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葉派詩人與奧登的城市抒寫比較

摘 要：中國現代新詩的誕生伴隨著對西方詩歌的譯入與學習。波德萊爾、魏爾倫、艾略特等人都曾對中國現代主義新詩人產生重要的影響。九葉派中的一些詩人曾經求學于西南聯大并師從燕卜蓀，在燕卜蓀的積極引入下，奧登對九葉詩人的創作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本文主要以詩歌中的城市抒寫為切入點，比較分析奧登的詩歌創作為九葉派詩人帶來了怎樣的啟示，探討中國新詩中體現的世界性因素。

關鍵詞：九葉派；奧登；城市抒寫

江弱水在《偽奧登風與非中國性：重估穆旦》一文中首先引用了王佐良對穆旦的一則評價：“人們可能有一個初步印象：他過分傾向艾略特和奧登的寫法了，特別是奧登——可是在三十年代哪個青年能不喜歡作為歐洲反法西斯文學前衛的奧登呢？雖則江弱水此篇文章用意在為近年來塵囂日上的穆旦熱“降溫”，反駁學術界對穆旦的過高評價，但他至少在論述穆旦對奧登詩藝的臨摹時指出了一個問題：英國詩人奧登的詩歌創作很為中國現代詩人所喜歡，并在創作實踐上給予了他們重要的啟示。

在中國現代詩人群體當中，受到奧登影響較多的當屬九葉派。王佐良在后來的回憶中，也談及過西南聯大學子對奧登的喜愛。他說：“當時我們都喜歡艾略特——除了《荒原》等詩，他的論文和他所編的《標準》季刊也對我們有影響。但是我們更喜歡奧登。原因是他的詩歌更好懂，他的那些摻和了大學才氣和當代敏感的警句更容易欣賞，何況我們又知道，他在政治上不同于艾略特，是一個左派，曾在西班牙內戰戰場上開過救護車，還來過中國抗日戰場，寫下了若干首令我們心折的十四行詩。”雖然王佐良特別提到奧登與當時中國主流意識形態的相符，但我們能夠從九葉派的創作中感覺到，他們之喜愛奧登絕不僅因其政治立場上對左派的青睞。袁可嘉在《沉鐘》中“把波瀾擲給大海/把無垠還給蒼穹一句”就頗有奧登《贊美詩》中“此時在愛和歡笑聲里，萬物各得其所”的宗教味道，這遠超過了意識形態的范疇。

奧登的詩歌創作涵蓋了非常廣闊的內容，從風景到日常生活再到宗教，他的詩歌表達出作者對人生百態的深刻哲思，呈現出對人類情感的廣博關懷。作為一位現代主義詩人，他的詩歌同樣表達了對現代人生存境況的關懷與體悟，城市生活便成為了表達這一思考的重要載體。九葉派正是在奧登、艾略特等一批詩人的影響下，從空泛、感傷的情感表達模式中走了出來，“在現實與藝術間求得平衡，不讓藝術逃避現實，也不讓現實扼死藝術”。他們從對城市生活的觀察中獲得經驗，并以城市意象為“客觀對應物”，或諷刺現實，或試圖揭示現代人城市生活的普遍困境。在城市抒寫上，九葉派既從奧登詩歌中獲得了啟示，又在實際表達效果中與奧登產生了不同。

一、現代城市、現代人、現代情緒

奧登生活時代的歐洲正是工業高速發展的時期，現代城市的擴張反而讓敏感的詩人感受到了一種異化的情緒。在《首都》一詩中，他如此描繪布魯塞爾：

娛樂場里有錢人總是在等待，揮金如土只為坐等奇跡發生，光線昏暗的餐館里戀人們彼此吞噬，而咖啡館是離鄉者建起的怨毒村寨。

從詩人的用詞中，我們明顯能夠感受到一種人與人之間關系疏離、城市中人們不斷墮落的負面情緒。奧登用光線昏暗一詞為餐館營造了一種腐化糜爛的氛圍，而戀人間親密的親吻在奧登看來是彼此在“吞噬”?？Х瑞^這種最能代表西方國家城市發展水平的場所不是文明的代名詞，而是一群離鄉者吐露生活不滿的“村寨”。

你在黑燈瞎火的街上隱藏了駭人之事；工廠制造出的生命只為了短暫的用途如椅子或衣領，而房間里孤獨的人們如鵝卵石，慢慢被打磨出了各色形狀。

城市在奧登看來是容納污垢的大熔爐，也是誘惑人享受歡樂乃至盲目相信自身能力無限的“撒旦”。詩人聯想到了工廠流水線生產的椅子、衣領，它們沒有自己的意志，沒有自己的個性。進而他將這種情感推移到了人的身上。在現代城市中生活的人們又和流水線上的產品有何區別，工業化早已將他們打磨干凈。人們生活在這樣的城市無法去關注自身的精神價值，相反地，他們無限墮落直至城市將他們完全吞噬。值得注意的是，布魯塞爾不僅是比利時的首都，更被譽為“歐洲首都”。詩人如此描寫這一城市顯然具有更寬廣的意義，他試圖揭示工業化城市背后歐洲人普遍的生存狀態。

緊接著，奧登又在《冬天的布魯塞爾》一詩中繼續描繪了這一座城市的景色。街道是“陰冷、紛亂”的，冬天像“歌劇院”一樣收留了“年老、饑餓和卑微無助”的流浪漢（另有譯法“冬天收留了他們如一座歌劇院的石柱”，石柱這一意象更能將冬日城市冷酷、毫無人情味的特點描摹出來），五十法郎便可將“瑟瑟發抖的城市緊擁在懷里”一句更是突出了布魯塞爾的骯臟混亂（暗示性交易）。

奧登這種對城市生活的反思與揭露影響了九葉派詩人的創作，他們在城市詩歌抒寫時體現出了一種與奧登相似的負面情緒。袁可嘉、杜運燮等人都曾寫作過反映城市生活的詩歌，他們筆下的上海、南京無不充斥著物欲橫流、墮落，從他們的詩歌中我們能夠對中國現代城市人的生存境況有所了解。

杜運燮《追物價的人》一詩不但以奧登式的視角敏銳地捕捉到了城市物價飛快上漲，人們無奈地受其拉扯的情緒，更是模仿了奧登諷刺、戲謔的表達口吻：

物價已是抗戰的紅人。從前同我一樣，用腿走，現在不但有汽車，坐飛機，還結識了不少要人，闊人，他們都捧他，摟他，提拔他，他的身體便如煙一般輕飛。但我得趕上他，不能落伍。

袁可嘉曾經在《新詩戲劇化》一書中歸納了“新詩戲劇化”的三種方向，其二便是奧登式的利用“詩人的機智、聰明及運用文字的特殊才能把他們寫得栩栩如生，而詩人對處理對象的同情、厭惡、仇恨、諷刺都只從語氣及比喻得著部分表現，而從不坦然裸露。杜運燮這首《追物價的人》正是實踐了奧登的幽默諷刺風格。他將物價擬人化，比喻成一位人人都要追捧的“紅人”，乘坐飛機火車，在大家的追捧下身輕如煙地一路上漲。全詩并無一個直接表明態度的詞匯，卻在戲謔中將對物價飛漲的不滿和諷刺顯露無疑。尤其是詩的后半部分對追物價的人身系家庭、妻子兒女因而“太重”到無法追上物價的描述，更是描繪盡了城市人生存的無奈。這種反諷式的抒寫正應和了袁可嘉對奧登詩藝的概括。

除了杜運燮，袁可嘉也在詩歌中表現出了城市生活的無聊墮落?！暗教幨遣黄?。日子可過得輕盈/從辦公房到酒吧間鋪一條單軌線/人們花十小時賺錢，花十小時荒淫/紳士們捧著大肚子走進寫字間/迎面是打字小姐紅色的哈欠”（《上海》）。賺錢與荒淫這樣毫無意義的重復描繪了現代大都市人們生活機械化循環往復的怪現象，而人們卻對無聊、荒淫的生活狀態絲毫不自知?！皷|西兩座圓城門伏地如括弧/括盡無恥，荒唐與欺騙/起初覺得來往的行人個個不同/像每一戶人家墻上的時辰鐘/猛然發現他們竟一如時鐘似的類似/上緊發條就滴滴答答過日子”（《冬夜》）。這種對城市括盡無恥的描繪類似奧登對“匆匆一瞥就可洞見整個人類史”的布魯塞爾的書寫，每個城市人時鐘般重復的生活正暗合了奧登對現代人精神價值失落的追問。

二、城市抒寫的意象選擇——沙漠景象與工業設備

奧登在其另一首詩歌《無墻的城市》里將城市描繪成一幅“荒原”般的精神沙漠景象?！岸际猩鐣缤衬粯?，是一個無限的地域”，這里有高科技，有工廠和鋼筋水泥，但人們失掉了傳統的“神話和文化的墻”。城市的發展打破了傳統價值的神話，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喧嘩熱鬧，其內里不過如無墻沙漠一般虛無。九葉派詩人繼承了奧登對“沙漠”意象的運用。例如袁可嘉的《進城》一詩：

走進城就走進了沙漠，空虛比喧嘩更響；

每一聲叫賣后有窟窿飛落，熙熙攘攘真擠得荒涼。

袁可嘉同樣將城市比作寬廣而沒有界限的沙漠，不同于奧登的是，他在對這一意象的抒寫中僅體現了一種荒涼寂寞的個人感受，而奧登則能在詩歌中表達對一時代精神價值的追問。袁可嘉以“窟窿”這一給人以沖擊的視覺形象來形容熱鬧的叫賣聲音，“擠的荒涼”這種具有矛盾的書寫正體現了城如沙漠的生活感受。而奧登在《無墻的城市》一詩中更多表達的是一種對現代工業社會城市化的思考，他的“沙漠”更多指的是傳統文化對人們約束力的消失。

在辛迪的《寂寞所自來》一詩中，她也提及了沙漠一詞：

宇宙是龐大的灰色像；你站不開就看不清摸不完全

呼喊落在虛空的沙漠里；你像是打了自己一記空拳

辛迪的描寫在袁可嘉對城市的抒寫上又進一步增添了宇宙的意象。個人處在充滿“城市的腐臭和死亡”的“垃圾五色?！敝兄荒芨械娇諘?、壓抑，并深感個人能力的有限。對沙漠這一意象，辛迪體驗到的是如身處宇宙般的虛空和寂寞。

由沙漠這一意象延伸開來，九葉派的大多數詩人都寫到了個人身處繁華城市時的孤獨迷茫。唐祈的《老妓女》寫道“夜使你盲目，太多歡樂的窗/和屋，你走入鬧市中央/走進更大的孤獨”。杭約赫以組詩的形式描繪了現代上?！笆莻€豐富的海，而我們/是一枚針，投進海里便再找不著”（《復活的土地》）。陳敬容看到了人們是“現代城市里/渺小的沙丁魚”（《邏輯病者的春天》），擠來擠去早已失掉了每個人作為自己的獨特性，只能被城市的洪流牽著向前走。

除了沙漠意象，奧登在詩歌中經常使用的工業城市意象也成為了九葉派詩人靈感的來源。由于幼時家鄉毗鄰奔寧山脈，奧登接觸到了很多廢棄的礦場和礦井，兒時的所見所聞使他對工業設備產生了強烈的興趣?！鞍l電機”、“渦輪機”、“高壓線”等詞匯時常出現在奧登詩歌中，成為重要意象。而我們在九葉詩人的詩歌中，也能夠讀到他們對工業化意象的運用。穆旦的《五月》“愚蠢的人們就撲進泥沼里/而謀害者，凱歌著五月的自由/緊握一切無形電力的總樞紐”，辛迪的“最后一列列車回廠了/都市心臟停止它不自然的抽搐”（《夏夜的和平》），杭約赫“世界的列車，顛簸在/劇烈的痙攣里”（《復活的土地》），都運用了工業意象來展現情感，這種意象選擇方式與奧登的獨特表達有一定的相似之處。

三、“死亡，那標點符號”——九葉詩人與奧登戰爭中的城市

作為詩人的奧登對現實世界有著深刻的關懷。生活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及冷戰的大背景下，時代賦予了奧登特別的使命，使他在戰爭中得以體驗生存。因此，對戰爭中城市與人的描繪也成為了奧登詩歌創作的一個主題。1937年，奧登來到了西班牙，并創作出了長詩展現戰爭中的城市：

昨天安裝了發電機和渦輪機，在殖民地的沙漠里鋪設了鐵路；

昨天有關于人類起源的。經典演講。但今天只有斗爭?！?/p>

明晰而生動。因為那些促使我們對藥品廣告

和冬季游輪宣傳冊作出反應的恐懼； 已然變成了入侵的軍隊；

而我們的臉龐、建筑的外觀、連鎖商店和廢墟 ……

圓屋頂下的合唱美妙而又喧鬧；

明天會就獵狗的飼養問題交換心得，突然舉起的一只只手臂

會熱切地選出領導人。但今天只有斗爭。（《西班牙》節選）

“昨天”、“今天”與“明天”是詩人選擇的最有沖擊力的詞語，昨日的城市有科技發展、有文化生活，明日的城市有歡樂愛情、美妙音樂，但今天的城市只有戰爭。正是在過去、未來與現在的城市日常生活對比中，一種強烈的反差油然而生，戰爭帶給城市、帶給人的傷害可想而知。“但今天只有戰爭”，只這一句話的循環既譯出了詩歌音韻上的美感，又道盡了今日城市生活的貧乏，人們對戰爭感到的無奈。廣告、建筑、商店，這些城市中平凡的景象在奧登筆下成為了反射入侵者面貌的意象，“城市墮落的中心”向人們發出建立一座“正義之城”的呼喊。然而人們為之奮斗的“正義”真的能夠建立一座完美的城市嗎？顯然，奧登在其詩歌中給我們的是否定答案。這種無畏的廝殺只能為城市帶來傷害而非文明。

奧登于1938年應倫敦Faber and Faber 以及紐約Random House 雜志的邀約來到中國撰寫游記。彼時正逢中國的抗日戰爭，奧登在這里寫下了著名的《戰爭時期》組詩，漢口、上海戰場成為了他主要呈現的城市景象。這首組詩在當時對九葉派詩人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他們學他譯他，我們從九葉詩人刻寫戰爭的詩作中能夠看到《戰爭時期》的影子。

袁可嘉的《冬夜》一詩直接描寫了炮火下城市夜晚的景象：

冬夜的城市空虛得失去重心，街道伸展如爪牙勉力捺定城門；

為遠距離打標點，炮聲砰砰，急劇跳動如犯罪的良心；

九葉派在情感抒發上的一個特點就是拋棄了之前浪漫主義言之無物的空泛抒情，這點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奧登、艾略特等現代主義詩人的影響，他們開始尋找“客觀對應物”來承載相應的感情。袁可嘉在這首詩里就成功運用了幾個意向：爪牙、標點。發射槍炮的動作被“為遠距離打標點”一句替代，以輕松的筆觸反諷了戰爭的非人道。再看杭約赫《復活的土地》：

停?。『谏木瘋滠?，白色的；救護車，紅色的消防車——接踵地

從你剛止住腳步如冒號的邊上擦過；劃過，飛過，咆哮著

黑、白、紅三種顏色帶來了詩歌視覺上的沖擊感，通過這種城市景象的描寫凸顯了戰時的緊張狀態。讀上述兩首詩歌，我們能夠發現袁可嘉與杜運燮都運用了標點符號來呈現詩歌情感，袁可嘉在《冬夜》一詩后半節另有“東西兩座城門伏地如括弧”一句，同樣具有這一運用意象的特征。九葉派詩人在描寫戰中城市時對標點意象的偏愛我們能夠從奧登詩歌中找到依據。在《戰爭時期》中，奧登寫道：他不知善也不選擇善，卻將我們啟迪，如一個逗號為之平添了意義。

“逗號”這一個意象至少能夠傳達出兩個層面的涵義：在世界這本大書面前，一個士兵不過如一個逗點一樣卑微；士兵的死亡雖則卑微，卻在某種程度上對歷史書寫產生了影響，完成了他自身的意義。這種將世界“文本化”的看法類似于馬拉美對“世界本是混沌，只有在書寫活動中才能顯現意義”的描繪。而九葉詩人炮火如“標點”，腳步如“冒號”，城門如“括弧”的意象呈現正是在奧登的啟迪下，將這個世界描述成一本大書。城市戰爭、士兵傷亡，這些在歷史長河中不過只留下了一個標點符號，反諷了戰爭的無意義。

雖然九葉派從奧登詩歌中借鑒了一些意象使用、情感表達的技巧，但很明顯，我們能夠從他們的戰中城市抒寫中發現不同。由于奧登是一位新教徒，宗教的背景使他更多地站在關愛人類的角度上體察炮火中的城市，不管是《西班牙》還是《戰爭時期》，我們都能夠從中發現對人類戰爭意義的追問，對人性之思的探索。而九葉派由于身處抗戰之地，與戰爭有更加切身的聯系，他們的詩歌仍然擺脫不了政治宣言的色彩，有對敵方官員的尖銳諷刺，也有對我方必勝信念的表達。比如唐湜的《騷動的城》描寫國共內戰時期的城市罷工景象：“城市的眼睛熄滅了/城市的脈搏停止了”，“店鋪的門窗——嗅尋著黃金的/城市的鼻子隨著閉上了”，“在戲院里喝彩的紳士淑女/貓似的溜走了”，這首詩歌不僅幾近真實的記錄下來了城市罷工的景象，更加入了作者本人“喧囂的呼喊起來了”、“高大的建筑撼動了”的個人政治立場。杭約赫的“有山、有水、有房子的地方/也會有人”（《復活的土地》）一句雖然完全照搬了奧登《戰爭時期》中的句子，但他在描繪戰爭勝利上海由“垃圾堆”變為“天堂”時，還是加上了“快倒了；快倒了”的政治暗示。相比之下，不管是奧登的“城市和人類已墮落；那不公義的意志/也從未喪失其力量；而所有的王子/仍需借用冠冕堂皇之辭將謊言修補”，還是“他被使用在遠離文化中心的地方/被他的將軍和他的虱子所拋棄”，都是詩人以上帝般的視角俯瞰世界寫下的詩篇，我們很難從中讀出詩人的政治立場，卻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詩人對人類生存的關愛。

結語：中國現代文學的發展離不開世界性因素對其產生的影響，新詩尤為如此。九葉派詩人作為現代中國較為受人矚目的詩人群體，其創作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西方現代主義詩人的啟發，其中奧登是我們不能忽視的重要詩人之一。城市，作為現代社會發展的產物，是詩人進行書寫的重要因素。探討九葉詩人與奧登詩歌中的城市，即是從這一具體因素說開去，了解中國新詩與西方現代主義詩歌的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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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雪瑩，就讀于西南交通大學藝術與傳播學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