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篇的互文性

摘 "要：判斷一個句子組合是否是一個語篇有七個標準，互文性是語篇成立的七個標準之一。本文通過討論互文性的淵源、種類以及表現形式來說明語篇的互文性是語篇分析的一個重要方面。

關鍵詞：語篇;互文性;

中圖分類號：H0 " " "文獻標識碼：A " " "文章編號：1674-3520（2014）-11-00-03

一、引言

一個語篇本身不僅具有各種內部特征，如銜接、連貫等等，還通過不同的方式與其他語篇之間有著各種各樣的聯系。這種聯系就是語篇的另一特征——互文性。“互文性是語篇的一個基本屬性，涉及一種語篇方式與其他語篇方式的相互影響和依賴的互動關系，是構成語篇分析的重要概念和方法。”[13]語篇的互文性能將不同語境中的語篇聯系在一起，從而使閱讀者從不同的語境中理解語篇。

二、語篇、互文性的界定

（一）語篇。一個句子在不同的語篇和語境中有不同的意義和交際功能。所以，早在兩千多年前，孔子就告誡我們：“夫子時然后言，人不厭其言。”[1]很多語言學家也發現，語言研究應該超越句子的范圍，研究句子與句子之間的關系以及句子在比其更大的語言單位中的地位和作用，即言語在語境中的意義。因此就出現了研究用于交際語篇的語言學——篇章語言學。篇章語言學通過分析比句子和話段更大的語言單位來研究語言的結構，用以解釋人們如何構造和理解各種連貫的語篇[6]。

不同學者對“語篇”這一術語有不同的觀點。例如：Halliday amp; Hasan（1976）和Quirk（1985）等人認為語篇即可指書面語言，又可指口頭語言。Coulthard（1985）則認為語篇只指書面語言，不包括口頭語言等等[6]。本文采用Halliday amp; Hasan和Quirk等人的觀點，用“語篇”指書面語言和口頭語言。語篇是語言使用時的一個單位，通常指一系列連續的話段或句子構成的合乎語法、語義連貫的語言整體[6]。它不僅有形式，而且也有意義。它的形式、體裁多樣，長短皆可。例如：詩歌、小說、講話、文章，甚至是簡短如“禁止吸煙”、“此路不通”的揭示語等等都是語篇。而語篇的意義則產生于語境之中。

（二）互文性。所謂“互文”（intertext）指的是存在于其他語篇中的語篇。[12]互文的特征在于它的內部成分與主語篇內部成分之間的相互聯系。這種聯系就是語篇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也有人將其譯作“文本間性”。“互文性”這一術語源自拉丁語intertexto，意為交互編織。人們以前一直把它等同于語源研究，即為了解釋某一語篇的意義而去尋找和確認與之相關的現存文獻或語篇。[10]互文性理論可以分為廣義互文性和狹義互文性兩種。廣義互文性理論的代表人物是Kristeva和Roland Barthes。它從對語言的性質做出判定入手認定所有語篇都是互文本;狹義互文性的代表人物是熱奈特。它將互文性認定為一個語篇在另一個語篇中切實地出現。[5]

法國后結構主義批評家、符號學家Julia Kristeva在1969年出版的《符號學》一書中正式提出“互文性”這個概念，用它來表示不同語篇之間的聯系，并把它引入語篇分析和文學批評中。德里達曾說過：“每一個詞都鐫刻著其它詞的蹤跡，每一個詞的意義都不是自身同一和完滿的。[5]”Kristeva也認為詞是若干文字的對話。在任何一篇文本中，都是由詞語引發該文本與其他文本之間的對話互文關系。她繼承了學者Roland Barthes的“任何語篇都是對以前引文的新的編織[12]”的觀點后將互文性定義為符號系統的互換。它可以是一個或幾個符號系統與另外的符號系統之間的互換[8]。她認為不存在語篇，只存在語篇之間的關系。每一個語篇是對“一些語篇的重新排列，是一種互文組合：在一個語篇的篇幅內，來自其它語篇的言論相互交叉和中和。”[4]她使用“互文性”這個詞，就是要表達語篇生成過程中相互交叉的各種語料的這種復雜和異質的特性。

三、互文性的分類

不同學者對互文性的種類有不同的觀點。

Plett（1991：7）認為互文性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是物質互文性，即語言符號的重復使用。最典型的是引語。第二類是結構互文性，即語法規則的重復使用。第三類是物質-結構互文性，即語言符號和語法規則在兩個獲兩個以上的語篇中重復使用。第三類互文性最常見，因為在具體語篇中語言符號和語法規則是分不開的。[12]

Kristeva把互文性分為水平互文性和垂直互文性。水平互文性指一段話語與一連串其它話語之間的具有對話性的互文關系，而垂直互文性指構成某一語篇較直接或間接的那種語境，即從歷史或當代的角度看以各種方式與之相關的那些語篇。[10]

中國學者辛斌（2000）則將互文性劃分為具體的互文性和體裁的互文性兩種。[10]具體的互文性是指語篇中所包含的具體語言表達的來源，如引用名人名言、典故、諺語，成語以及運用各種修辭手法的等。體裁（genre）即語篇類型，也稱語體。體裁的互文性就是多種語篇風格、語域和題材的混用。

四、互文性的表現形式

互文表現形式是指一個語篇和其他語篇可以通過多種修辭手法相互聯系。互文性通過它多種多樣的表現形式，如引用、拼湊、仿擬、合并、轉換、雙關、反語、易位、照應、重構等等將上述這些傳統的文本手法與當代的理論結合起來。我們主要對引語、仿擬、雙關、反語、以及外指照應這五種互文形式進行分析。

（一）引語。語篇中的引語是最常見的互文形式。

引語一般有三個特點：（1）部分重復性：原有語篇的部分內容被重復在當前的語篇中。（2）衍生型：引語內容不能自足，只能作為衍生成分。（3）可刪除性：引語部分不是當前語篇的必要成分，即使刪除也不會影響語篇的結構。

引語的質量有互文一致和互文變異兩種。引語與原有語篇內容一致的稱為互文一致。它前面通常出現明顯的引語標記，如英語中的 I quote， as someone puts it， according to ， as the old saying goes， it is said 等等。所引用的內容也可以看作是跨語篇的重復。互文變異是指引語可以增加、減少、改動或重復原有語篇的內容。這種引語中的引語標記不明顯。

每個引語都兩個不同的語境，即原有語篇中的舊語境和當前語篇中的新語境。引語出現的頻率越高，說明原有語篇的語境起到的作用越大，對當前語篇的影響和沖突也就越大。

人們使用的引語可長可短，形式也不盡相同，如引用名人名言、典故、成語、諺語、俗語等等。但人們使用它的目的都是為了使自己說明的某個道理或者論證的某個事實具有說服力。因為引語具有雙重作用。它既可以顯示權威、博學，如法官宣判時引用法律條文，人們寫文章時引用名人名言等等，又可以裝飾自己的話語或文章，如廣告中引語的應用。[12]

例如：

① ?南坪縣志·翠海?對九寨溝風光曾有過粗略的記載：“羊峒番內，海狹長數里。水光浮翠，倒映林嵐。”九寨溝風光之美，實際上百倍于這樣的描繪。

（大型畫冊?神話世界九寨溝?之序）[11]

② 上海電視機廣告：Shanghai TV----Seeing is Believing. [8]

（二）仿擬。陳望道在《修辭學發凡》中將仿擬定義為“為了諷刺、嘲弄而故意仿擬特種既成形式的辭格，名叫仿擬格”。[12]而這里的仿擬泛指出于各種目的的、對某個語篇或語篇的某些語句從風格上進行模仿的語言現象，同時又保留原有語篇的句法結構和語篇結構，只對局部進行修改，以表達新的意義，實現新的交際目的。無論是何種仿擬都是通過當前語篇與過去經驗世界中的語篇產生互文，并根據已有的形式，從內容上另辟蹊徑，創造出的一種新說法，同時也構成了同一形式下的新舊兩種根本不同內容的對比，使得仿擬辭格中的仿體與本體之間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形成強烈的格調意趣反差，達到突出事物的本質，新穎活潑、幽默詼諧的效果。例如，對一些家喻戶曉的詞語進行別出心裁的創新，能喚醒受眾心中對這些詞語的潛在記憶，使人一目了然，難以忘懷。仿擬可以分為仿詞語、仿句子和仿語篇三個層次。

（1）仿詞語

例如：

①多九公笑道：“老復素日常聽人說，讀書人每每讀到后來入了魔境，要變成‘書呆子’。尊駕讀書雖未變成書呆子，今游來游去，竟要變成‘游呆子’。唐兄快些走罷，不要斗趣了。”

（李汝珍?鏡花緣?第四十四回）[7]

這里的“游呆子”是仿詞語“書呆子”而造的。

②華力牌電蚊香的廣告：“默默無‘蚊’的奉獻”。 [8]

這是仿成語“默默無聞”。

③類似“綠色工程、希望工程、扶貧工程、211工程、五個一工程、菜籃子工程”等等這些詞都是仿擬“建筑工程”而來。因為“工程”一詞的原意是指土木建筑或其他生產、制造部門的大型工作。

（2）仿句子

例如：

①何必白吾白以及人之白，文吾文以及人之文哉？

（余光中?逍遙游·風鴉鶉?）[7]

這是仿照?孟子·梁惠王?中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句法。

②某個網站的廣告詞：I came， I saw， I clicked. [12]

它是仿擬凱撒的名言“I came， I saw， I conquered.”這一廣告詞保留了原文的排比句式，引人入勝。

（3）仿篇

例如：

薩斯病毒何時了，患者知多少？小樓昨夜又被封，京城不堪回首月明中。糧油蛋菜應猶在，只是不好買。問君能有幾多愁？最怕當成疑似被扣留。[3]

這是仿擬李煜的詞?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而寫。

（三）雙關。雙關是用一個（或幾個）詞語，一句（或幾句）話同時關顧著雙重意義的修辭格。[7]它可以使語言含蓄，耐人尋味，有弦外之音;還可以使語言幽默，生動。但它的互文性程度不如引語高。雙關可以分為諧音雙關和語義雙關兩種。

（1）諧音雙關

例如：

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

（曹雪芹?紅樓夢?第五回）[12]

這一句中的“雪”、“林”二字的表面意義分別是指自然界中的“積雪”和“樹林”，實際上是指“薛寶釵”和“林黛玉”，都是諧音同字雙關。

（2）語義雙關

例如：

①廣告詞：做女人挺好！[12]

這一句中的“挺”字既可以做副詞，義為“非常”，也可以做動詞，表示“高聳豐滿”。

②“我以為他們已經護送你出城了呢，沒想到你現在還站在這十字街口！”

（姚雪垠?李自成?）[7]

這里的“十字街口”暗指猶豫不定，拿不定主意。

（四）反語。反語是指說話人使用與自己的本意相反的話來表達本意。它既可以是“以正言反”，也可以是“以反言正”。

（1）以正言反

例如：

“Generally speaking，” said Miss Murdstone， “I don’t like boys. How d’ye do， boy？”

Under these encouraging circumstances， I replied that I was very well， and that I hoped she was the same， with such indifferent grace that Miss Murdstone disposed of me in two words，---“Wants manner！”

（C. Dickens： David Copperfield） [2]

這里encouraging 一詞其實是正話反說。當時的情況并不令人歡欣鼓舞，而是非常使人灰心喪氣的，因為Miss Murdstone 并不喜歡男孩子。

（2）以反言正

例如：

姚大嬸聽人夸獎閨女，心都開了花，故意裝出厭煩樣子，皺著眉說：“罷呀，有什么福好享？有個豆腐，不知哪輩子該下她的，折磨死人了。……”

（楊朔?三千里江山?）[12]

作為母親，姚大嬸當聽到別人夸獎自己的女兒時，自然會十分高興，而她卻故意裝出厭煩的樣子，說些反話，以掩蓋自己的真實想法。

（五）外指照應。Halliday （1976，1985，1994）將語篇的銜接手段之一“照應”分為外指和內指兩種。內指照應的對象出現在語篇中，外指照應的對象出現在語篇外。而就語篇的互文性來說，外指照應的作用遠大于內指照應。另外，朱永生（2005）認為外指照應不僅存在于直接語境，與存在于間接語境中。[12]

例如：

“We got him.” [12]

這是美國駐伊拉克最高文職長官在抓獲薩達姆后的第一次記者招待會上的第一句話。這里的him 本可以指除說話者之外的所有男人，但由于在場的人們通過其他間接語境已探聽到薩達姆被抓的消息，所以在說話者沒有點明him指誰的情況下，聽眾就知道him指的是薩達姆。

五、語篇互文性與語境

正如本文開頭所提到的，語篇的作用是為了實現信息的傳遞和交流。這種傳遞和交流必然在一定語言環境下產生。而在現實生活中，通常都是先有語境，后有語篇。語境預設了語篇，兩者互相依存。從這一點來看，一定的語篇總是存在于一定的語境當中。特定的語境要求特定的語篇;特定的語篇創造特定的語境。任何語篇的產生、分析和理解都離不開語境。這是因為語篇產生的過程是使用語言和選擇語言的過程。語篇意義生成的過程是語篇中的詞匯與語境因素動態互動的過程。反之，語境又可以促使對語篇意義的理解。不同的語境可以左右語篇的意義。語篇的互文性關注的正是不同語篇在意義上的聯系。只不過它是把對語篇的分析放到了一個更大的語言背景和文化背景中進行考察[9]。由于意義產生于語境中，表現在語篇的結構和詞匯用法上，所以語篇互文性可以通過詞匯、結構上的多種手法，諸如仿擬、雙關、反語等等將不同的語篇和語境聯系起來，從而更加完整而準確地理解語篇的意義。

六、結語

語篇互文性是語篇的七個基本特征之一，“是理解一切文本的先決條件，強調文本與其他相關文本的相互聯系”[14]。這一概念的提出，為語篇分析提供了新視角。因此對互文性的分析研究構成了語篇分析的一個重要方面。本文主要從互文性的定義、分類、表現形式以及互文性與語境的關系等幾個方面，對語篇的互文性進行了簡要介紹。然而許多學者對語篇互文性的研究還有許多不同的看法。如辛斌（2000）認為“互文性分析必須擺脫純粹客觀描寫的實證主義影響，注重語篇互文關系的功能性分析。[10]”所以要想更深刻地認識語篇的互文性，還需要做更細致、深入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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