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虹”

摘 要：漢字“虹”在歷史的演變中，其形音義也發(fā)生了不同程度的變化，人們對“虹”字的認(rèn)識大多只停留在了“彩虹”這個意義層面。本文通過對“虹”字形、音、義、文化寓意等諸方面展開討論，較深刻地梳理了“虹”字在這些方面的變化，加深讀者對“虹”字的認(rèn)識。

關(guān)鍵詞：形體；讀音；字義；文化寓意；

中圖分類號：F279.27 文獻(xiàn)標(biāo)識碼：A 文章編號：1674-3520（2014）-07-00-01

“虹”字早在甲骨文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寫作 。《現(xiàn)代漢語詞典》（商務(wù)印書館，修訂版）中對“虹”所作的解釋為：“大氣中一種光的現(xiàn)象，天空中的小水珠經(jīng)日光照射發(fā)生折射和反射作用而形成的弧形彩帶，由外圈至內(nèi)圈呈紅、橙、黃、綠、藍(lán)、靛、紫七種顏色。也叫彩虹。”

《詩經(jīng)》中《國風(fēng)·鄘風(fēng)》《蝃蝀》寫到“蝃蝀在東，莫之敢指”，意思是彩虹出現(xiàn)在東方，無人敢指怕遭殃。 蝃蝀，亦作“螮蝀”，虹的別稱。以下初步對“虹”字的形、音、義、文化寓意等諸方面展開討論。

一、“虹”字形體的變化

（此圖采自《漢語大字典》）

由上圖甲骨文“虹”字作 。葉玉森先生釋云：“象橋梁形，疑橋之初文。”這只是據(jù)字形而推測。東漢許慎《說文解字》（以下簡稱《說文》）曰：“虹，螮蝀也，狀似蟲。從蟲，工聲。《明堂》、《月令》曰：‘虹始見。’”湯可敬在《說文解字今釋》中譯注：“虹，螮蝀。樣子彎曲像蟲。從蟲，工聲。《明堂月令》說‘虹才出現(xiàn)。’”蚰，籀文虹字，從申，申是電光（閃爍屈曲）的樣子。《白虎通》曰：“天弓，虹也。又謂之帝弓。”又，趙德麟《侯鯖錄》卷四載：“天弓，即虹也。又謂之帝弓。”這是就虹的形狀而言。

段玉裁改“蟲”作“蟲”。段注：“蟲者，它也。虹似它，故字從蟲。”它就是蛇。《說文》：“有足謂之蟲，無足謂之豸。從三蟲。”鄒曉麗的《基礎(chǔ)漢字形義釋源》《說文》部首今讀本義中引王筠《句讀》注解：“小蟲之屬好類聚，故三之，用為偏旁則不便書寫，故作蟲。非必蟲為蝮之專名也。大頭屈身垂尾，蟲形皆然。”“蟲”、“蟲”本為一字。

《山海經(jīng)·海外東經(jīng)》：“虹虹在其北，各有兩首。”是則古人認(rèn)為虹為“兩首”之物。《夢溪筆談》也稱虹有兩頭。而虹又有龍之飲水的特點(diǎn)，由此可以初步推斷甲骨“虹”之字形是“兩首”龍之象。周代青銅器的虹霓紋則是更加逼真的弓形雙首龍，亦可作為一個旁證。甲骨文“虹”字源于人們對于雙首之龍的想像，后世的拱橋及玉瑛雖然與之形制類似，但卻都發(fā)生于其后，不大可能是其源頭所在。證明甲骨文“虹”字即是虹之初文。

甲骨文的“虹”字 類似一條長蛇。金文另造會意字， （蟲） （工，巨大），表示虹為“大蟲”，飛天神龍。籀文 （申，雷電，代表雨天），強(qiáng)調(diào)“虹”這種天空“神龍”總是出現(xiàn)在雨后。篆文 承續(xù)金文字形。工，作為邊旁在漢字中通常表示“大”的意思：大河為“江”；大穴為“空”；大蟲（龍）為“虹”；大貝為“貢”；大棍為“杠”；大甕為“缸”。籀文“虹” ，從申，會意。申部曰：昌、籀文申。申霓也。古人認(rèn)為“虹”像長蛇形，所以小篆 就變成了左形（蟲）右聲（工）的形聲字。楷書“虹”的形體直接由小篆演變而來。晚周金文中曾為形聲字“日虹”，后來消亡，“虹”通行。

二、“虹”字讀音的變化

《說文》虹，從蟲，工聲。《釋名》曰：“虹，攻也，純陽攻陰之氣。”《禮說》卷八也說：“虹之言攻，其攻也，不在日側(cè)，而當(dāng)日沖。”顯然，“虹，攻也”之意是從“虹，工聲”而來的，現(xiàn)在讀音爭議不大。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按音節(jié)表查詢，聲母[h]、轟的韻母[u?]，陽平，[xu?35]。《廣韻》戶工切，平聲，東韻，匣母；又讀[ji?51]（限于單用） ，現(xiàn)在安徽等地地方方言“虹”仍讀[ji?51]。

《集韻》《正韻》：虹，胡江切，音降。與“訌”同。潰亂義。一曰爭訟相陷入之言也。又如《廣韻》古巷切，去聲，絳韻，見母。《元稹·送客游嶺南詩》：“山頭虹似巾”。慧琳《一切經(jīng)音義》亦曰：“天弓亦帝弓，即天虹，俗名絳。”又《集韻》：古送切，音貢，義同。又胡貢切，音鬨。虹洞，相連也。《枚乗·七發(fā)》：“虹洞兮蒼天”。《馬融·廣成頌》：“天地虹洞”。又《韻補(bǔ)》戸孔切，音汞。《郭璞·鯨魚贊》：“壯士挺劒，氣激白虹。鯨魚潛淵，出而色悚。”“虹”，又讀[hng214]，胡孔切，上聲，董韻，匣母。同“澒”。見“虹洞”。

三“虹”字語義的變化

語義方面，《禮月令季春之月》：“虹始見，萍始生。”參見“虹霓”。造字本義：比喻雨后天空出現(xiàn)的弧形彩暈，古人認(rèn)為是飛天巨龍。《說文》：“虹，螮蝀也，狀似蟲。”《列子·天瑞》：“虹霓也，云霧也，風(fēng)雨也，四時也，此積氣之成乎天者也。”《爾雅·釋天》：“虹雙出，色鮮盛者為雄，雄曰虹。暗者為雌，雌曰霓。”唐·杜牧《阿房宮賦》：“不霽何虹”。《廣東軍務(wù)記》：“虹亙中天。”又如：虹女（古代把虹比作美人，故稱虹霓為虹女） 、虹梁（形狀似虹的曲梁） 、虹霓（即彩虹）、 虹霓吐穎（吐氣成虹霓，形容有豐富的詩文才華）等等。

其他常用義還有，旌旗，如：虹采（旗子）；彩色，如：虹旆（繪有顏色的旗幟） 虹裳（彩色的衣服）；在詞賦中比喻半圓形建筑物為虹，橋的代稱 。唐杜牧《樊川集·阿房宮賦》：“復(fù)道行空，不霽何虹？”如庾信《忝在司水看治謂橋》中寫到“跨虹連絕岸，浮黿續(xù)斷航”。唐陸龜蒙《甫里集·十一和皋橋詩》：“橫絕春流架斷虹，憑欖猶思五噫風(fēng)。”另通“訌”舐，表“惑亂”義《詩·大雅》：“彼童而角，實(shí)虹小子。”

由此可知，“虹”不單為我們?nèi)粘Ｋ私獾摹安屎纭绷x、橋的代稱等。只是隨著時間流逝，其他不常用義逐漸消亡。

四、“虹”字文化寓意的變化

“虹”本是一種自古有之的自然現(xiàn)象，然而古人為之附會了不少美麗的傳說。

卜辭中以“有祟”與“虹”連文，即古人以為虹能作祟；又說虹是有生命的東西而且能飲，這在典籍中均有證明 。

《甲骨文合集》第10465片反面。它的內(nèi)容是：“王占曰：有祟。八日庚戌，（有）各（格）云自東，母（毋）員，有出虹自北，飲于河。”意思是說：商王看了占卜情況，發(fā)布占辭說：要有災(zāi)禍降臨。記載“出虹”為有兇兆，由此可知當(dāng)時確實(shí)把虹的出現(xiàn)視為災(zāi)禍，可以影響收成。這也與“蝃蝀在東，莫之敢指”是一致的。

《鄘風(fēng)·蝃蝀》：“蝃蝀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yuǎn)父母兄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蝃蝀，就是虹，隮也是虹。”劉熙《釋名》云：“淫風(fēng)流行，男美于女，女美于男，互相奔隨之時，則此氣盛。”“隮”“雨”意義相類——看來云雨之喻婚媾，由來尚矣！因?yàn)楣湃擞^念中虹的形象是“二龍交尾”，成為女媧“教行”的隱語，所以“莫之敢指”也是含蓄害羞的心理使然。

古人對虹的觀察和解釋反映了古代科學(xué)認(rèn)識的曲折過程。甲骨文的“虹”為一整體象形字，是由兩條龍構(gòu)成的。“虹”部首屬“蟲”，這是因?yàn)楣湃嗽选昂纭闭`認(rèn)為是身體呈現(xiàn)弧形的雙頭怪獸，是天上的一種神獸。

漢代以后，古人逐步形成了比較科學(xué)的解釋。唐初學(xué)者孔穎達(dá)指出：“若云薄漏日，日照雨滴則虹生”，這里已無陰陽學(xué)說的味道。唐代張志和在《玄真字·濤之靈》中記載，有人向日噴水，做形成虹的模擬實(shí)驗(yàn)。更為可貴的是，南宋程大昌《演繁露》一書中指出：水珠被“日光入之，五色具足，閃爍不定，是乃日之光品著色于水。”然而，中國古代由于受“五色”觀念（認(rèn)為色品皆可歸于青、赤、黃、白、黑五種）的局限，阻礙了對虹成因的進(jìn)一步探討。

縱觀虹傳說的文化內(nèi)涵可以看到，虹飲水的傳說，一方面是上古先民看到雨后出現(xiàn)在天空的虹的兩端伸在水中，無法解釋這一自然現(xiàn)象而產(chǎn)生的想象；另一方面也與虹被看作是雙首之龍有關(guān)。此外，虹的美人意象及弓形形狀則被古人看做是不祥的征兆。虹被賦予如此之多的文化內(nèi)涵，主要是在古代科學(xué)技術(shù)水平落后的情況下，民眾憑借自身已有經(jīng)驗(yàn)和認(rèn)知對該現(xiàn)象地作出嘗試性的解釋，對此不必苛責(zé)古人，今天讀者需要做的是了解其在語言及文化上的大致演變過程，并能規(guī)范地使用漢字，更好地傳承古老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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