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科學家終于發現,蝙蝠是利用回聲法定位飛行時,人類利用類似方法進行敵情偵探的嘗試才剛剛開始。
1940年,一場專家云集的會議上,美國動物學家格里芬和他的同學加隆博什首次宣布發現了蝙蝠飛行的秘密。一位科學家激動地抓住加隆博什的肩膀:“雷達和聲納是最機密的軍事技術!蝙蝠怎么可能懂!”
不僅僅是蝙蝠的“雷達”,蜘蛛編制的結構精密的網,蜜蜂建筑的正六邊形的巢,還有其它小到分子結構、大到自然現象的種種奇觀,無不沖擊著人們的認知邊界。
不過,在英國皇家學會會士理查德·道金斯看來,蝙蝠的“超能力”,不過是“自然選擇”這個盲眼鐘表匠的隨手之作。
1859年,達爾文用“自然選擇”來解釋物種起源與生物演化。作為達爾文思想的繼承者,道金斯在《物種起源》出版了一個多世紀之后,選擇用更為平俗的語言闡述這一問題。這就是與《自私的基因》并稱為“道金斯經典”的另一部作品——《盲眼鐘表匠》。
道金斯沒忘記神學家培里出名的論斷:“上帝就是設計這一切的鐘表匠!”不過,他來了個大逆轉:哪里有什么萬能的鐘表匠!如果有,也只能是個“盲眼鐘表匠”——他的作品絕不重復,卻不專門“設計”什么圖樣;他的作品復雜至極,眼中卻沒有目標。
鐘表匠的名字就是“自然選擇”。
這一顛覆性的說法,聽上去很難理解,正如我們難以想象蓋樓沒有圖紙一樣。道金斯認為,鐘表匠的雙目失明意味著他制作鐘表時的無意識。這種無意識并不等同于偶然。否則,恐怕等到地球毀滅也不會有什么復雜的生物出現。因為這種任意組合搭配成功的概率很小。我們想想自己一次就蒙對六位銀行卡密碼的可能性就明白了:每個數位都有10種填法,這就已經有100萬種結果了!
那么,這個鐘表匠是如何在無意識中,創造了神奇的一切呢?道金斯的觀點就是將看起來復雜到不可能的事分解成一系列可能的小組件,而這些小組件之間一系列的中間步驟,則是有可能的。生物演化,就是這一系列的小組件累積選擇的過程。
或許隨便拿張紙來畫畫,更能解釋清楚。你可以先畫出一條垂直短線,然后這條短線分出兩條枝杈,接下來每條枝杈又各自分出新的兩條枝權,以此類推。只需要幾步,短線就會變成樹冠的形狀。
如果給短線的每次分裂添點兒不同,比如加入一項變化條件——就像生物在演化過程中會因控制發育的基因發生變化而帶來微小差異一樣——那么它經過幾個“世代”之后的模樣就會讓你完全認不出來。
在畫第一條短線的時候,你完全不知道最后是什么結果;你設計什么完整的藍圖了么?似乎也沒有。你正為若干步驟之后得到的圖形驚訝,殊不知自己其實已經扮演了盲眼鐘表匠的角色:沒有整體設計,沒有最終結果,但卻得到了出乎意料的復雜結果。
如果把萬千生物比作鐘表的話,那么生物鐘表的制作與設計就是自然選擇在漸進的演化階段中完成的。在這漫長的演化階段,每一個步驟相對于前一步驟都非常簡單,但整串的連續步驟卻并非純粹偶然。你在畫線時加入的變化條件,如果交由自然選擇,就變成一種生存與生殖的選擇標準?;蛟S你會在分叉時添上一點弧度,這樣可以得到一朵美麗的花,但自然選擇才不管作品美不美,繁衍下去就是王道。北極熊如果長了一身色彩艷麗的毛,那它肯定會暴露在白茫茫的冰川上,還沒接近獵物就被發覺,結果自己被活活餓扁。
所以,哪怕你有天下第一美的基因,但只要活不下去,基因也就無從遺傳。反之,能存活的基因也通常是讓身體有存活本錢的基因。這些活下來的基因經過一代又一代的變異和再篩選相繼至今,才終于演化出一個大干世界。正如道金斯說:“生命的本質是巨大尺度的渺小機會?!?/p>
“鐘表匠”真的“目盲”嗎?看看這個依然在繁衍的大自然,答案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