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井上靖早期文學作品的創作特征

摘 要：井上靖（1907—1991）是日本當代著名作家，評論家和詩人。他一生創作了大量的優秀作品，類型多樣，特色鮮明。井上靖幼年時期的孤獨經歷與挫折體驗直接催生了其文學性格的憂郁基調， 導致其早期的文學作品均表現出悲傷、孤寂的創作風格。本文以井上靖早期創作的短篇小說《道多爾先生的手套》為例，試探析其早期文學作品的創作特征。

關鍵詞：《道多爾先生的手套》；井上靖；早期文學；創作特征；啟示

引言：一個作家在不同時期創作的文學作品，其創作風格自然也不盡相同。回顧井上靖的人生經歷之后就會發現，作者幼年時期的自卑感和孤獨感是影響其文學創作的重要因素之一，這也直接導致他早期的文學作品均表現出悲傷、孤寂的創作風格。本文將對其早期文學作品的創作特征進行詳細地分析。

一、井上靖的文學生涯

1907年，井上靖出生于北海道。6歲時離開父母，由一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庶祖母撫養成人。1950年，井上靖因其小說《斗牛》獲得芥川獎而正式步入文壇，從此潛心創作，一部部優秀作品相繼問世。其中最有名的莫過于他創作的一系列中國題材歷史小說，如《天平之甍》、《蒼狼》等取材于中國史傳文學的作品，以及《敦煌》、《樓蘭》等描寫西域風光的作品，都是其蜚聲文壇的代表作。此外，他還著有現代小說《獵槍》、《射程》等，短篇小說《洪水》、《道多爾先生的手套》、《補陀落渡海記》等佳作。

縱觀井上靖不同時期的文學創作我們不難發現，他的作品盡管類型各不相同，但都具有十分鮮明的創作特征，其風格時而凄婉，時而孤獨，時而積極，時而柔韌，這不僅體現了他不平凡的人生經歷，同時也與他所處的時代背景以及社會環境的影響等密切相關。由于井上靖的歷史小說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所以不少中外學者都熱衷于研究他的歷史小說，然而井上靖早期創作的一些短篇小說更能讓人感受到其坎坷的人生經歷和鮮明的創作風格。因此，本文將以他的短篇小說《道多爾先生的手套》為例，通過分析其人物性格、情節內容等，進而對井上靖早期文學的創作特征進行更加深入地研究。

二、從《道多爾先生的手套》看井上靖早期文學的創作特征

《道多爾先生的手套》（昭和28年）是井上靖早期創作的短篇小說的代表作之一。這部作品主要描寫了“我”去長崎旅行的途中，一個偶然的機會發現了疑似松本順先生的筆跡以及道多爾氏的墓地，由此引發了“我”對撫養自己長大成人的庶祖母的一系列回憶。小說篇幅雖短，但卻處處讓人能夠感受到作者細膩的筆觸和其鮮明的創作風格。

（一）巧用“映像”

“映像”，又寫作“映象”，是指浮現于腦海里的事物的形象，即客觀事物在人腦中的再現。在小說中，作者兩次提到“映像”這個詞。一次是由于小時候，庶祖母經常提起她最尊敬的松本順先生，由此“我”便無意識地在腦海中給松本順這個人物塑造了一個“映像”——皮膚白皙，毛發烏黑，身材中等，豐滿結實；性格豪放磊落，不茍言笑。通過主人公描繪出的這個人物形象，我們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在庶祖母對其思想的灌輸下，“我”對松本順先生的敬意也在不知不覺中油然而生。

同樣，“我”腦海中產生的另外一個“映像”也是來自于庶祖母的影響。道多爾先生是一個外國人，由于他曾經幫助過庶祖母，所以庶祖母始終對他心存感激，多年來也一直珍藏著道多爾先生的手套。“我”雖然沒見過這個人，但憑借“我”對外國人的印象以及聽庶祖母講過的他的事跡，于是“我”又自作主張地給這個人物創造了一個“映像”——高大并略顯笨拙，性格一點也不活潑。通過這個形象的刻畫，我們也能看出主人公雖然對外國人不太了解，內心卻并不排斥，或者說因為庶祖母的緣故，使得他漸漸對道多爾氏充滿了好奇。

可以說，“映像”是井上靖早期文學的創作特征之一。巧妙運用“映像”既可以生動地刻畫人物形象，同時也能間接表明作者的觀點和立場。

（二）自卑感的體現

井上靖在《我的人生觀》中曾這樣說過：“由于成長于伊豆的山村，我自幼便無法想象所謂的都市、居住于那里的少男少女以及都市的孩子們，我始終抱有這種自卑感。這種自卑感一直以各種形式支配著我以后的人生。”[1]可見，作者年幼時期的自卑感是影響其人生及文學創作的重要因素之一。由于父母常年在外，井上靖從小就被寄養在庶祖母家中，在偏僻的山村度過了自己的幼年時代。這位藝伎出身的庶祖母是曾祖父之妾，作為“闖入者”的她多年來一直遭受著人們的白眼。這段父母健全的“孤兒”生活經歷在少年井上靖的心中投下了陰影，對其以后的人生及文學創作也都產生了莫大的影響。因此他的作品常常著眼于對小人物的描寫和刻畫，強調表現的是人與人之間缺乏信任以及由此而生的孤獨感。

同樣，《道多爾先生的手套》中的人物其內心也是充滿自卑感和孤獨感的。作者在小說中回憶起庶祖母給自己講手套的來歷時，寫過這樣一段話，“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祖母那天的神情。那天或許也是我的心由幼年成長為少年的日子吧。我在當時聽了那番話，不由得覺得從道多爾先生那里借來手套的祖母的確是十分可憐的。”[2]就因為庶祖母既不是正室，又是藝妓出身，在當時那個封建保守的農村里生活一直飽受周圍人的冷嘲熱諷，心中也就自然而然地產生了自卑感和孤獨感，而這種情感也在作者細膩的筆觸下被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

（三）“物哀”之情

“物哀”一詞源于日語詞匯“物の哀れ”，最初是本居宣長對紫式部《源氏物語》的評價，之后用來形容由于客觀事物與主觀感情的協調一致而產生的一種優雅細膩而又深沉的美的情趣。“物哀”的美學精神自《源氏物語》以來，在日本的文學創作中不斷得到強化和升華，成為日本傳統審美意識的一種表現。讀過井上靖早期的文學作品之后我們不難發現，他在創作過程中很好地表現出了“物哀”這一日本傳統的審美意識，他筆下塑造的人物往往帶有孤獨與哀傷的情緒，并通過這種情緒來展現出人物悲苦的境遇、人世間的不平等等。前面提到，井上靖自幼寄居在庶祖母家，這位身世不幸的老人，在把她暮年時節的慈祥全部都給予井上靖的同時，她那凄涼孤獨的心境和風燭殘年的哀愁也影響到了井上靖。

小說中，松本順先生的筆跡和道多爾氏的墓地這兩個事物看似沒有任何關聯，卻都是促使“我”回憶撫養自己長大成人的庶祖母的直接原因。并且松本順和道多爾這兩個人物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他們都給予了庶祖母應有的尊重，因而也得到了庶祖母的尊重。據庶祖母回憶，松本順先生是唯一一位尊稱她為太太的人，而道多爾先生則是在她最狼狽、最尷尬的時候伸出援手給她帶來溫暖的人。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其他人對待庶祖母的態度是多么的不友善，以至于這兩個人物一個不經意不起眼的舉動就足以讓她感激涕零。這種細膩而又深沉的“物哀”之情在井上靖早期的文學作品中常常有所體現，很容易使讀者產生共鳴，從文章的字里行間感受到主人公的孤獨與凄涼。

總結：綜上所述，早期的井上文學受到幼年時期獨特的成長經歷的影響，具有十分鮮明的創作特征，即：巧用“映像”塑造人物形象，間接表明作者的觀點與立場；著眼于小人物的描寫與刻畫，且人物內心充滿自卑感和孤獨感；字里行間流露出細膩而又深沉的“物哀”之情，容易引起讀者的共鳴。此外，隨著井上靖在文壇地位的逐日提高，他的后半生不僅仕途通達，文學創作更是成就非凡，后期的創作風格也有了很大轉變。這一問題今后還有待進一步的探討。

注釋：

[1]井上靖.《我的人生觀·我的自己形成史》[M]. 大和出版，1969. 第42頁，王瑩譯.

[2]節選自井上靖的短篇小說《道多爾先生的手套》（昭和二十八年），筆者譯.

參考文獻：

[1] 宋琳. 從《蒼狼》看井上靖的內心世界[A]. 湖南科技學院學報， 2012.01.

[2] 王瑩. 假面紳士——井上靖[A]. 文學評論， 2009.

[3] 袁盛財. 論井上靖中國題材歷史小說的美學意蘊[J]. 科教文匯， 2011.06.

[4] 尹平. 試論井上靖“西域小說”中展現的西域情結[A]. 長春教育學院學報， 2012.06.

[5] 趙秀娟. 憂郁與熱情的雙面構造——井上靖的文學性格管窺[J]. 譯林， 2008.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