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今追昔中的時代贊歌

摘 要：《浪淘沙·北戴河》是毛澤東在1954年夏天的北戴河游泳時所寫的詞作。全詞意境雄渾壯闊，格局高遠宏大，在撫今追昔中謳歌了新時期的廣大勞動人民和他們當家作主的偉大新時代。

關鍵詞：毛澤東；《浪淘沙·北戴河》；贊歌

北戴河是中國著名的避暑勝地，曾被黨中央國務院定為夏季辦公、休養的地點，被稱為中國的“夏都”。1954年夏，毛澤東曾兩次來到北戴河邊療養邊工作。他酷愛游泳，尤喜在大江、大河、大湖、大海中游泳。有一天，海濱勝地狂風驟作、巨浪翻滾，濤聲如雷轟鳴，他忽起“中流擊水”之意。身邊的工作人員都以為風浪太大，不宜下水。但毛澤東卻豪情萬丈地表示：風浪越大越好，可以鍛煉人的意志。他堅持下海游泳一個多小時。上岸后豪興未盡，懷古思今，詩情潮涌，于是潑墨揮毫，寫下了不朽名作《浪淘沙·北戴河》[1]，謳歌了廣大勞動人民和他們當家作主的偉大新時代。

全詞共分上下兩闋。上闋即景抒情，詞人在雄渾壯闊的海天風雨自然景觀中抒發了對勞動人民不畏風浪，勇敢地與大自然作戰的斗爭精神的贊美和關懷勞動人民的真摯感情。詞作開篇氣勢宏大開闊，“大雨落幽燕[2]，白浪滔天”一句起筆不凡，“落”和“滔”兩字形象生動地為讀者描繪出瓢潑大雨劃破天際灑落在幽燕之地，北戴河的海上在狂風暴雨的洗禮中已經是白浪滔天、排山倒海的壯觀景象。此時，佇立于海邊俯仰天地宇宙的詩人面對著秦皇島，用“秦皇島[3]外打魚船，一片汪洋都不見，知向誰邊？”的詩句表達了詩人的美好品格和高尚情操：在這波濤洶涌、奔騰不息的“一片汪洋”中，詩人心中首先想到的是海上漁民的安危，不知道此時他們那小小打漁船在風浪的襲擊中是否安然無恙？至此，一個胸懷天下、心憂百姓的抒情主人公形象躍然于讀者眼前。其中的打魚船意象既可為虛，亦可為實。詩人將小小打魚船和無邊汪洋作對比，體現出對人類個體生命在艱難困厄的惡劣大自然面前的把握掌控能力和自信樂觀態度的熱情謳歌和贊美。這既折射出20世紀50年代初期那個全民激越豪邁的時代背景，表現了詩人的樂觀主義情緒和理想主義信念，也寓意了詩人對個體生命價值在新的時代面前的重新思考與挖掘，同時更暗含了時人對波詭云譎的國際國內局勢和發展道路的選擇和方向時所具有的某種“知向誰邊”的憂慮和迷茫，而這也是詩人立意要解答的問題。

下闋懷古抒情，追思、肯定曹操的文治武功，歌頌今天中國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根本變化。詩人的思緒從上闋所展現的浩淼龐大的空間中回望時間的歷史長河，在歷史與現實的對比中謳歌了新時代。伴隨著對勞動人民在新時代煥發的空前勞動熱情和生產能力的認知和肯定，詩人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忍不住指點江山、激揚歷史，將思緒定格在歷史人物曹操身上。魯迅認為，“曹操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至少是一個英雄”（魯迅《魏晉風度及文章與藥及酒之關系》）。曹操的文治武功，也得到詩人的贊賞。東漢末年，天下大亂，北方游牧民族南下侵擾不斷，華夏文明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而曹操削平群雄，統一北方，挽救了華夏文明，這與清朝末年以來到新中國成立之時的中國歷史有類似之處。此外，“魏武以相王之尊，雅愛詩章”（《文心雕龍·時序》），其詩慷慨悲涼、氣韻沉雄，為建安文學之首。因此，當詩人寫道“往事越千年[4]”時，詩人自然想到此時、此地、此景的“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了。“遺篇”指的是公元207年，曹操帶領人馬征伐烏桓，秋天凱旋班師回朝時路過北戴河一帶的碣石山，寫下《觀滄海》[5]一詩。詩人用短短十一個字不僅高度概括了曹操戎馬倥傯、南征北戰、逐鹿天下的豪情一生，同時更準確地勾勒了他作為偉大詩人的氣質和風度。至此，詩人的思緒順著歷史的意象如同長江大河一般，滾滾流入浩淼煙波的大海。詞的結尾“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更是巧妙化用曹操詩句“秋風蕭瑟”，為畫龍點睛之筆，使全詞氣運斗轉、意象大開，如一輪朝日噴薄而出，萬道霞光照耀于詩人所匯聚的歷史之海，歷史潮流行到此處，突創新局、陡換新顏。千年前的曹操天下稱雄，偶在此地俯“觀滄海”，笑看“寒波涌起”，而今“蕭瑟秋風”又如期而至，表面上這是氣候季節的循環現象，實際上暗示的卻是歷史的循環現象，但歷史真的是簡單的重復和循環嗎？不是，因為今天的中國社會已經“換了人間”！人間可以換嗎？不，換的是社會制度，換的是社會性質！今天的中國已經不是魏武時代的封建社會，而是一個徹底消滅了封建私有制、正在進行社會主義改造和社會主義建設的人民真正當家作主的社會，一個徹底打破幾千年封建王朝歷史無限循環的人間天堂！一個“換”字一掃千百年來詩人們在歷史追問中的滄桑寂寥之感，奠定了全詞的豪放雄渾的抒情風格，也將詩人在歷史面前的自豪和自信讓我們一覽無余。而這，不僅是詩人在與曹操對話，更是在給中國歷史作答。

注釋：

[1]浪淘沙：詞牌名。又名《賣花聲》、《過龍門》等。雙調，五十四字，上下闋各五句，四平韻。北戴河：地名。在河北省秦皇島市西南十五公里，為著名旅游、避暑勝地。

[2]幽燕：在今河北省北部及遼寧一帶。幽，即幽州，古九州之一；燕，即春秋、戰國時之燕國。

[3]秦皇島：在河北省北部，鄰接遼寧省，為突出渤海中之半島，三面環海，水深港闊，為著名天然不凍之港。相傳秦始皇曾求仙到此，故名。1949年設市，包括海港、山海關、北戴河等區。

[4]往事越千年，魏武揮鞭，東臨碣石有遺篇：東漢漢獻帝建安十二年（公元207年），丞相曹操親率大軍在柳城（今遼寧省朝陽市）附近大敗烏桓踏頓單于，回師途中，登臨碣石，歸途中做《步出夏門行》組詩。魏武，指魏武帝曹操（公元155年——公元220年）。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文學家、詩人。東漢末年，他在鎮壓黃巾軍農民起義的戰斗中逐漸擴大軍事力量。自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起控制漢獻帝，挾天子以令諸侯，先后削平割據黃河流域的群雄，統一了中國北方，封魏王。其子曹丕以魏代漢稱帝后，追尊他為武帝。（曹操事跡見《三國志》卷一《魏書·武帝紀》。）他善為詩歌，所作悲涼慷慨，氣韻沉雄，是“建安文學”的開創者。揮鞭，揮動馬鞭。指率軍出征。東臨，往東到，向東到。碣石，山名，一說在河北省昌黎縣城北，跨越昌黎、盧龍、撫寧三縣境界，為燕山余脈，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秦始皇、漢武帝、唐太宗等都曾來此巡行，登臨攬勝，勒石紀功。二說指驪戍（今河北省樂亭縣）西南的大碣石山。漢代還在“水何澹澹，山島竦峙”。觀之，似以二說為宜。

[5]遺篇，遺傳下來的詩篇。指曹操所作《步出夏門行》之一《觀滄海》。

作者簡介：張舒敏（1978—），女，四川南充人，重慶人文科技學院講師，西南大學中國新詩研究所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