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知語言學視角下的英漢詞匯空缺

摘 要：詞匯空缺普遍存在于不同的語言之間，筆者認為，我們可以透過語言層面，從深層次的角度分析詞匯空缺形成的根本原因。本文從認知語言學的認知范疇理論和突顯觀的角度，分析了不同民族間由于認知差異造成的詞匯空缺現象，為詞匯空缺找到了認知理據。

關鍵詞： 詞匯空缺；認知范疇；心理突顯

一、引言

詞匯空缺（lexical gap）通常指一種語言中體現其文化特點的詞匯在另一種語言中往往缺失，沒有恰當的對應或對等成分。詞匯空缺的原因及定義一直與文化空缺（cultural vacancy）緊密相連，很多學者和語言工作者從文化層面對詞匯空缺及其可譯性做了大量闡述。認知語言學家認為，語言是認知的高級階段，對自然語言的全面理解必須從內在的認知心理入手。人類認知在總體上是一致的，即體驗是認知的基礎，認知遵循由近及遠，由模糊到清晰的總體規律。然而，由于不同的民族對同一事物有著不同的體驗和理解，造成了語言層面上的詞匯不等值這一普遍現象。本文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對詞匯空缺形成的原因進行進一步探討和分析，對二語習得者深入了解詞匯空缺形成的內在根源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同時揭示了詞匯空缺是動態的，為更好的處理和填補這些空缺提供了新的思路。

二、經驗觀中的認知范疇理論與突顯觀

認知語言學在經驗觀和認知范疇理論的基礎上，首先對經典范疇理論進行了修正，認為范疇的劃分不是純客觀的基本、普通的特征，而是認知參與的結果。范疇化的依據是屬性而不是基本特征，而屬性是事物性質在心理上的體現，與人們的認知與現實的互動模式密切相關。認知成果最終通過語言的詞匯表現出來?？陀^環境不同，人們對事物認知的深度和廣度不同，這就是為什么阿拉伯人對駱駝，愛斯基摩人對雪的下位范疇劃分更加細化的認知依據所在。正如Ungerer Schmid（1996：278）所說，語言詞語所表達的意義以及如何結合使用，取決于人們對周圍真實世界的感知和范疇化。

認知語言學的突顯觀認為，語言結構中的信息的選擇和安排是由信息的突出程度決定的。例如，要描寫一輛車撞在一棵樹這一情景，句子The car crashed into the tree就比The tree was hit by the car更自然。人們在認知某事物時，不同的人對同一件事物的關注程度不同，而形成了不同的心理突顯。因此，英漢詞匯空缺也可以用突顯觀進行解釋，筆者著重對不同民族的心理突顯上的差異進行闡述。

三、英漢詞匯空缺的分類及認知理據

語言學者從不同的角度，對詞匯空缺進行了分類。從語言符號及其所指出發，詞匯空缺被分為概念空缺和語義空缺。還有人將詞匯空缺從程度上分為完全空缺和不完全空缺，還有的學者從詞匯的對應詞空缺及關聯意義空缺入手進行分類。筆者結合認知語言學理論，將詞匯空缺的類型及認知理據做了新的梳理，并在彌補詞匯空缺上提出新的見解。

（一）概念空缺

概念空缺指存在于一種語言中的概念在另一種語言中完全缺失，概念空缺可被視為完全空缺。概念是認知的結果，認知語言學認為，思維是不能脫離形體的（embodied）， 即用來連接概念系統的結構來自于身體經驗，并依據身體經驗而有意義。因此不同文化中獨有的環境產生了特定的認知結果，形成一些特定的概念，在日常生活及政治，經濟，宗教等領域存在相當數量的完全空缺。比如漢語中的“粽子”，“陰陽”，“太極”，“緣分”，“嫦娥”等概念，英語中的“pudding”，“black power”，“Watergate”，“Katrinanomic”，“Obamacare”等根源于各自文化中的概念在其他文化中完全缺失。概念空缺是詞匯空缺中非常普遍的現象。筆者認為，當一種文化中的事物在另一種文化中被完全認知后，由概念空缺所引起的交流上的障礙也會隨之消除，因此概念空缺是暫時的，動態的。比如西方國家中的“tip（小費）”，“Go dutch（AA制）”等概念，只有在被深入認知后才會在另一種文化中被接受：tip不僅僅是單純的支付額外費用，也是對對方服務的認可；Go dutch也并不是單純地各付各帳，而是一種對對方的尊敬。彌補概念空缺，主要通過對詞匯的所指做深入的認知和理解，而并非形式上簡單的翻譯，比如有人將“粽子”翻譯成rice-pudding， 但沒有見過粽子的西方人也許會以為是他們傳統意義上的布丁而造成誤解，因此，針對不同的個體，做個注釋是很有必要的，如 “Zongzi-a kind of glutinous rice dumplings wrapped in bamboo leaves.” 隨著文化交流的深入，人們直接用“Zongzi”來替代rice-pudding更有意義。比如“Kong fu， Feng shui， Tai Chi”等詞匯直接通過音譯成為英語中的借詞。

（二）詞的形態空缺

每個詞都由形式和概念構成，筆者認為，當一種語言中的所指在另一種文化中僅以概念或意義的形式存在，而找不到對應的一個詞來表達，這種情況被視為一種半空缺詞匯。此種空缺從外在看就是兩種語言中詞匯量的不對等，但從認知上看，是不同民族的心理突顯造成的。認知語言學的突顯觀認為，語言結構中信息的選擇與安排是由信息的突出成分決定的。比如在表達“我明天去北京”這句話時，英語的表達為I will go to Beijing tomorrow. 英語中先凸顯動作，而漢語中先凸顯時間。心理突顯也可稱為情感投入，不同的民族對同一件事物的感情投入或關注程度不同，于是形成了語際間的詞匯空缺（焦年華，2009）。例如，英語中用benedict表示“長期單身而新近結婚的男子”，而在漢語中并沒有對應的一個詞匯來表達。由于英語的構詞能力較強，隨著近年英語詞匯的不斷豐富，此類空缺呈現增長趨勢。比如，西方人對快餐情有獨鐘，英語中由Mc-（來自McDonald）作為前綴除了表示快餐，還引申為“便捷”，“低廉”的含義，構成很多新詞，如：McKids“由于過度食用快餐而身體發胖的小孩”，還有McJob，表示“前景黯淡、工資低廉的工作”，Mcpapaer，表示以“簡約的寫作風格來取悅大眾讀者的報紙”。

（三）語義空缺

詞匯的意義由概念意義和關聯意義構成。概念意義在一種語言中比較明確，具有相對穩定性，是一個詞的核心意義。而詞匯的關聯意義，即詞的附帶意義，常常因人、因地、因時等因素而發生變化。雖然兩種語言中都有對等詞指稱同一客觀事物，但不同的語言中被賦予不同的關聯意義。人們生活在千差萬別的大千世界中，對同一事物的感情色彩及熟悉程度是不同的，有著不同的情感突顯。比如dragon在東西方文化中的內涵意義有著非常明顯的區別。在英漢中，表示動植物，顏色的很多詞匯都帶有不同的內涵意義，比如漢語中的“喜鵲”與“喜慶、吉利、運氣”等相聯系，而英語中的“magpie”卻常跟“嘮叨、饒舌”等相聯系?！皉ed”在英語中表示“憤怒，血腥，暴力”等消極的內涵意義，而漢語中表示吉祥，喜慶，忠誠。因此，“red heart”在英語中沒有“赤誠之心”的含義，而表示一種植物的名稱“紅心木”。不同語言間的語義空缺也進一步證實了認知語言學的理論，即語義不只是客觀的真值條件，還與人的主觀認識以及無限的知識系統密切相關。

（四）下義詞空缺

不同民族的人，由于客觀環境不同或對同一事物的關注程度不同，對同一個基本范疇的事物的下義范疇會有產生差別，體現在不同語言中下義詞的空缺。下義詞空缺在詞匯空缺中非常普遍，比如由于中國地域廣闊，飲食習慣不同，表示烹飪的概念的詞要遠多于英語文化，如煎、炒、炸、燉、熬、蒸、煮、焯、煨、煸、燜等十幾種，而英語中cook的下義詞僅有 fry， stew， boil，steam， bake等幾個常見詞匯。形成下義詞空缺的原因也是由于不同民族的心理突顯造成的，人們對于熟悉喜愛的事物理解程度就深，因此分類也更加詳細，心理突顯造成了認知范疇上的差別。英漢中最常見的下義詞空缺是表示親屬的詞匯，在英語中僅有十幾個下義詞，但漢語中有幾十個表達親屬關系的詞。

（五）隱喻空缺

隱喻空缺是由于同一個事物在一種文化中的隱喻表達在另一種文化中沒有完全對應的表達。認知語言學認為，隱喻決定了人們的思維方式和看待這個世界的方式。人們的認知是建立在隱喻的基礎之上的，隱喻實質是一種概念向另一種概念的投射。英漢兩種語言中有很多表示抽象思維的隱喻表達法都是相同的，但由于不同的民族有著不同的體驗，因此在個別隱喻表達中存在著差別。比如西方人認為鼻子是最前端，因此有了nose of plane， nose of hose等，漢語中認為“頭”是最前端，因此在漢語中有“機首”，“水龍頭”。隱喻空缺經常出現在抽象名詞的概念隱喻中，比如“time”在英語國家比東方國家更受重視，雖然時間都被看作有限的資源（TIME IS A LIMITED RESOURCE），但英語中有其獨特的隱喻表達，如： “invest time”， “budget time” “spare time” 的表達在漢語中是沒有的。隱喻空缺反映出了英漢兩個民族不同的心理特征和認知本質，只有認識理解到這些異同方能更好地促進民族間的交往和中西文化的融合。比如關于經濟領域的隱喻，英語很多隱喻表達已經進入漢語，成為漢語詞匯的一部分，如“lion share （大份額）”，“bear market（熊市）”，“bull market（牛市）”“soft landing （軟著陸）”等

結語：人們的認知方式和概念系統總體上存在著共性，不同的生活環境和經歷造成的不同民族間思維和認知上的差異也是一直以來被關注的對象。語言間存在的詞匯空缺現象從語言層面上折射出了這種差異，英語學習者只有深刻認識到存在差異的根源，才能更好的彌合世界和思維的多樣化帶來的語言文化間的鴻溝，更加自如地將英式思維與表達更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在英語教學中，教師若將共性基礎上的差異從認知的層面灌輸給英語學習者，會使英語教學得到有效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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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秦丹，女，遼寧省大連市人，大連科技學院外語系助教，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語言學、英語教育、心理語言學、認知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