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視角的濕地景區游憩沖擊：維度及其影響

[摘要]以廣州南沙濕地公園為案例地，基于一手調查數據，從游客感知的視角，研究了游憩沖擊的維度及其影響。首先，理論探討了濕地景區的游憩沖擊影響游憩品質，進而影響游后意愿的邏輯關系；其次，探索并驗證了游憩沖擊的結構和維度；最后，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方法，深入分析了游憩沖擊以游憩品質為中介變量進而影響游后意愿的內在機理與關聯特征。研究發現：（1）游憩沖擊屬于二階因子結構，包含有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3個維度；（2）生態環境沖擊和設施管理沖擊負向影響游憩體驗，設施管理沖擊和游客沖突負向影響總體滿意度；（3）游憩體驗是提高總體滿意度的重要影響因素，游憩體驗正向影響總體滿意度和忠誠度，并通過總體滿意度間接影響忠誠度。

[關鍵詞]游憩沖擊維度；游憩體驗；總體滿意度；忠誠度；濕地景觀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15）02-0042-10

Doi：10.3969/j.issn.1002-5006.2015.02.005

引言

隨著居民生活水平的提升和休閑游憩觀念的轉變，久居“水泥森林”的人們越來越向往原生態的自然環境。有“地球之腎”之稱的濕地，以獨特的景觀風貌和豐富的動植物資源為人們提供了接近大自然，進行各項游憩活動的機會。大眾旅游時代背景下，濕地旅游不斷興盛。2012年世界濕地日的主題就是“濕地與旅游”。濕地旅游的迅猛發展，使得游憩利用對濕地景區帶來的沖擊日益凸顯，所引發的問題受到旅游學界的關注。哈密特和科爾（Hammin Cole）指出，旅游業發展和游客活動可能會對植被、土壤、水資源和野生動物資源產生嚴重沖擊甚至是不可逆轉的沖擊。游客過量涌人、酒店與房產違規占地、景區超載運轉、生態干擾等現象不斷出現，造成濕地面積減少、生態功能退化、動植物生存受到威脅，且沖擊力持續加重，引發系列生態問題，相關問題也得到主流媒體的關注。2013年中央電視臺聚焦濕地，發起了“美麗中國·濕地行”大型公益性專題活動，致力于借此喚起國民珍愛濕地、守護濕地、參與生態文明建設的公眾意識，對濕地保護有所貢獻。濕地的游憩開發利用與環境保護之間存在沖突，而解決這一沖突的關鍵是尋求一個最佳的平衡點，使二者在最大程度上達致和諧。如何在保護濕地景區生態環境的前提下開發和管理濕地游憩資源，為持久而滿意的游憩利用提供一個高質量的環境，成為學界和濕地景區管理者亟須思考的重要問題。

目前，國內對游憩的研究多數集中于環城游憩帶、游憩價值評估、游憩行為特征等方面，而對游憩沖擊的研究不足。盡管有學者提到自然區域的游憩活動會對環境造成沖擊，但針對此類影響的專題性研究較少見。本研究首先探討了游憩沖擊一游憩品質（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一游后意愿（忠誠度）之間的邏輯關系，選取具有“廣州之腎”稱號的南沙濕地公園作為研究案例地，通過實證研究探索并驗證游憩沖擊的維度構成，并分析游憩沖擊的不同維度對游憩品質和游后意愿的影響。此研究在理論構建上具有探索性意義，豐富了學界對于低密度開發的生態型景區游客心理和游憩行為的研究。在實踐上，對指導未來濕地景區的游憩管理和資源保護工作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

1 理論回顧

1.1 游憩沖擊

最早對游憩活動的環境沖擊進行研究的是梅尼克（Meinecke），大量游客涌入森林區或國家公園后造成的過量沖擊和破壞問題，引發了經營管理者的注意。里德爾（Liddle）細致分析了人類踐踏對土壤和植被的沖擊用。哈密特和科爾認為，沖擊是游憩使用的必然結果，所有形式的戶外游憩活動都不可避免地導致土壤壓實、植被破壞，并把生態沖擊定義為游憩使用對自然區域所造成的干擾。即使游客對景區使用水平很低，游憩沖擊依然存在。林晉毅認為，廣義的游憩沖擊為游憩區的經營或休閑旅游活動的從事對環境、游客和周圍居民等所造成的影響。本研究中的游憩沖擊是指游憩使用對游憩區所造成的各種負面影響，涵蓋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3個方面。游憩沖擊感知即指在游憩區游覽過程中，游客對以上各種負面沖擊信息的感知程度。

科爾和朗德雷（Cole Landres）認為，最嚴重的生態沖擊是那些對大面積區域持續而高強度的沖擊，或是對稀有生態系統的沖擊。游憩活動的生態影響主要表現為植被踐踏、土壤板結和侵蝕、動植物種類的改變、非正式游徑增多、噪音增加、河岸侵蝕、水質量的變化等。除了生態沖擊之外，游客所感知到的游憩沖擊還包括管理因素，與其他游客的沖突等因素。在影響游憩沖擊的因素中，擁擠對游客體驗帶來的負面影響最早受到研究者的關注。法雷爾等（Farrell，et al.）發現，游客對人為原因造成的沖擊和易于觀察到的沖擊（如垃圾、篝火使用過后的場地）比其他沖擊（如土壤壓實等）更為敏感。陳等（Chen，et al.）對在日月潭開展游憩活動的游客調研，發現對游客提供游憩沖擊信息后，游客對沖擊的感知比之前更為強烈。德沃特等（Dorwart，et al.）以美國國家公園為案例地，發現游客能感知到游步道環境的正面和負面影響，游客對環境沖擊信息了解程度不同，對環境沖擊的感知也不同。總結學者們對游憩沖擊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等方面，且游客能直接和真實地感知游憩環境中的沖擊信息。基于以上文獻，本研究擬從這3個方面測量濕地景區游客感知的游憩沖擊。

1.2 游憩體驗

游憩體驗的獲得是活動與環境共同作用的結果，不同的活動及環境組合會產生不同的體驗。要理解游憩的概念就一定要把體驗置入游憩的背景中來考察，游憩體驗是參與游憩活動的直接結果，它是一種能夠提供內心滿足感和幸福感的情感狀態。派恩和吉爾摩（Pine Gilmore）指出，體驗是當一個人達到情緒、體力、智力甚至是精神的某一特定水平時，意識中所產生的美好感覺，并把體驗分為娛樂性體驗、教育性體驗、審美性體驗和逃逸性體驗四類。謝彥君認為，旅游體驗是個體通過與外部世界取得聯系從而改變其心理水平并調整其心理結構的過程。何秉燦等研究休閑農場游憩體驗與顧客保留的關系，以娛樂體驗、教育體驗、美學體驗及跳脫現實體驗來測量游憩體驗。基于以上文獻，本研究將游憩體驗定義為游客從事游憩活動過程中，與周圍環境互動所獲得的生理和心理上的綜合感受。

1.3 滿意度與忠誠度

滿意度是顧客在整個消費過程后產生的整體態度和表現，能夠反映出顧客在消費后喜歡或者不喜歡的程度。陳和蔡（Chen Tsai）指出，滿意度為游客的總體愉悅程度和滿足感，來自旅游經歷滿足游客對本次游覽的要求、期望和需求的能力。本研究的總體滿意度來自游客對景區提供游憩機會情境的評價。對于忠誠度，應根據不同的旅游產品選擇測量變量。瓊斯和薩瑟（Jones Sasser）認為，重復購買意向和口碑推薦是最常用的測量忠誠度的指標。越忠誠的游客越有可能再次購買和向他人推薦該旅游產品和服務。池和曲（Chi Qu）在對旅游目的地形象與目的地忠誠關系的研究中，以再次游覽和向他人推薦來測量忠誠度。基于以上文獻，本研究擬從再次游覽的意向和向他人推薦的意向2個方面測量游客的忠誠度。

2 研究假設和概念模型

2.1 研究假設的提出

2.1.1 游憩沖擊的結構與維度

在現有文獻中，大多數學者認為游憩沖擊是個多維概念，但對于維度的構成，國內外學術界還沒有達成共識。臺灣學者楊文燦和鄭琦玉把游憩沖擊分為擁擠、自然資源沖擊、環境沖擊和設施沖擊4個維度用。陳朝圳等認為，游憩沖擊知覺分為實質的環境沖擊知覺、生物資源沖擊知覺和游客本身的心理知覺三大構面。懷特等（White，et al.）在對自然資源類景區的研究中，把游憩沖擊分為非故意的破壞行為、環境沖擊和游憩沖突3種類型。由文獻綜述可知，學者們對游憩沖擊的研究也主要集中在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等方面。本研究基于以往學者的觀點，遵循游憩機會利用與濕地生態保護相平衡的原則，把游憩活動對濕地景區帶來的沖擊總結為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3個方面。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1：游憩沖擊包括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3個維度

2.1.2 游憩沖擊與游憩體驗、滿意度之間的關系

20世紀90年代以后，游客對環境沖擊的感知受到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重視，游客能感知到游憩利用對土壤、植被和游道等的影響。游憩環境發生變化，游客的感知、行為和體驗會受到這些變化的影響。維護良好的游憩環境對于游客獲得高質量的游憩體驗是重要的。皮格拉姆和詹金斯（Pigram Jenkins）指出，游憩體驗的質量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游憩環境的好壞。游憩沖擊因子如垃圾、裸地數量、植被數量、樹木損壞、擁擠、其他野營者制造的噪聲會影響游客的游憩體驗。普里什金（Priskin）的研究表明，游憩沖擊直接或間接影響游客體驗和滿意度。還有學者發現，游憩區的環境條件、景點價值、管理因素和與其他游客的沖突也對游憩體驗產生影響。羅艷菊等發現游憩沖擊知覺與滿意度呈顯著負相關。雅各布和施萊爾（Jacob Schreyer）認為，人們的戶外游憩行為是目標導向的，之所以參與戶外游憩活動是因為他們期望去實現某些目標。游客前往自然環境游玩多期待看到環境自然、干凈的景象，故如果自然環境遭受破壞，則游客實際所看到的景象達不到預期，將產生不愉快的游憩體驗，對游憩活動的總體滿意度也會降低。基于以上文獻研究和分析，游客感知到的沖擊信息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游憩體驗和滿意度，本文提出如下假設：

H2a：生態環境沖擊對游憩體驗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2b：游客沖突對游憩體驗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2c：設施管理沖擊對游憩體驗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3a：生態環境沖擊對總體滿意度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3b：游客沖突對總體滿意度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3c：設施管理沖擊對總體滿意度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

H4：游憩體驗對總體滿意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

2.1.3 游憩體驗、滿意度和忠誠度之間的關系

當實際所看到的游憩區景象不及預期時，游客會產生不愉快的游憩體驗，重游意愿和推薦行為出現的可能性降低。當自然環境較為完整，亦即游憩沖擊較低，游客所獲得的游憩體驗較佳時，重游意愿與推薦行為出現的可能性較高。何秉燦等通過多元回歸也驗證了游憩體驗與重游意愿和顧客忠誠存在相關關系。黃等（Huang，et al.）對4個休閑農場的生態旅游進行研究，發現游憩體驗直接正向影響重游意愿。對旅游活動是否滿意決定了游客是否再次游覽和向他人推薦該目的地。允和由索（Yoon Uysal）指出，口碑推薦由于其可信賴性在旅游市場中尤其重要，因此也是潛在游客尋求信息的主要來源。學者們已證實了滿意度是游客重游意向和口碑推薦的重要指標。由此可見，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是游客忠誠度的有效預測指標。依據文獻研究，本文提出假設：

H5：游憩體驗對忠誠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

H6：總體滿意度對忠誠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

2.2 概念模型的構建

游客在從事游憩活動過程中，感知到的游憩沖擊度的高低會對游憩品質產生影響，而游憩品質的高低又決定著游客的游后意愿。因此，在理論回顧和研究假設的基礎上，基于游客感知的視角，構建了游憩沖擊影響概念模型（圖1）。在此概念模型的理論框架下，首先探討了“游憩沖擊影響游憩品質，進而影響游后意愿”的邏輯關系；其次，探索并驗證了游憩沖擊的二階因子結構；最后，對概念模型中變量間的因果關系進行探索，深入分析了游憩沖擊（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以游憩品質（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為中介變量進而影響游后意愿（忠誠度）的內在機理與關聯特征。

3 研究區概況與數據獲取

3.1 研究區概況

南沙濕地公園位于珠江三角洲的幾何中心，憑借良好的生態環境和珍稀的候鳥、紅樹林和蘆葦等資源，享有“廣州之腎”、珠三角的“候鳥天堂”等美譽，被評為國家4A級旅游景區和“最具生態價值的區域之一”，并獲得“第15屆聯合國全球自然環境最佳生態景區”獎項。作為廣州結構性生態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和珠江兩岸城市群交會處重要的開敞空間，南沙濕地公園與城市的發展和居民生活質量存在非常密切的關系。都市人大多向往與大自然親密接觸的慢生活，濕地景區為城市居民提供了休閑游憩的場所和綠野、觀鳥等游憩活動，呈現出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景象，為城市居民營造了宜居環境，能夠滿足其對游憩空間的迫切要求，提高居民的生活品質。但是，大量游客的涌入對區域范圍內的游憩資源和自然生境造成了一定程度的沖擊，濕地水鳥和水禽極易被人群驚擾和驅散，紅樹林的引進和培育也受到生長周期的限制，動植物生態群落的規律和復雜性一直在發生變化，而這些變化與游客對游憩資源的使用程度有緊密的聯系。南沙濕地公園是以紅樹林和觀鳥為核心，由多種濕地資源（如紅樹林、蘆葦等）構成的復合生態系統。因此，南沙濕地公園案例代表性強，具有較強的實踐指導意義。

3.2 測度變量

在文獻回顧與定性分析的基礎上進行了問卷設計，通過對林晉毅、特頓（Turton）、鈕瑟姆（Newsome）、懷特等（White，et al.）、古塞姆和特頓（Goosem Turton）和陳余鋆等的文獻研究，對游憩沖擊的測量，分為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和設施管理沖擊3個構面15個測量題項。然后，通過與濕地景區管理者和10名游客的深入訪談，補充4個測量題項，最后，邀請近20名旅游與游憩研究方面的專家、博士生和碩士閱讀并判斷問卷測量題項能否較好地反映游憩沖擊的含義，對可能存在的措辭模糊和重復進行修正，刪除2個測量題項，最后得到17個測量題項。根據派恩和吉爾摩的4個維度和何秉燦等對4種游憩體驗的詮釋，從審美體驗、教育體驗、娛樂體驗、逃逸體驗4個方面測量游憩體驗，其中，審美體驗的4個測量題項為“濕地提供了親近自然的環境”“欣賞獨特的濕地景觀風貌”“濕地的環境整潔、干凈”“濕地內動、植物資源豐富”；教育體驗的3個測量題項為“濕地景區提供了專業的動、植物導覽解說”“了解圍墾和沙田文化”“學習科普知識（水鳥、植物等）”；娛樂體驗的4個測量題項為“濕地提供的體驗活動是獨特的，只有這里才有”“濕地提供的體驗活動是容易操作的”“濕地提供多樣化的體驗活動”“體驗到獨特的水鄉民俗風情”；逃逸體驗的2個測量題項為“游覽濕地使我忘記煩惱，逃離現實”“游覽濕地使我精神上得到放松”。總體滿意度和忠誠度的測量參考了池和曲的研究，采用“對這次游覽經歷的總體滿意度”“是否愿意再次來濕地游覽”和“是否愿意向其他人推薦濕地”進行測量。其中各概念的測量題項均采用李克特（Likert）5點尺度。

3.3 預調研

問卷預調研（pretest）的目的是對變量測量的可靠性和有效性進行檢驗，凈化問卷測量題項。2013年4月6—7日，在南沙濕地公園實地發放問卷110份，其中有效問卷95份。通過計算Cronbach’s α和CITC（corrected item-total correlation）值，比較刪除項后的Cronbach’sα值，游憩沖擊量表刪除題項1個，游憩體驗保留全部題項。KMO統計量和Bartlett球形檢驗均表明適合因子分析，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exploratory factor analysis，EFA），研究變量的因子結構沒有改變，且都達到相應的效度檢驗標準。游憩沖擊提取出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3個因子，游憩體驗提取出審美體驗、教育體驗、娛樂體驗、逃逸體驗4個因子。

3.4 正式數據收集

正式問卷通過兩種途徑發放，一種為網絡調查，對近期（半年）內到過南沙濕地公園游覽的游客調查，獲得電子問卷30份。另一種為南沙濕地公園實地發放問卷，于2013年節假日和周末完成。采用便利抽樣，由事先經過培訓的研究生在電瓶車候車點、游船碼頭和景區出口處發放問卷。調查之前先詢問受訪者已經從事過游憩活動，否則不予施測，調查期間發放問卷500份，回收480份。對總樣本量480份問卷進行篩選，剔除缺失信息較多和明顯有規律、不認真作答的無效問卷，得到430份有效樣本，有效率89.6%，符合本特勒和周（Bentler Chou）樣本數量至少為所估計參數5倍的要求。

4 數據分析與假設檢驗

4.1 樣本社會人口統計特征

本研究樣本的社會人口統計變量包括性別、年齡、教育程度、月收入、職業、目前居住地等信息。男性占45.8%，女性占54.2%；35.6%的受訪者年齡在26～35歲之間；85.3%的受訪者教育程度為大專及以上；月收入1000元以下占26.3%，其次為8 000元及以上，占20.2%；事業單位/公司職員占59.3%，學生占27.9%；89.1%的游客來自珠三角地區，4.5%游客來自港澳特別行政區。受訪者樣本基本能代表南沙濕地公園游客的總體特征。

4.2 量表的信度和效度檢驗

本研究使用SPSS 17.0軟件進行信度分析，以Cronbach’α系數檢驗測量題項的內部一致性。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游憩體驗和忠誠度的Cronbach’sα值分別為0.96、0.94、0.88、0.87和0.87，均超過了0.6的標準，問卷的內部信度較高。其中，游憩沖擊量表共有16個測項，該量表整體的Cronbach’sα系數是0.96。在信度分析的基礎上，筆者利用AMOS17.0軟件的最大似然估計，對游憩沖擊概念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CFA）。根據弗奈爾和拉克（Fomell Larcker）的觀點，采用標準化的因子載荷、組合信度（composite reliability，CR）和平均方差提取值（average variance extracted，AVE）作為評價標準。如表1所示，研究變量的因子載荷在0.53～0.95之間，均大于0.50（且p<0.01），組合信度CR值在0.85～0.96之間，均大于0.6，平均方差提取值AVE都接近或大于0.5，上述指標說明，游憩沖擊量表的收斂效度良好，模型內在質量較高。研究變量測量題項都是經過文獻研究、深入訪談，同時經過專家審核，因此具有較高的內容效度。

為了檢驗游憩沖擊的3個因子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是同一個概念還是3個獨立的概念，筆者對游憩沖擊的16個指標進行了兩次驗證性因子分析。首先假設這16個指標分別是3個因子的測量題項，進行3個因子的驗證性因子分析，然后假設這16個指標是一個因子的測量題項，進行單因子模型驗證性因子分析，最后，對兩次驗證性因子分析結果進行比較。結果表明（表2），三因子模型與數據的擬合程度比單因子模型好，且△x²=465.32，p<0.001，x檢驗結果也顯示，三因子模型顯著優于單因子模型。因此，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屬于同一個概念的3個因子。

為了進一步檢驗游憩沖擊的三維度結構，筆者對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這3個概念進行二階因子分析。模型輸出結果顯示，這3個因子與游憩沖擊二階因子的相關系數高度顯著，分別為0.91、0.93和0.94（t值在19.59～20.12之間），二階因子模型與實際數據的擬合度也較好，表明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是游憩沖擊高階因子的子因子，可以組成游憩沖擊的完整構面。該研究結果驗證了假設H1游憩沖擊包括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3個維度。

4.3 測量模型的驗證性因子分析

本研究利用AMOS 17.0軟件的最大似然估計，對測量模型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CFA），檢驗測量模型是否適合結構方程模型分析。研究變量的因子載荷在0.50～0.95之間，均大于0.50（且p<0.01），組合信度CR值在0.75～0.96之間，均大于0.6，平均方差提取值AVE在0.50～0.78之間，滿足大于等于0.5的標準，說明測量題項的收斂效度良好，模型內在質量較高。從擬合指標可以看出，測量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都符合評判標準，其中x²/df=1.97，GFI=0.91，PGFI=0.72（>0.50），NFI=0.93，IFI=0.97，CFI=0.97，TLI=0.96，RMSEA=0.04，均達到建議的標準，說明模型與數據擬合較好，具有良好的整體建構效度。

4.4 結構方程模型評價與假設檢驗

本研究應用AMOS 17.0軟件進行結構方程模型的驗證性分析。由于各個概念測量題項的數量較多，為了減少結構方程模型中待估參數的數量，降低測量題項的隨機誤差對分析結果的影響，增強參數估計結果穩定性，采用池和曲的做法，把游憩體驗測量題項提取的因子作為概念的指標，以測量題項評分的均值作為觀測值，進行結構方程模型分析，探索濕地景區游客的游憩沖擊維度、游憩體驗、滿意度和忠誠度之間的關系。模型的各項擬合指標顯示，x²/df=2.98，GFI=0.84<0.90，PGFI=0.66，RMSEA=0.08，IFI=0.87，CFI=0.87，TLI=0.85，沒有達到建議的標準。為了尋求最優模型，需根據檢驗結果和MI指數對模型進行修正。修正后的模型擬合度指標為x²/df=1.80，GFI=0.90，PGFI=0.68>0.50，RMSEA=0.05<0.08，NFI=0.90，IFI=0.95，CFI=0.95，TLI=0.94，均大于0.90。因此，各項擬合指標均達到可以接受的水平，模型的整體擬合效果良好。從模型的檢驗結果來看，9個假設中7個得到了驗證，假設H2b和H3a未得到支持（表3），本研究的假設檢驗結果，可從以下方面概括和分析：

（1）游憩沖擊的3個不同維度影響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的路徑并不相同。生態環境沖擊對游憩體驗有顯著的影響，假設H2a成立，但對總體滿意度的影響不顯著，假設H3a不成立。究其原因，濕地的生態環境是長期存在的一種自然狀態，不會在短時間內得到顯著改變，且屬于生態保護范圍的南沙濕地公園，自然環境較為完整，人一地互動關系處于良性狀態，即使游客感知到一定程度的生態環境沖擊，產生瞬間的負面體驗，也會在整個的游覽過程中得以緩解。此結論與羅艷菊等的研究結果一致。

（2）游客沖突對滿意度有負向的顯著影響，假設H3b成立，但對游憩體驗則影響不顯著，假設H2b不成立，可能的原因為游客絕大部分來自經濟發達的珠三角，城市化現象嚴重，人口密度大，市民對于擁擠和與其他游客的沖突接受程度較高。即便感知到一定程度的沖突，也不會對游憩體驗造成顯著的影響。設施管理沖擊對游憩體驗和滿意度都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假設H2c和H3c成立。

（3）游憩體驗對總體滿意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假設H4成立。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分別對游客的忠誠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假設H5和H6成立，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越高，游客的忠誠度即再次游覽和向他人推薦的意愿越強烈，也就是說，在保護游憩資源的前提下，要吸引更多的游客來到景區游覽，景區管理者就要想方設法提升游客的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

5 結論與討論

在對國內外游憩行為研究相關成果進行梳理的基礎上，本研究運用結構方程模型進行實證分析，探索并驗證了游憩沖擊的概念維度構成，構建了濕地景區游憩行為模型，得到如下結論：

（1）構建了一個包含3個維度16個題項的游憩沖擊量表。3個維度分別為生態環境沖擊、游客沖突、設施管理沖擊，其中生態環境沖擊包括土壤踐踏、植被踐踏、非正式游道增多、生態破壞、景觀改變和動植物物種改變等因素；游客沖突包括擁擠、等候時間太久、大聲喧嘩和不遵守規章制度等因素；設施管理沖擊包括休息設施不足，無障礙空間不足，停車場、觀鳥亭的位置不足，標識解說設計不良和設施損壞等因素。此研究結果可為游憩沖擊概念、維度構成和量表設計的相關研究提供參考依據。

（2）游憩體驗是提高游客總體滿意度的重要影響因素。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都是游客忠誠度的有效預測指標，但實證研究結果顯示，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與游憩沖擊不同維度的因果關系和影響路徑不同。生態環境沖擊感知對游憩體驗有顯著性影響，但對總體滿意度的直接影響不顯著。游客感知到的游客沖突對滿意度有負向的顯著性影響，但對游憩體驗的影響不顯著。游憩體驗對總體滿意度有正向的顯著性影響，游憩體驗的目的就是尋求如何達到最大的滿意度。厘清二者的區別對于游憩管理的理論和實踐工作都是十分必要的。

（3）本研究以生態環境脆弱與敏感的濕地景區為研究案例，以在濕地景區進行游憩活動的游客為研究對象，從游客感知的視角，探討“游憩沖擊一游憩品質（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一游后意愿（忠誠度）”之間的邏輯關系。采用結構方程模型方法，檢驗游憩沖擊的不同維度對游憩品質和游后意愿的影響。研究發現，生態環境沖擊負向影響游憩體驗，游客沖突負向影響總體滿意度，設施管理沖擊負向影響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游憩體驗和總體滿意度又分別正向影響忠誠度。此研究在理論構建上具有探索性意義，也豐富了學界對于低密度開發的生態型景區游客心理和游憩行為的研究。在管理實踐上，此研究概念模型的構建，為未來濕地景區的游憩管理和資源保護工作提供借鑒，有助于濕地景區實現游憩機會利用最大化和資源保護的雙贏。

在日益倡導生態文明建設的呼聲中，濕地的保護工作逐步提上日程。隨著不斷增長的游憩利用需求和游憩資源保護的矛盾，如何在保護濕地生態環境的同時，提高游客的滿意度和忠誠度，實現保護與開發并舉？根據研究主題與相關結論，筆者認為，濕地景區在游憩資源開發利用過程中，應重點做好以下工作：（1）控制游憩使用的區域范圍，降低生態環境沖擊。通過劃定功能分區（如核心保育區、緩沖區和實驗區）對濕地景區的游憩機會情境進行管理，保證適度敏感性控制距離，并建立動態的跟蹤機制，監測濕地景區內生態群落的變化。（2）管理游客的行為，減少游客沖突。管理者既可利用規章制度和標識牌直接干涉游客行為，還可由信息告知、勸說、開展低游憩沖擊教育等方式，間接調整游客行為。（3）設立專職管理部門維護景區設施，減少設施管理沖擊。專職管理部門要對景區設施進行及時維護和修繕，實時關注游客的游憩需求，旺季可增加游覽設施的供給，提高主要游覽線路的承載力，并相對控制游客數量，營造高品質的游憩環境，從而提高游客的滿意度，使其更愿意重游和向他人推薦該景區。

6 研究展望

本研究建立在對國內外相關研究深入回顧的基礎上，提出并驗證了濕地景區的游憩沖擊影響游憩品質，進而影響游后意愿的邏輯關系。但由于客觀條件的限制，在研究的廣度與深度方面存在一定的局限性，結論的普適性也需要更多的案例進行驗證。主要表現為：（1）本研究是采用橫斷調研法收集的截面數據，但游客感知和體驗是會隨時間推移而改變的，未來可采用追蹤調查法，收集縱向數據進行分析。（2）盡管研究樣本數量符合巴戈奇（Bagozzi）的要求，但樣本數量始終是本研究的一個局限性，且數據來源于經濟相對發達的珠三角和港澳特別行政區的游客，今后可擴大樣本數，并在其他區域及游憩沖擊程度不同的濕地景區進行調查，以檢驗本研究結論的有效性。（3）對于濕地景區游客的總體滿意度和忠誠度，還存在其他游憩變量的影響，如游客的先前經驗、游憩動機、環境態度等，未來可進一步把這些變量納入研究中，對本研究所提出的概念模型進行補充和完善。

[責任編輯：魏云潔；責任校對：王玉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