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徒》對《有明淑日記》的濃縮

摘 要：《女生徒》是太宰治的女性獨白體短篇代表作之一。以1938年9月小讀者有明淑寄給他的作品——《有明淑日記》為素材，用細膩的筆法展示了少女從早至晚的心情變化、青春期的多愁善感和叛逆厭世心理等。作品既是日記的縮影，更多的是太宰治的原創。既是描寫主人公情感流露與讀者的共鳴，又是對日記原作者的支持鼓勵，更是太宰治借助少女的口吻表達對社會百態的見解。

關鍵詞：多愁善感；叛逆厭世；青春期心理

《女生徒》是太宰治的中期代表作品。這篇小說于1939年4月在《文學界》上刊載之后，受到了川端康成等文學巨擘的大力贊賞。1940年獲得了第四界北村透谷紀念文學獎二等獎。與其自稱的“排斥和反抗的時代”，即水深火熱的前期階段相比，1938年太宰治30歲開始的中期，婚后生活安定，健康狀況良好，可謂其生涯中最平穩祥和的時期。因此在這個階段，其文學作品都以描寫自己的內心真實感受為主，突出表現人與人之間的情感、時代的苦惱、個人的苦痛、罪惡感、愿望和反抗等。

《有明淑日記》的作者有明淑，當時（1938年）是一位19歲的文學少女，和母親生活，就讀于東京伊東洋裁研究所女校。非常崇拜太宰治，受其作品影響嘗試以日記形式開始寫作。1938年9月，在事先不知太宰治已搬家的情況下，將自己的日記本寄往太宰治原住址，幾經周折最終在1939年2月才送至太宰治府邸。原日記從1938年4月30日開始寫至同年8月8日，太宰治將3個月的日記內容小說化，濃縮改編成5月1日“從早晨起床到晚上睡覺之前”一整天的所作所為，即短篇小說《女生徒》。

《女生徒》的開頭和結尾部分都是太宰治的原創，中間部分的大致框架按照原日記構建。太宰治將原日記的內容進行了重新排列，以新的脈絡講述了少女一天的見聞和感想。特別是開篇的剛睡醒時像淀粉一樣的感覺，還有結尾的即將入睡時像魚線一樣的感覺這些部分的生動描寫，將無形的感覺用貼切的比喻展現給讀者，深入人心，具有極大的作品魅力。小說中的主人公有著敏感的性格和看待事物的獨特視角，但她在實際中并不特立獨行。她的內心有著青春期不同于常人的怪癖，大多數人或多或少都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主人公的內心獨白與讀者的共鳴，也是作品的特色所在。

家庭羈絆

日記作者有明淑的家庭，原本是由父親、母親、姐姐和她四人組成的。但在執筆《有明淑的日記》期間，姐姐出嫁、父親病歿，只剩她和母親兩個人在東京生活。因此在她的日記中，真實地敘述了自己對父親的懷念之情。

小說中寫到：“果然，父親不在，感覺家里只剩下空蕩蕩的一個座位，沉悶地不得了?！奔词垢赣H已故去，依然是主人公的強大精神支柱。她認為父親的存在，能使她克服不安、空虛等一切消極情緒。甚至“飛來只蚊子，忽然就想到了父親；整理被褥的時候，會想起父親；剪指甲的時候，也會想起父親，喝好茶的時候，也一定會想起父親?！边@里將“我”對父親的無時無刻不懷念，尤其在母親莫名地疏遠“我”，對“我”很冷淡的時候，最想念父親的內心情感如實地予以描寫。

在原日記中，描寫對父親的愛和想念的篇幅更加突出。因為對父親的回憶太多，以至于完全不愿意承認父親已故的事實，并且依然持有強烈的愿望想和父親一起度過美好快樂的一天，多盡孝道，但此時便深切感受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痛楚?？梢哉f主人公在青春期一切的孤寂、陰郁心理，均是起因于父親的故去。主人公經歷了親人的分離，嘗過其中的悲傷和孤獨之后，才懂得表達自己內心純粹的愛，也使她對所謂的家人有了深刻的認識?！斑^去的事情，人們都會懷念。家人，是種不可思議的東西。要是別人的話，離遠了就漸漸會淡忘，但是對家人，反而越遠越會只懷念美好的事情。”這也是太宰治將關于人與人之間的羈絆的自我感受，通過主人公的口吻，想要傳達給讀者的信息。

叛逆且多愁善感

主人公不屑于上學路上電車里化濃妝的女人，甚至討厭回家途中公車上的孕婦，這就是少女時期厭世心理的部分表現。一邊覺得懷孕是成熟的標志因而對此持反感態度，一邊又無法否定自己也是個邋遢的女人。主人公自認為已經具備了“腥臭味”、“雌性的體臭”，所以把對成熟女性的厭惡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反復地強調希望“保持少女狀態而死”、“優美地活著”，正是由于她想要摒棄自我厭惡的心理。關谷一郎曾在《<女生徒>—“自我同一性”的不安》中對主人公的心理進行分析說：“主人公總是嫌棄自己的容貌不夠好，也只不過是“成為大人之前的這段漫長的厭世期”的一種特征。青年時期特有的唯我主義的放大化，是造成經常感到空虛的原因之一。主人公抱有‘想變得自然，變得誠實’的愿望，可以理解為這是由于現實和理想化的唯我主義之間存在差距因而產生了厭惡心理的表現。”

主人公在由少女走向成人的這段時期，自問為什么會有不安、抗拒和厭惡心理卻不得而知。正是由于這種莫名的焦躁情緒，才導致討厭濃妝女，孕婦和自己。陰郁，痛苦和寂寞，都是青春期孩子的共同特點，但她依然希望能找到填補這段空虛時期的方法。主人公對自己的評價是個“什么都不想干的話干脆什么都不干”的人，但又不甘心墮落，想要改變自己，克服在成為大人之前自身的性格弱點。

小說中太宰治寫到：“有一種叫‘世俗’的東西一直強烈地沖擊著我們。它控制著一切看到的聽到的想到的事，因此自己的個性如何能得以施展。其實，自己是偷偷喜歡著自己的個性的，也想一直喜歡下去，但又害怕把它完全顯露出來。真希望道德規則能快點徹底改變?！?/p>

主人公的父親將她定義為“偏離中心的孩子，因為主人公擁有對社會處事規則難以理解的“個性”。雖然難以理解，但也不得不適應社會。主人公一直以來都是在對這種“個性”既喜歡又矛盾的狀態下成長的。因此，“真希望道德規則能快點徹底改變。”這句感慨，充分顯示了主人公的內心充滿迷茫卻又沖動叛逆。夏本隆司在《<女生徒>論》中如下總結主人公的個性：“她深知只有本著正確而堅定的信念去追求理想才能過真正有意義地生活，但實際上卻很在意別人的看法而委屈的生存著。雖然覺得這樣不好，但只有如此才對自己有利?？傊?，‘脫離中心的孩子’即所謂的個性，就是指雖不得不在人群和世俗中謀求生存，但仍然希望活出個性和反叛來。這也是她希望正被世俗溶解、被現實生活所淹沒的自己能夠恢復真我狀態的一種表現?！逼浯危魅斯步洺ψ约旱乃魉鶠榉磸偷丶m結和后悔。她并非真的討厭繪畫老師和小狗卡爾，而也是對青春期叛逆和矛盾的自己的反感，轉嫁于別的事物的一種表現。因而她的厭世心理，不安和焦躁，其原因都可以歸結為青春期。

另外，從希望擁有一雙美麗的眼睛，欣賞可愛的草莓和玫瑰花、回家途中的美麗晚霞等對細微之處的描寫角度來看，能體現出主人公除了脆弱和矛盾，也有積極樂觀的一面。雖然她每天為彷徨和矛盾心理而苦惱，但依然擁有一顆純凈的、追求愛和美的少女心靈。總之，這部作品中為讀者呈現出的，是一邊對討厭世俗、內心矛盾而又多愁善感的自己做自我審視，思考過去現在和未來，一邊又積極地希望能夠掌握生活中明和暗對立兩面的平衡，這樣的一位少女形象。

總結：小說無論從家人之間的情感、上下學途中的見聞，還是從害怕長大、憂慮生死等方面，都能將少女的心情浮動刻畫地淋漓盡致。她發覺到自己戴著成人的面具，為變得不像原本的自己而不安；卻又擔心如果以真實面貌示人會被別人嫌棄，因而陷入矛盾糾結中。作品中表現其內心變化的部分，感情的自然流露引發共鳴，將處于孩子和大人之間過渡期的少女內心情感，通過優美旋律般的語言，生動地傳遞給讀者。

小說最后一段中寫到：“我，是個沒有王子的灰姑娘”。這句話是太宰治對敏感而又缺乏勇氣的主人公的總結。隨后，太宰治又以“相信每個灰姑娘都會有一位屬于自己的王子”，來表達對有明淑在寫作方面和生活方面的支持和勉勵。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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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辛子昱，山西大學商務學院外語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