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抗戰從這里開始，二戰序幕在這里拉開

文 劉長江 （沈陽九一八歷史博物館 研究員）

中國抗戰從這里開始，二戰序幕在這里拉開

文 劉長江 （沈陽九一八歷史博物館 研究員）

【編者按】2015年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暨中國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值此特殊年份，本刊與遼寧甲午戰爭研究會聯合推出了大型系列專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70周年”特別策劃，從今年第一期開始連續刊登相關內容，到本期即將結束。在此過程中，特別策劃得到了海內外諸多華僑華人、國際友人及相關人士的關注與支持，在此表示忠心的感謝！特別策劃的結束并不意味著我們對戰爭關注的結束，本期特別安排《中國抗戰從這里開始，二戰序幕在這里拉開》一文，希望今人能對這場由人類自身造成的有史以來的空前災難進行深刻反思，加倍珍惜今天的和平美好生活，使人類遠離戰爭的威脅，不讓歷史的悲劇重演。也希望讀者朋友們繼續關注和支持本刊，我們會盡最大努力為大家繼續奉上獨具特色的文化盛宴！

經過長期策劃，1931年9月18日，日本關東軍悍然發動了侵略中國的九·一八事變。由于以張學良為首的東北當局奉行了不抵抗政策，致使日本在不到半年的時間里，就占領了包括熱河在內的中國東北地區。九·一八事變震驚了整個世界，因為這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一個主權國家對另一個主權國家發動的第一場侵略戰爭。它改變了中國歷史的發展進程，也打亂了一戰之后形成的相對穩定的國際秩序，改變了世界歷史的發展方向。

日本對中國的野蠻侵略，迫使中華民族陷入了空前的民族災難之中。面對亡國滅種的威脅，中國人民被迫拿起武器與侵略者展開了一場關乎民族生死存亡的抗爭。在付出了巨大的犧牲之后終于贏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這是100多年以來，中國人民抵御外敵侵略斗爭中取得的首場勝利和徹底勝利，贏得了中華民族的解放，結束了近代以來中國人民屢遭外族欺凌的歷史，在中華民族發展的歷史上具有劃時代的里程碑意義。

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不僅是中日兩國間侵略和反侵略戰爭的歷史，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即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重要組成部分。多年以來，關于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起點和歷史分期問題一直存在著諸多不同的爭議。本文所持的觀點是：當年發生在沈陽的九·一八事變不僅是日本全面侵華戰爭的起點，也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開始，同時也揭開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序幕。

一

關于中國抗戰的歷史分期問題，學術界主要存在著8年抗戰和14年抗戰兩種觀點。持8年抗戰觀點者認為，中國抗戰從1937年日本發動盧溝橋事變，國共兩黨結束10年內戰、形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到1945年日本投降、抗戰勝利；持14年抗戰觀點者認為中國抗戰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中國軍隊被迫奮起反抗到1945年。近年來持14年抗戰的學術觀點逐漸成為了主流觀點。紀念抗戰勝利60周年和70周年活動中，中國領導人的講話也肯定了14年抗戰的觀點。盡管如此，目前學術界仍有部分學者對14年抗戰的結論持有不同看法。所以對于這個問題仍有澄清商榷的必要。

關于九·一八事變這一事件的時間下限主要有3種觀點：一是到1932年偽滿洲國建立，二是熱河省失守，三是國民政府與日本簽訂《塘沽協定》。也即是說，無論哪種觀點都不否認偽滿洲國建立之前均為九·一八事變發生期間。現有諸多材料證明，九·一八事變期間，中國軍民對日本的侵略進行了有效抵抗。1931年11月馬占山領導的江橋抗戰是沒有任何爭議的對日本侵略的正規抗戰。據日方材料證實：“滿洲事變的首次攻擊中，戰斗最為激烈的是長春附近— 南嶺及寬城子—北大營（指長春北大營駐軍）。 ”證明日軍在1931年9月19日向吉林省長春發動進攻時遇到了中國守軍的強烈抵抗。最近一兩年，九·一八歷史博物館收集的史料中有許多關于日軍侵占東北期間陣亡日軍的文字和圖片，而且絕大多數為日方的隨軍寫真貼等資料。尤為珍貴的是7張日軍拍攝的照片，其內容包括日本關東軍在給九·一八事變當天晚上犧牲的軍人舉行悼念儀式。這一史料的發現直接證明九·一八事變當天晚上，我東北軍駐沈陽北大營的官兵對日軍進行了有效抵抗。新近研究證明，當日本關東軍向沈陽北大營駐軍發動進攻期間，盡管以張學良為首的東北當局下達了不抵抗的命令，但在日本關東軍進攻的生死存亡的關頭，以東北軍第七旅六二零團團長王鐵漢為首的北大營官兵毅然奮起反抗，被迫打響了御敵的第一槍。據王鐵漢回憶，九·一八事變當天晚上發生的戰斗，日軍傷亡的人數約在40人左右；日本披露的數字是死傷25人。雖然雙方記述的數字差別較大，但卻足以證明當天晚上我東北軍與日本關東軍有過激烈交火。除此之外，當天夜里，沈陽警察局局長黃顯聲在市區二經街一帶，對進攻沈陽城的日軍也進行了英勇抵抗?？傊谌哲姲l動九·一八事變、武裝占領沈陽城及整個東北期間，東北軍民對日本侵略軍進行了有效抵抗。正如毛澤東所說：“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是在曲折的道路上發展起來的。這個戰爭還在1931年就已經開始了?！倍鸾Y束后，前蘇聯審判官在伯力審判日本戰犯時指出：如果非要說這場戰爭何時開始，那么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是最為恰當不過的了。

九·一八事變之前，中國社會需要解決的主要矛盾在國內；九·一八事變以后，中日矛盾上升為中國人民必須面對和解決的主要矛盾。不將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大地，贏得中華民族的獨立，中國人民革命和建設事業的發展就無從談起。整個14年抗戰的悲壯歷史，就是解決中日兩國侵略和反侵略這一主要矛盾的過程。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激起了中華民族的整體覺醒，在關乎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中國人民表現出了空前的團結。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也是一場贏得中華民族獨立的民族解放戰爭。所以無論從民族獨立戰爭的角度分析，還是從中日戰爭矛盾的徹底解決的角度分析，九·一八事變既是日本14年侵華戰爭的開始，也是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的起點。

從九·一八事變到1937年盧溝橋事變，日本侵略者始終沒有停止其侵略中國的腳步，繼占領中國東北之后，1932年發動了上海一·二八事變，1932年末侵占了山海關，1933年3月開始進攻長城沿線，1935年10月，陰謀策劃華北5省自治，侵略華北，直至1937年發動盧溝橋事變；與此同時中國軍民也一直沒有停止抵抗侵略。九·一八事變后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各地的義勇軍、救國軍、自衛軍等抗日武裝就發展到40多萬人，在東北100多個縣抗擊日本侵略者。中國正規軍的長城抗戰、綏遠抗戰等給侵略者以有力打擊。從1931年到1945年的中日戰爭是一個連續的整體，決不能將其割裂開來，這是關乎中國領土完整和全民族抗戰的重大原則問題。這一結論得到了遠東國際軍事法庭的法理認證。遠東國際審判庭的判決書中明確指出：“日本指導者虛偽地稱為‘中國事變’或‘中國事件’的對華戰爭，由1931年9月18日夜間開始，到1945年9月2日日本東京灣投降時告終。這個戰爭的前一階段，包括侵略、占領并同意被稱為滿洲及熱河省的中國領土。這個戰爭的第二階段，由1937年7月7日，日軍繼‘盧溝橋’事件后向北京附近的宛平發動攻擊時開始，并包括以后的不斷進攻?！?/p>

所以我們說九·一八事變是中國抗戰的開始。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有一個從局部戰爭到全面戰爭的發展過程。1937年盧溝橋事變之前是局部戰爭階段，之后是全面戰爭階段。

二

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即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起點問題，一度占統治地位的觀點是以1939年德國閃擊波蘭視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起點。進入新時期，出現了一些新的觀點。有的中國學者把盧溝橋事變作為二戰的起點。還有中外一些其他學術觀點。其實，第二次世界大戰無論在戰爭的性質、爆發的形式、發展過程等各個方面都與第一次世界大戰有著本質的區別。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以后，世界上出現了一股倒退的法西斯思潮。它以軍事獨裁統治、對外侵略擴張和極端的民族主義為特征；不僅反對共產主義和共產國際，而且反對民主主義和自由主義。這種思潮一開始出現在德國和意大利，緊接著是日本。1933年意大利法西斯頭目墨索里尼出任意大利總理兼內政及外交部長，致使意大利成為首個真正意義上的法西斯國家；1933年德國納粹首領希特勒上臺，成為國家元首兼政府總理，德國成為法西斯專制國家。日本于1921年出現陸軍法西斯組織。成立于1929年以前的以永田鐵山為首的“一夕會”也是典型的法西斯組織。到上世紀30年代，全世界法西斯專制國家已有20多個。

由于法西斯思潮的出現，到上世紀30年代，世界的主要矛盾也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在此之前，世界的主要矛盾體現為各個帝國主義國家同奉行社會主義制度蘇聯的矛盾、各個帝國主義國家同以中國為代表的獨立和半獨立國家的矛盾；在此之后，世界的主要矛盾則變成了以德、意、日為首的法西斯專制國家同以英、美、法為主的民主資本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制度的蘇聯以及以中國為代表的獨立、半獨立國家等反法西斯國家的矛盾。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形成的兩大戰爭集團就是法西斯戰爭集團和反法西斯戰爭集團。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一個本質特征就是具有反法西斯戰爭的進步性質。第二次世界大戰是世界上愛好和平與正義的國家和人民同人類文明進步勢力的敵人進行的一場殊死決斗。與第一次世界大戰有所不同，第二次世界大戰分為東西方兩大主戰場。東方戰場包括中國戰場和亞洲太平洋戰場；西方戰場包括歐洲戰場、蘇德戰場和北非戰場。在爆發的形式上，無論是東方戰場還是西方戰場都有一個從局部戰爭到全面戰爭的發展過程。發生在1931年的九·一八事變是法西斯國家在世界范圍內對外發動的第一場侵略戰爭。中國人民的奮起抗爭揭開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序幕。九·一八事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東方戰場局部戰爭的開始。1932年的上海一·二八事變，長城抗戰、綏遠抗戰等一系列戰爭也屬于局部戰爭階段；同時期發生在西方戰場的局部戰爭包括：1935年至1936年意大利侵略阿比西尼亞的戰爭、1936年至1939年西班牙反法西斯內戰與德意法西斯出兵武裝干涉的戰爭、德國占領捷克蘇德臺地區的戰爭等等。1937年發生的盧溝橋事變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東方戰場從局部戰爭發展到全面戰爭的標志。此后東方戰場還有1941年日本偷襲珍珠港，太平洋戰爭的爆發，進而演變成世界范圍內的大戰；1939年德國閃擊波蘭，迅速占領歐洲廣大地區，則是第二次世界大戰西方戰場從局部戰爭發展到全面戰爭的標志。以至于后來爆發的蘇德戰場、北非戰場等。

只有從反法西斯戰爭的特有性質來定義第二次世界大戰，再從東西方兩大戰場的空間概念，并從局部戰爭到全面戰爭發展階段的時間概念來系統闡述第二次世界大戰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才是全面、客觀和公正的，才能站在全人類的角度對這場由人類自身造成的有史以來的空前災難進行深刻反思，倍加珍惜今天的和平美好生活，使人類遠離戰爭的威脅，不讓歷史的悲劇重演。

三

沈陽因為九·一八事變的發生，成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開始的地方，同時也成了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大幕拉開的地方。其實在沈陽與日本侵華、中國抗戰及世界反法西斯戰爭歷史密切相關的遺址遺跡還有許多?？v觀沈陽的抗戰遺址遺跡有四個最突出的特點。

一是重要遺址多，據不完全統計沈陽現存與抗戰有關的重要遺址遺跡至少在30處以上。

二是影響大，在國家公布的100家全國抗戰類博物館中，沈陽就占了3家。3家博物館都與歷史遺址密切相關。沈陽九·一八歷史博物館就建在九·一八事變的爆發地——柳條湖鐵路爆破地點附近。第二家博物館是2013年建成對外開放的“沈陽二戰盟軍戰俘營舊址陳列館”。該館是直接利用當年日軍關押英美等國盟軍戰俘的舊址而建立的。太平洋戰爭期間日軍俘虜的英美等盟國最高級別的戰俘（包括美菲聯軍司令溫萊特將軍、英國的帕西瓦爾將軍等）均關押在當年的“奉天俘虜收容所（沈陽二戰盟軍戰俘營）”。陳列館以復原陳列為主。其展示內容再現了太平洋戰爭時期日本關押美英等國盟軍戰俘并對其進行殘酷虐待的歷史。第三家博物館是2014年建成對外開放的沈陽審判日本戰犯軍事法庭舊址陳列館。陳列館利用195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舊址復原了當年審判日本戰犯的場景。這是二戰結束后對日本戰爭犯罪分子的最后一次審判。

三是內容涵蓋面廣，從日中兩國長達14年的侵略和反侵略斗爭，到日本關押英美等國盟軍戰俘、蘇聯紅軍出兵中國東北、日本投降、溥儀被抓滿洲國滅亡等諸多方面的遺址遺跡，均可在沈陽找到。

四是時間跨度大，從日本陰謀發動九·一八事變的1931年之前，直到1956年最后處理在押的日本戰爭罪犯，時間跨度超過25年。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作為一場世界大戰，結束于1945年，但要全面研究這段歷史，自然要涉及到1956年對法西斯戰爭犯罪分子的最后一次審判。

總之，沈陽是一座與中國抗戰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歷史密不可分的城市。它不僅從頭至尾見證了人類社會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災難，也是這場災難的首當其中的受害者和親歷者。現存諸多的歷史遺跡已經成為警示后人牢記歷史、珍愛和平的重要教育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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