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獨龍江令人崩潰的沉醉
唯有徒步,才能體驗獨龍江的真髓。天路造就了獨龍江的神話,徒步天路,天堂就在你的前方。


高黎貢山神田

高黎貢山有半年為冰封期,每年的十一月至次年六月大雪覆蓋著進出的埡口。
貢山至巴坡的人馬驛道曾是連接獨龍江與外界的唯一通道,每年大雪封山前,馬幫往獨龍江馱運各種必需的過冬物資,呈現出繁華喧囂的景象。驛道沿普拉河而上,經雙拉哇、嘎足、其期、東哨房、南磨王埡口、彌尼哇,最后到達原獨龍江鄉政府駐地——巴坡,全長65公里。到1999年,貢山到獨龍江的公路通車后,這條人馬驛道漸漸淡出人們的視線,現在已很少有人選擇走這條老路了,因此許多路段已經荒蕪,雜草叢生而難以辨認,有的地方連人都難以通過,已不能稱之為路了。
在高黎貢山的原始密林里摸爬滾打了十多天后,來自山東的自然逸人(老哥)、黑龍江的百強和我三人決定反穿獨龍江人馬驛道到貢山縣城。在獨龍江鄉補充了必需的物資,我們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通往貢山縣城的山路。我不知道這是否理智,就體力而言是沒有問題的,但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份,山上隨時都有可能下雪,一旦大雪封山,將被困在山中,我們能否順利穿越到達貢山縣城呢?

離開了巴坡,我們仨在老鄉的指點下沿著一條不到五十公分寬的土路向高黎貢山爬去。就要離開獨龍江了,奔涌喧囂轟鳴的流水聲已成為記憶,我無限眷念地頻頻地回望著,遠處逶迤的擔當力卡山連綿起伏,層層白云纏繞在群峰之間,美麗的獨龍江宛如一條細長的玉帶蜿蜒在峽谷中,向著遠方延伸。
山里的雨說來就來,而且越下越大,不得不穿上雨衣,雨水順著雨衣的縫隙灌了進去,身體感覺一陣陣發冷,多么希望有一堆火能讓我烤一烤,我不禁暗自擔憂埡口的積雪情況,這樣的天氣下真不適合再往前走。下午五點遇到了一個只有幾戶人家的小村子——彌尼哇,于是停了下來,借宿在老鄉的小木屋里。
早晨起來,屋外陽光燦爛,這真是個好天氣,我們高高興興地上路了。
植被茂密的森林里悶熱難耐,汗水順著發根直往下流。走著,突然感覺左小腿有點微涼,伴有輕微刺痛,肯定遭遇螞蝗了,但在濕滑的路上實在懶得彎腰去看了,反正它吸飽了血就會走的。山里溪瀑縱橫,長滿青苔的石頭比比皆是,V底的徒步鞋踩上去就象裝著滑輪一樣,讓人防不勝防。前面有條小溪,必須淌水才能過去,老哥和百強已經在對面休息等著我。我小心翼翼地踩著水中的石頭,一步一步向對岸靠攏,快到了,我暗自慶幸著邁出最后一步,腳下的石頭卻滑動了,背上20多公斤的大包沉重得讓我實在掌握不住平衡,一個趔趄滑進水里,又濕鞋了。真是郁悶,濕了快一周了,那鞋今天才略為感覺干了一點,坐在石頭上把襪子擰干,繼續靠體溫烘吧。再一捋褲腿但見小腿上鮮血一片,吸飽了血的螞蝗已經不見了,仔細一看,旁邊還有一條細細的很小的螞蝗正在一伸一縮地,我忙伸手把小東西搓成一團狠狠地扔掉,可憐我傷痕累累的腿上又要多道疤了。我想起了昨晚獨龍族大媽和她弟媳婦數次說我們有病,放著好好的車不去坐,非要來這里找罪受,也想起在獨龍江分別時七妹說“自虐狂”那不屑的口氣,真是有意思,人一旦有了愛好就會固執地去做,至少今生我是不會放棄了。
穿過一片細竹林,前面出現了幾塊木板,估計是沼澤上的棧道吧,百強在兩塊木板間停了下來,仔細地看著什么,我走近一看,原來木板邊上鑲著個馬蹄鐵,他蹲下去用手中的砍刀用力地撬著,過了好一會,終于把馬蹄鐵完全撬了出來,他高興地把已經銹跡斑斑的馬蹄鐵舉到我的眼前,好象得了啥寶貝一般,是啊,這塊銹跡斑斑的馬蹄鐵不正是歷史的印記嗎?小小的馬蹄鐵,記錄了一段塵封的歷史,一段艱辛的生活。
下午三點,我們到達了埡口西面海拔3300多米的小木橋,這里已經開始有了少量積雪,上山的路在溪流和亂石中若隱若現,較難辨別,濕滑險峻。
由于海拔高,南磨王埡口大部分時間都有積雪,這里空氣稀薄,溫度較低,“連猴子都要走得掉眼淚”,高山上氣候變化無常,一般盡量在中午前翻越過去,在惡劣的天氣條件下更不可盲目翻越埡口。
今天運氣不錯,一直沒有下雨或飄雪,湛藍的天空飄著朵朵白云。近四點的時候大家停了下來,看體力和狀態還不錯,決定趁天氣好繼續前行在天黑前翻越埡口,再下撤幾百米尋找合適的營地。在適當補充了能量后,我們走上了通向埡口的上坡路。坡越走越陡,道路上的雪越來越厚,踩下去大約有10多公分,除了我們仨人的腳印沒有其它痕跡,看來是很久沒有人走過了。我一步一步小心地走著,陽光柔和地撒在山坡上、身體上,我喜歡這個時候的光線,而埡口下那個不是很大的冰漬湖更讓我一步三回頭,老哥和百強的背影越來越遠了,于是我干脆停下來看湖,拍湖。
大約18:20我終于上到了海拔3667米的南磨王埡口,晴好的天氣使得埡口能見度不錯,夕陽下的群山更顯得嫵媚多姿,埡口上有著一堆堆的石頭,就象藏區的瑪尼堆,上面還插著許多竹竿,原來背夫到了埡口后都會把一路使用的拐杖插在那里以祈求神靈庇護自己安全下山并順利返回。
這時聽到百強的喊聲,依稀是在叫我吧,于是沖到埡口靠東的崖邊答應一聲,又忙著跑回埡口咔嚓幾下,好想多停留一會,今天一定能看到很美的晚霞,但是天就要黑了,理智告訴我不能再耽誤,必須馬上下撤,于是帶著些許遺憾,我提著相機迅速向山下跑去。
翻過埡口后,我們一鼓作氣,就著月光下到3321米的地方扎下了營。畢竟靠近雪山,晚上的溫度極低,才打來的水不一會就結起了冰。夜很靜,沒有了城市的繁雜和喧囂,浩瀚的夜空中繁星滿天,圓圓的月亮高高地掛在天空,皎潔的月光給雪山下的山谷蒙上了一層神秘而冷寂的色彩,讓我無限留戀。
太陽出來了,溫暖著凍僵的大地,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好天氣,我們收拾停當后拔營出發了。
出來沒多遠就到了東哨房,這里曾經是部隊的營房,部隊撤防后就成為馬幫和背夫來往的歇腳過夜之處。而今營房早已不復存在,山坡上僅殘留下一個空架子,依舊在承受風雨的侵蝕,無聲地述說著歲月的滄桑。
天空湛藍,深秋的山谷處處重彩濃墨,散發著原始質樸的氣息。五彩斑斕的山坡點綴著燦爛的喜悅。
一片片枯葉,在風中飄落,傳遞著秋的信息;紅葉燦爛如火如霞,展現著秋的色彩;林海盡為秋色所染,天地盡顯和諧與完美。我暴走在深秋的原野,置身在綿延的秋色中,感受著秋天的豪爽熱烈,心隨落葉盡情飛舞,不禁如醉如癡。
走在美麗的峽谷,陡峭的山峰伴它向遠方延伸,茂密的森林賦予了它靈氣,青山無處不清泉,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里溪瀑縱橫,清澈的流水淙淙流淌在石間,隨著山勢起伏變化著,時而湍急,時而舒緩;當遇到了懸崖峭壁的時候,溫順的溪流便噴涌而下形成飛流四濺的瀑布,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回蕩在清幽的山谷,給山谷帶來了生命的活力。
奔騰不息的普拉河發源于高黎貢山,一路高唱著溪流之歌歡快地向東流去,最終匯入怒江,清澈的河水里躺著一個個形狀大小顏色各不相同的鵝暖石,河道中那巨大的巖石分割著河水,形成一個個碧綠的深潭。
伴著普拉河的咆哮聲,我穿行在茫茫原始密林間,幽幽山路在布滿青苔的叢林里延伸。突然一棵大樹橫在我的面前,沒有路了,我爬了上去,小心翼翼地走過布滿青苔的樹干,又轉到垂直在旁邊上的另外一棵樹干,最后看到盡頭有條小路,原來連著的樹干就是“路”的一部分。
這美妙的景致充滿著原始的氣息,很是喜歡這種自然狀態下不加掩飾的美,原汁原味。我仿佛走進了童話世界中的迷幻森林,時而舉起手中的相機按下快門,記錄著那一個個美好的瞬間。
當年馬幫隊伍遠途跋涉、歷經艱辛走在山間時,那疲憊的趕馬人是否會如我一般為夢幻般的景色所陶醉呢?
離開美麗的獨龍江已十余天了,我依然還沉浸在那迷幻般的景致中,夢境中還時時顯現著路途中的境際。忘不了碧玉般獨龍江,忘不了白雪覆蓋的南磨王埡口,更忘不了一路同行的兄弟。
獨龍江仍讓我向往不已,神奇的高黎貢山,我還會再去。

雪山埡口上的露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