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中國案例指導制度的現實價值

摘 要：2005年10月26日，最高人民法a院發布了《人民法院第二個五年改革綱要（2004-2008）》，提出了“建立和完善案例指導制度，重視指導性案例在統一法律適用標準、指導下級法院審判工作、豐富和發展法學理論等方面的作用。”這是最高人民法院第一次以正式文件的形式向全社會發出的一個要實行案例指導制度的正式改革意見，這使得在以成文法為特色的現代中國法律制度中，特別是在司法審判工作中引入帶有判例法色彩的 “案例指導制度”，成為中國未來司法改革的方向之一。

關鍵詞：案例指導；司法解釋；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4）-07-00-02

2010年11月15日，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第1501次會議通過了《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定》，并以“通知”的形式印發全國法院，標志著中國特色案例指導制度初步確立。

2010年11月26日，最高人民法院發布了《關于案例指導工作的規定》，各高級人民法院根據該規定，積極向最高人民法院推薦報送指導性案例，最高人民法院還專門設立案例指導工作辦公室，加強指導性案例的研究。

一、案例指導制度的概念

所謂案例，在《布萊克法律詞典》中以“case”出現，是指經過法院審判而作出的可以作為其他法院、法官或學術界進行研究或作為樣本的生效裁判，其內容上一般只是簡單地記載事實的概要與法官的法律意見。1它是大陸法系在進行學術研究和法律實踐中通常使用的概念。按照一般的理解，案例是一個較為寬泛的概念，一方面，其可以指法院對案件的裁判，每一個完整的案件都能叫做案例，不管其結果怎樣、由誰處理、表現形式怎樣。與法治現代化有關聯的案例不僅包括法院處理的案件，還包括其他機關處理的案件，如工商機關處理的案件。另一方面，案例也指研究者對某個具體案件怎樣判決的研究、分析和評價。因此，可以說每一個生效的判決都是案例，但案例不一定都是判例，判例是指法院在審理案件中可以援引，并作為處理同類案件的法律依據的判決或裁定。案例比較寬泛，更具有普遍性，在法律實踐、法學研究、法學教育中均有一定的作用。

案例指導，則是指經過有關程序審核，并經有關機構確認的對今后的案件處理能產生一定指導意義的案例，經一定渠道公開發布后，對今后其他法院、法官處理相同或類似案件則具有一定的指導作用。在案例指導制度中，其中存在的“指導性案例”并不是法律淵源意義上的概念。當前，我國并沒有實施判例法的基礎，亦不承認判例法。由此可知，我國特有的案例指導制度區別于判例法，能夠在“一般案件”中“統一法律適用指導下級法院審判工作、豐富和發展法學理論”。

二、施行案例指導制度的現實性價值

在現代中國社會，法院系統內推行案例指導制度勢在必行，其原因在于我國政治體制、經濟發展現狀以及法治社會發展進程對司法體制運作提出的新要求，其現實性的價值主要體現在：

（一）加強案例指導制度，有利于成文法法律漏洞之補缺與法律穩定性之提升。

2我國是施行成文法制度的國家，就成文法制度本身的特性而言，其以制定法作為法律規范的主體，作為法律規范的本位。法院對案件作出裁判的主要依據是成文法條文，但根據一般的看法，僅僅制定法并不能夠足以使人們對規范的全部內容具有確切的了解，也不能規范社會生活的全部問題，從而導致制定法在其具體實施中會產生疑點和盲點。3另外，我國當前正處于改革開放和經濟建設的高速發展時期，社會發展也處于轉型期，大量的新情況、新問題不斷出現，盡管立法機關的立法工作有了長足的進步，但立法的發展永遠是跟不上社會發展的步伐，具有相對的滯后性，為了維護立法自身的穩定性、權威性和可預期性，不能頻繁地進行修改，這樣就不能完全滿足實際審判實踐的需要。通過使得成文法在其具體實施中通過案例的作用予以補缺，從而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和針對性。

（二）加強案例指導制度，可增強法律實施的統一性，維護司法統一。

1997年，黨的十五大報告明確提出了“依法治國，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目標。1999年，依法治國又以憲法修正案的形式載入憲法，從而確立了建設法治國家的目標。對于建設社會主義法治國家這樣一個憲法目標來說，一個現代化的司法制度是不可回避的條件。在社會主義和諧社會建設過程中，其核心目標是要建立法治社會。對于法治的理解就法律實施而言，其基本要求是要保證法律實施的統一性。在成文法國家，法律的規范作用不僅僅存在于立法者制定的法律條文中，還在于法律的實施和適用。另一方面，法官作為法律的解釋者和實施者，其對案件的裁判需要根據立法者并未明確界定的事實形態作出，其在沒有立法者對其法律規定具體實施的指引的情況下，其所作出的自由裁量可能會在一定程度上過多地強調了個案情況，而對法律實施的普遍性和統一性有所忽視，經常會出現同案不同判、同法不同解的情況，也可能違反立法者的初衷，與立法者的立法原意相背離。4當然，除卻作出裁判的具體法官的司法能力和職業素質的因素，還需要從制度層面來分析這一問題：一方面，個案的具體情況千差萬別，如何能夠既實現個案公正，又要保證法律實施中的普遍性價值，要確保具體和抽象之間建立統一性的聯系；另一方面，我國各地區發展不平衡，不可否認的是，在全國統一法律制度之中，地方性的鄉土秩序和習慣的存在是不爭的事實，這又給法律的統一實施增添了難度。5在此制度背景中，如何確保法治社會建設中法律實施統一性的實現，其中一方面需要依賴于司法人員素質的提高，在提升司法人員的能力和素質的同時，需要進一步重視案例的指導作用，使法律的實施增加一種具體的參照，同時也能防止法官自由裁量權的過度運用，確保不同地域、不同審級的法院法官在運用其自由裁量時由于有了具體的參照尺度而不至于背離立法旨意，從而保證法律的統一實施6

三、加強案例指導制度，有利于保障人民法院依法獨立行使審判權

司法職能的寬泛和司法權空間的狹小形成的沖突，使得司法權無法完成其應有的職能。在我國的權力體制中，司法權是最弱的。當然，從世界范圍內來講 ，并非是中國所特有的，問題在于法院機構應享有與其職能相適應的司法權空間。7賦予法院社會糾紛最終裁決人地位，可使法律的實施和糾紛的解決更加順暢。而在各個權力部門的交叉作用下，司法機關不可能成為社會糾紛的最終裁決人。根據我國憲法第126條規定：“人民法院依照法律規定獨立行使審判權，不受行政機關、社會團體和個人的干涉”。在此種情況下，法官在個案裁判中，尤其是在法律規定尚不完善的情況下可能需要考慮各種因素，甚至包括法律外的因素。因此，通過最高法院和上級法院的案例指導是十分必要的，這對于避免法律在各地的適用中過多地受到地方化因素的限制和影響具有重要的意義。

四、加強案例指導制度，有利于保障司法公開透明原則的實現

對于公開透明原則的問題，反映到審判過程中來看，其主要是證據公開、質證認證公開、辯論公開、判決理由公開。8此處存在的問題在于判決理由的公開，其不僅要求公開宣判，還要依法公開裁判理由。在中國，司法判決書的法律推理比較弱。關鍵在于，我國法院法官判案依據除了法律、法規以及最高人民法院的司法解釋外，還包括了高級法院甚至是中級法院制定的內部執法規范或者執法意見，這就給法院裁判的公開透明打上了問號。其原因在于，一方面，此種執法規范或者執法意見并不具有法律規范的效力，但其在實踐中又確實起到了判案依據的作用。按照法治社會的基本原則，司法的公開透明是其基本內涵。從上述情況可以看出，盡管這種方法在實踐中起到了填補法律漏洞，規范審判實踐，統一法律適用的作用，但其負面作用卻是相當大的，其一是制定此種規范或者意見的行為事實超越了立法權或者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釋權，其二是違背了法治社會的公開透明原則。一旦公開透明原則未能得到實現，法律對社會成員的規范作用也就減弱，社會成員也就不能從法律的運作過程中預見其行為的后果，法律的功能將大打折扣。而在以案例指導的形式加強上級法院對下級法院的監督和指導的制度中，一方面需要加強案例所承載的裁判文書的推理和論證，裁判理由的合理性得到了較大程度的增強；另一方面，案例指導的公開性是毋庸置疑的，需要在裁判文書中充分闡釋判決的依據和理由，在統一法律適用和法律解釋的情況下，亦可確保社會公眾參照其監督司法機關的司法行為，并可增強法律對社會行為的規范性。

五、加強案例指導制度，可以有助于法律規范穩定性成長

在依法治國的理念下，法律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日益突出，其作用也日趨增強。但徒法不足以自行，法律在對社會生活進行調整的時候，制定法的穩定性和滯后性與千變萬化的社會生活之間的矛盾不無顯現。9就司法解釋的現狀而言，正是因為我國是一個成文法的國家，司法解釋也采用成文的形式，但此種形式的司法解釋與成文的制定法一樣，也具有一定的滯后性，并不能夠保證法律在其有機成長過程中維持其穩定性。案例指導作用的發揮，其一方面通過案例對法律進行解釋，使法律對社會生活的規范更具有適應性；另一方面，在案例指導制度中，案例具有的是指導作用，而并不具有先例的規范效力，隨時可能被否定或者變更，具有一種動態調節的靈活性，使法律規范具有有機成長的穩定性。

參考文獻：

[1]參見孫山.判例司法化及判例法簡析——兼論構建我國二元化法律形式體系[J].理論與現代化，2005，（6）：12

[2]絕大多數的立法歷史表明，立法機關并不能預見法官可能遇到的問題，成文法的漏洞存在是在所難免，關鍵是不同的法律制度對其采取的補救措施.具體論述參見[美]梅里曼.大陸法系[M].北京：法律出版社，1984：48

[3]參見曹明奇.對比兩大法系看我國確立判例制度的必要性[J].比較法研究，1988，（1）：13

[4]在審判實踐中，法官以自己對法律的理解，在適用中并沒有拘泥于法律文本，而是根據社會發展對公平正義的需要和立法目的，對法律作了創造性解釋.法律解釋的過程是法官賦予法律以生命的過程，是法官展現其職業生命力，實現職業價值的過程，是法律的正義價值和法官的職業價值實現相融合統一的過程，但這又需要相關制度的約束.具體論述可參見梁治平（主編），王亞新.民事訴訟中的依法審判原則和程序保障，法律解釋問題[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8：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