更大的辦學權力（已出現分校校長在向總校董事會遞交的報告中提出要求在各分校設立分校董事會的申請，但未成型），但從總體趨勢來講，在維護總校整體利益和統一性的前提下，加州大學系統越來越傾向于給予各分校更大的辦學自主權。

三、小結

加州大學系統在一個半世紀的發展歷程中，形成了獨具特色的多校區辦學系統。總校與分校之間的良好互動和共同治理的運行方式推動著加州大學在不斷追求卓越的道路上走向輝煌。當前，我國高等教育正處在規模發展向內涵發展的關鍵轉型階段，提高教育質量成為擺在高校及高校管理者面前的重大課題。我國高等教育在經歷跨越式發展的過程中，涌現出了許多類型各異的多校區辦學、異地辦學的模式。如何整合現有的辦學體系，理順學校治理結構，推動優質教育資源輻射，有步驟地推動一批高校由“大”向“強”轉變顯得十分重要。

與加州大學系統模式相比，我國高校在歷史文化傳統、發展路徑、大學制度及辦學模式上存在著較大的差異，這種差異使得我國高校很難照搬加州大學的獨特模式。但是，加州大學系統發展過程中一些有益的經驗值得我們進一步思考和借鑒。第一，大學要有較強的對外聯絡及資源開拓能力，這對多校區辦學的超大型大學來說格外重要，這樣既能夠對辦學及運營提供支撐保障，又能夠較好地協調內外部各方面關系，最大程度地形成辦學合力。第二，大學協調好內部治理關系，在共同治理的優勢下，充分調動各治理主體的積極性和創造性，給予各分校辦學主體應有的辦學自主權和開拓工作的空間，同時處理好教師和行政管理人員的關系。第三，不論學校處于何種發展階段，始終都要保持以提高質量、追求卓越為辦學宗旨。只有培養出高質量的創新人才，取得社會公認的開創性科技成果，保持濃厚的學術氛圍，學校才能真正延攬人才，贏得聲譽，從而使大學進入科學的可持續的發展軌道。

注釋：

①另外兩個組成部分是加利福尼亞州立大學系統（CSU）和加州社區大學系統（CCC）。

②默塞德分校為2005年新建分校，2005年秋開始招生。

參考文獻：

[1]Pelfrey P A.A Brief History of the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M].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2004.

[2]The UC System[EB/OL].http：//www.univer-sityofcalifornia.edu/uc-system， 2014-03-20.

[3]歐桃英，王鳳玉. 論科爾校長與加州大學的發展[J].合肥師范學院學報， 2012（3）：32.

[4]謝寬廣，鐘燦濤. 美國加州大學多校區系統的發展及其總分校關系的演變[J].高校教育管理， 2013（9）：55.

[5][6][8]王英杰.論共同治理——加州大學（伯克利）創建一流大學之路[J].比較教育研究， 2011（5）.

[7]劉文娟.加州大學章程的“思想”給我國公立大學的啟示[J].遼寧教育研究， 2007（7）.

[9]謝寬廣.加州大學多校區系統的治理特點與改革趨勢[J].清華大學教育研究， 2013（4）.

編輯 王俊烽 李曼玲

作者簡介：鄒安川，浙江大學黨委辦公室、校長辦公室調研室副主任（通訊地址：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區余杭塘路866號;郵政編碼：310058;電子郵件：zac@zju.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