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企業品類出局,難道是“宿命”?
【困境法則】在商業叢林中,每一類物種都有忘本式的生存演進傾向,即自覺不自覺地忘記了確保自身生存的根基,導致自己的生存面臨困境。
關于恐龍滅絕,有理論認為,在長達1億6000萬年的繁榮期中,恐龍的肉體變得過于巨大,生活上產生極大的不便,甚至因為行動不便,也無法保護自己的孩子,遭遇更靈活的小型動物的攻擊,最終導致絕種。
在發展過程中漸漸演變出不利于生存的因素,看似不符合演進邏輯,卻是切實存在的。
人類也存在這樣的問題,盡管我們毫無疑問是在生存競爭中取得優勢地位的物種,但是,我們也正在削弱人類在這個星球上長期生存的可能,如環境污染、核武器。
同時,伴隨著城市文明越來越多代替鄉野文明,人類的運動、飲食、睡眠習慣的變化,在讓人類最便利最舒適的同時,也導致人類面臨前所未有的生存困境。
不難發現,傳統大企業的境遇,與之非常相像,中青旅敗于攜程就是案例。雖然這只是一個行業的個例,卻不難從中看到中青旅所代表的傳統企業在面臨互聯網企業挑戰時,所暴露出來的一些共性。正是這些特性,也讓傳統企業必須面臨困難帶上了一種“宿命”的色彩。相當多的大企業自覺不自覺地在走向退化,面臨競爭力衰亡的困境。
傳統大企業,通過作為壟斷政策的受益者或行業份額的主導者,掌握了本行業的大部分超額利潤,算得上是“王國統治者”,因此體量龐大,有比較顯著的“退化”傾向,表現出驕傲自大、缺乏創新、反應遲緩、缺少危機感等特性。
而最主要的“退化”表現為不再以用戶為中心,缺少對于用戶的深度尊重與理解,缺少為用戶不斷創造價值的激情,缺少站在用戶角度去思考去行動的能力。
以金融業為例。誕生于互聯網的余額寶自2013年6月推出,發展的速度大大超過了很多人的預期。推出半年后,截至2013年底,規模達到1800多億元,用戶規模4303萬人。2014年開年15天,余額寶規模超過2500億元,客戶數超過4900萬戶,一舉超越盤踞在基金排行首位7年之久的華夏基金,成為新的行業第一。
截至2月14日,余額寶再次實現突破,規模上升至4000億元以上,20多天用戶數增長1200萬,達6100萬人。
傳統金融機構對于此事的看法分成兩種:
第一類人不以為然,認為這個產品就是一個簡單的貨幣基金,不過如此。
第二類人的本能反應是尋求政策的庇護,以余額寶的創新影響金融安全、危害社會等觀點,聲稱要阻擊余額寶等互聯網金融的創新。
事實上,作為“王國統治者”,傳統金融機構該反思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自己的服務有沒有牢牢聚焦用戶?有沒有從用戶需求出發去設計產品?有沒有始終致力于提升客戶體驗、打破物理邊界?
如果只是沉醉于一貫驕人的財務報表、沉醉于不菲的超額利潤、依賴已經落后于現實的政策保護,那么只能帶來事實上的競爭力退化,落于下風怪不得別人。
“王國統治者”的“退化”是造成許多傳統大企業困境的主要內因,商業史上已經有一串長長的名單重復著這樣的宿命,且還在不斷延長之中,無論你過去曾經多么強大。
作為教育培訓行業的領軍企業,新東方創始人俞敏洪曾這樣解釋困境中大企業的心態:
“我們面臨一個變革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任何控制和權威都失去了意義。面對這樣的時代,只有兩種人,一種人想辦法集中自己的所有資源,靈活變革,才能繼續保持江湖地位;另一種人束手無策,則必須隨時做好江湖地位被他人取代的準備。
諾基亞是先例。觸屏技術是諾基亞第一個發現的,比蘋果早很多,但為什么智能手機沒能從諾基亞出來?因為這與原有的團隊基因相抵抗,當整個團隊熟悉原有運作,并且可以靠原來的那一套拿著很多錢過得很舒服的時候,你讓他們改變非常難。
到昨天為止,百度、阿里、騰訊全部上了教育平臺,三家公司創始人都是我的朋友,卻毫不猶豫地沖進了我的領域,但這就是商業。變革自己,不要指望任何別人,也不能指望任何人,天下從來就沒有什么救世主,能挽救我們的,只有我們自己。”
還有一些傳統企業,是作為一個生態體系的編織者的身份而存在,通常位于一個生態體系的基礎性位置,通過源源不斷地為生態體系合作伙伴創造價值,也間接地通過整個生態體系的成長獲益,可以稱之為“生態平臺盟主”。它與王國統治者的區別在于,它并不是通過剝奪行業內其他企業的價值來使自身獲益,而是通過聯合創造價值而共同獲益。
但是在商業叢林中,生態平臺盟主最容易出現的“困境”是,一旦盟主居于生態體系中牢固的核心位置后,便很容易不自覺地開始利用自己的某種壟斷特權追求超級利潤。也就是說,它開始不自覺地向王國統治者方向移動,在它獲取了超額利潤的同時,往往意味著舊有生態體系的困境開始。
中國移動自2001年開始,借鑒日本的i-mode模式,利用自己的網絡資源、計費資源和渠道資源,與SP合作,搭建了“移動夢網”模式,雙方按照內容費用的15%、85%模式分賬,應該說,這是中國電信行業歷史上重要的商業模式創新之一。盡管,在合作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如對用戶的惡意欺詐以及由此引發的大量投訴,但這不足以否定“移動夢網”的歷史價值。我們可以認為,中國移動在那個階段是一個非常成功的生態體系盟主,不只對自身,也為中國電信業的快速發展做出巨大貢獻。
但是,大約從2005年開始,中國移動開始大量以自有業務代替合作業務,逐步把合作業務關閉乃至封殺,這直接導致了“移動夢網”走到今天名存實亡的地步。
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從生態平臺盟主走向王國統治者的過程。
事實上,從那時起,中國移動的開放基因逐漸關閉,收入越來越依賴于傳統的語音業務和短彩信等基礎數據業務。在OTT業務大行其道的今天,中國移動等傳統運營商已經日顯被動,大量業務存在被替代的可能,這與它的風格——日漸封閉和遲緩的做派不無關系。
需要警醒的是,不僅是傳統企業,即便是站在創新前沿的互聯網公司,也會不自覺地滑向王國統治者方向。
以阿里為例。隨著淘寶和天貓的成長,阿里已經占據了中國電子商務的線上“核心地段”,通俗地說,已經成為線上的蘇寧和國美。但之后,多次爆發的中小店主的抗議,已經表明阿里正在利用線上霸權征收超額利潤。
更加嚴重的是,阿里內部還出現了一些局部腐敗,更說明這種對于壟斷地位的濫用正在加劇。如果從戰略上找原因,那就是阿里從一個致力于體系繁茂的生態平臺盟主,正在滑向一個試圖占據行業內超額價值的王國統治者。
而商業就是這樣,一旦陷入壟斷性思維,就會受到更開放的力量沖擊。2013年開始,以騰訊的微信為代表,正在向阿里王國發起劇烈沖擊,阿里感受到了明顯的進攻壓力。
值得深思的是,作為各自行業內領先的、被普遍寄予厚望、人才密集的許多大企業都呈現出戰略“退化”傾向,并面臨困境。這足以說明,企業和人一樣,都有某種潛在傾向讓自己獲得某種特權,但事實上這往往意味著競爭力衰亡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