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石成金歸妙品 子剛遺風屬方家

鄧昭輝

玉牌在明清時期極為風行。陸子岡，明代嘉靖、萬歷間琢玉大師，蘇州人。其玉雕技藝享稱“吳中絕技”“名聞朝野”，子岡玉牌與文人結合，一面刻詩文，另一面刻畫，輕鏤細刻，清新淡雅，詩文畫面融為一體，玉雕界無人出其右，子岡名揚天下，影響深遠。

江山代有人才出，當代玉雕大師翟倚衛繼承和發展了“子岡牌”的制作，翟倚衛認為“子岡牌”是體現中華玉文化博大精深的窗口，是推陳出新的最佳載體。他以敏銳的視角，融入時代特色，青出于藍，將“子岡牌”進一步發揚光大。翟倚衛早年游學海外，利用一切機會參觀各類美術館、畫廊和各類工藝品作坊及商店，大量的汲取新鮮的藝術養料，開拓了視野，開闊了心境，在書法、繪畫、文學方面有著極高的造詣。本著對“子岡牌”的獨特見解，通過孜孜不倦的追求，把他積累了30年的創新思維、現代美術觀念、扎實的書畫功底、先進的雕刻手法，以及對古典詩詞與現代詩歌中的意境美的體驗盡情發揮在玉牌創作中，縱觀翟氏玉牌，清新簡潔、風格迥異、構思獨特、用料講究，翟倚衛作為中國國家藝術大師、中國玉石雕刻大師、上海海派玉雕文化協會副會長、上海市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海派玉雕代表性傳承人，他創作的玉牌作品也常獲國家級的大獎。翟倚衛是繼陸子岡之后的又一偉大的牌作傳人。

翟倚衛的玉牌制作在選料上十分講究，無白不歡。他認為牌子平整、體薄的形制特點決定了玉料本身需要無雜質和綹裂，同樣的一塊玉料，把件可以通過對雕刻形象的設計和用技法巧妙地避掉那些“毛病”，但這對于玉牌來說則不可行。盡管制玉牌很“傷料”，但翟倚衛認為制作這是非常必要的，一塊好的牌料必須同時具備潤、色、凈三項條件。質要潤，質地溫潤細膩，觀之猶如脂肪、油潤純凈;色要正，潔白無瑕、整體純凈、無瑕疵才是上品。尚白幾乎成了翟倚衛制作牌件的不二選擇，我曾經與他交談時戲稱他選材已經到了癡迷的狀態，乃無白不歡也。

翟倚衛收藏有一塊價值不菲的和田羊脂玉籽，形狀完美、油潤、光性好，國內十分罕見。縱觀翟倚衛制作的大大小小各種玉牌，玉質溫潤細膩，細熟糯脂粉超細，結構均勻致密，白玉材質幾乎占據了翟倚衛玉牌的主打地位。

翟倚衛在玉牌制作形制上有極大的變化，由小巧玲瓏到大氣磅礴，如手機牌、磚機牌等大規格的玉牌在翟手下應運而生。

翟倚衛的玉牌既強調料形處理的規矩工整，又強調畫面的細膩精準，突出海派玉雕精工細刻這樣一個特征，尤其在邊框處理上，引入了當代的花草圖案，力圖創新。在傳統玉牌的牌額、邊框的設計上，除傳統的花草紋、云紋、如意紋之外，他更多加入現代紋飾設計風格，這樣的改變大大地豐富了傳統玉雕藝術的表現形式。圖紋設計極其巧妙，刻劃生動，法古真實，手法獨到，皆盡其妙，尤擅平面減地技法，表現淺浮雕藝術效果。

翟倚衛制作的玉牌大小、規格一般沒有一定之規，通常都是依據原料的大小來切割，“隨形就料”，會依據材料盡量按黃金比例來確定牌形的長、寬，這樣的牌形手感舒適，在后期的畫面布置中空間感更強。由于玉料是天然的材質，當它出現裂口、瑕疵時，在設計中就要靈活變化。如長方形的牌料，在角上有臟點或裂口時，可通過把直角改圓角，來去臟避絡。在牌形腰部出現毛病時，可把直邊線改成內弧線來避讓，也可用拉空花的形式來處理。依據原料橫切面的形狀，結合所要創作的題材進行設計，隨形隨性，生動自然，在原料的利用上還起到保留原料表皮的作用。

翟倚衛的玉雕藝術最大的特色是堅決的現代性，無論是從選題、立意、審美、技法等上均體現了這一點。哪怕是制作古代題材的玉牌也充分突出現代性。仕女牌是他近年來一個極具特色的種類，而山水牌更是獨樹一幟。

藝術當隨時代，“筆墨當隨時代”。翟倚衛認為玉雕藝術如同書畫， 他在玉雕創作的題材和內容上，當代女性入畫是他的首創之舉，因為當代女性有著時尚、生活、城市的味道，他大膽地將傳統女性的溫柔賢惠和現代女性的時尚自由這一對看似矛盾的對立面、兩種不同的美感和個性和諧地結合在一起，尤其是開創了“背影女性”獨特的藝術表現內容，更憑添了婉約、朦朧、柔美的藝術感覺。他在選取題材時，眼界也非常寬廣，現代女性、舊上海名嬡、古代仕女等都可以入畫。同時各種建筑形式被放到了藝術設計中，作為玉牌題材的背景而靈活運用。除了那些傳統的亭臺樓閣之外，歐式建筑以及各種建筑藝術所特有的局部設計都被他吸收融合，極大地豐富了創作內容和藝術表現，給玉雕創作充注了更多的鮮活血液，這是劃時代的里程碑式的作品。

如翟倚衛曾發現一塊和田戈壁灘白玉，外層皮殼呈現出強烈的戈壁玉特有的肌理，是塊有特色但也比較難以處理的玉料，制作難度相當大，但那獨特的飽經風霜一般的自然肌理觸發了他的設計靈感和創作沖動，他保留這件似玉牌又似手把件的玉料的完整性，開創性地結合了玉牌和手把件的雕刻工藝和表現手法，大面積地保留了這件戈壁料的特色肌理，巧妙地雕刻成現代建筑的花崗巖石材效果。雖然這只是整件作品的背景和襯托，但是與主題相呼應，渲染出主體人物——一位現代都市女性所處的環境，更好地突出了作品的整體效果，提升了藝術表現力。這件名為《倩影》的作品登上了當代中國玉雕藝術的頂峰，摘得了第六屆中國玉雕最高獎“天工獎”的金獎。

翟倚衛的山水牌強調意境之美，水墨韻味十足。他特喜歡北宋范寬山水，在玉牌制作設計中，運用范氏筆意，構圖大膽，氣勢磅礴，崇山峻嶺之中，樹木鹿角枝椏，往往遠景處樹木草叢、婆娑人影，雖簡約幾刀勾劃，卻形神生動。玉牌上僅管留下大塊大面，又往往輔之以西方的對稱破缺美學，時而采用攝影般景深透視，層層推進，間或又取道現代平面設計中的平面、立體構成原理，將近、中、遠三景壓縮鋪陳進同一層面，淺刻深雕，疏密得宜，中西合璧。除仰慕范寬的磅礴廣闊之意境美外，任伯年的人物、花草，對其近年的創作影響很大，深遠靜謐之意境十足。

翟倚衛玉牌款識圖樣與當代藝術名家等元素結合，或自己親自動手書寫，出陳創新、獨具一格的玉牌雕刻技法讓人耳目一新。

翟倚衛的玉牌制作，能與當代其他藝術有機地結合。他一方面追求中國文化意境的詩意表達和“意在畫外”的中國美學思想，同時也吸收西方現代造型藝術的表達理論，從各類繪畫、雕刻乃至當代藝術中汲取營養，中西結合，將透視、立體架構引入以表達平面畫面為主的玉石雕刻中， 從而確立自己的風格。書法是翟倚衛的強項，這與他從小的書畫訓練打下的扎實功底是密不可分的，他將許多新詞或對聯雅句入牌雕刻，很多作品上的書法便是他的親筆書寫。

翟倚衛玉牌制作雕刻手法上，繼承了傳統“子岡牌”的表現手法，承襲以陽刻浮雕為主的藝術模式，將人與物用寫實變化的方法加以處理，力求做到精準到位。翟倚衛采用多層次的設計布局和雕刻手法，凹凸陽紋、鏤空透雕、陰線刻劃皆盡其妙，尤擅長平面減地之技法，淺浮雕的藝術效果絕佳，這是與傳統玉牌創作的最大區別，是最大限度體現玉質縝密、細膩、潤澤的一個非常好的雕刻方式，除了雕刻主體、背景、邊框等多個層次之外，還融入了深（遠）景、中景、近景等現代美術的透視方法，用深（高）浮雕、淺浮雕和薄意雕刻的傳統手法加以體現。利用現代美術理論和知識，大量運用陰與陽、空與實、疏與密、方與圓、線與面等藝術手法處理，更好地表達出各種題材的藝術美感和創作內涵。

總之，“絕不復制傳統，更不重復自己”，翟倚衛在玉牌創作上現代元素也不斷充注其間，中西合璧的新的表現手法屢屢施展，極大地豐富了創作內容和藝術表現手法，為中國玉雕技藝輸入了更多鮮活血液。正是由于不可復制的唯一性，這種特殊的韻味使他的作品中散發出一種前所未見的“氣質”，從視覺上跳脫出歷來對玉牌的傳統印象。經過多年的追夢路程，翟倚衛逐漸形成了具有符合時代審美需求的翟氏“新海派玉牌”。

翟倚衛的玉牌，給人的震撼和沖擊往往是其畫面唯美的感觀效果，賦予了“畫中有詩，詩中有畫”的獨特“意蘊”和“神思”，有著鮮明濃郁的新海派風格，作品汲古而不泥舊，推陳出新，不論在玉牌造型或是整體布局上，均追尋一種非常自我超然的格調。在題材內容上，拓展創新，將曾經繁華都市的名媛、盛世大唐的美女和現代城市的種種軌跡留存在“子岡牌”這一古老的白玉雕刻藝術中;在創意上，他將各種書體的詩詞刻畫在渾然天成的玉牌上，時而將詩句與畫意相融，創造出一種淡雅細膩的神韻與趣味;在工藝上，時而突出玉皮部分，俏色工藝有如神來之筆，化腐朽為神奇，將玉石的材質美與雕刻技法的工藝完美結合，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海棠新紅》玉牌

玉牌棱角圓滑，略帶皮殼。正面棕褐色的皮色被巧妙地雕刻成春燕，停留在怒放的海棠之上，鳥語花香的氛園濃厚。主面畫中少女優雅從容，置身花的海洋，艷美如花。工藝上，打破傳統手法，使傳統與現代相結合，此乃創作者的一大創新。玉牌背面是海棠、芭葉、屋檐，更是一片春色滿園關不住之感。整個玉牌構圖飽滿，人景相融，美不勝收。

《別尋方外去》玉牌

玉牌畫面青松翠竹隨鼓吟，妙手撫琴弄天音。冬去春來又一載，伯牙子期何處尋。此玉牌采用純美術的表現思維，敘說著千古傳頌的至交典范俞伯牙、鐘子期的故事。在創作思維上進行了一大突破，一改傳統《高山流水》的教條思維;制作上打破常規慣用技法，大膽的將人物轉身在修竹之間，創新的將翠竹前置，這種畫面在傳統玉牌中實乃罕見，這樣大難度的雕刻處理，顯示出創作者對畫面的營造頗有心得，豐富了玉雕的創作內涵;在人物造型上做了情感的變形處理，更多地刻畫了人物心靈深處的情感世界，寄予了主人公的精神寄托。玉牌所韻內斂，意境清幽，牌形厚實方正，字清秀，落落大方，將傳統文人的審美志趣和精神特征包蘊其中。知音一同坐于竹林翠柏間，琴鼓聲聲隨風揚，暢懷間不覺時光逝去，談笑間覓得人間丹丘。

《赫赫姜源》玉牌

此件作品采用新的設計、新的主題、新的構圖方式，刻畫出一幅田園之美景。取材自《詩經》，述說著姜源德性端正，生下始祖后稷，上帝賜五谷，傳授種植技藝、植百谷以養世人的故事。創作者用新的表現方法，對傳統玉牌表現形式進行大膽的創新，將傳統詩經故事予以展現。題材上、形式感上，乃至玉牌的感覺都得到了提升，給觀者以新的視覺沖擊，為傳統題材注入了新的內涵與思路。

《早春》玉牌

新疆和田玉籽料，灑金皮，作品借勢將玉皮俏色做成漸變色效果的一樹繁花，而正是這種處理營造出了一幅花朵依次開放的畫面，加上右下角兩只輕盈飛舞的燕子呼應，春天的氣息一下子襯托得格外強烈。春江水暖，少女撐船從花樹下經過，留下娉婷的背影，讓人回味無窮。女性背影算得上是玉牌題材里最為獨特的嘗試。這種大膽的處理，展現出的美學效果是驚人的，將東方的含蓄美盡收其中，情韻無限。

《三顧茅廬》玉牌

此牌用一塊料做成三塊不同大小的牌型，一個圖畫貫穿三塊玉牌，表現四人的“神情姿態”，組合在一起是一個大場面，分成三件，又是不同的人物造型玉牌，形成感很強，設計制作的難度較大，很震撼，養眼，大大地豐富了玉牌創作的藝術形式。

《勝日》玉牌

羊脂白玉，細膩溫潤。此作構圖新穎、主題鮮明，一幅生機勃勃、百花齊綻之景，無邊山水映入眼簾，呈現動靜相融之感。在泗水之濱，欣賞這萬紫千紅之春，追尋圣人孔子教學之路，求圣人之道，既體現出作者對自然的熱愛，又體現出對圣人的敬仰之情，不禁令人欣喜暢然，是自然與人文的巧妙融合。背面鐫刻：勝日尋芳泗水濱，無邊光景一時新;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更點明主旨，令人神往。

《五月風華》玉牌

玉牌中少女長發如瀑，倚坐在花團錦簇的樹下，姿態閑適安然。樹旁蕉葉橫斜，葉大如扇，鳥雀在枝葉間穿梭跳躍，不時引亢高歌，一派鳥語花香。一只小鳥甚至跳入少女掌心，逗得她咯咯發笑，生活情趣惹人艷羨。

《雨瀝》玉牌

牌面構圖大膽，兩邊素雅留白保留玉石原有的皮紋，中間水滴形構圖與背景中的瀑布相得益彰。畫面運用一貫的翟氏構圖風格，以現代女性背影題材入畫，少女在綠植掩映下行云流水地彈奏鋼琴，女性溫婉柔美又充滿動感的線條、瀑布的喧囂、琴聲的清朗、安臥的小貓，一下就把沸騰的場面凝固住了，只有水滴伴著琴音，一派恬靜，寫實中透露出來的唯美意境躍然眼前。玉牌背面配以泰戈爾的詩句，字體左右不對稱處理并運用手書宋體字，使得玉牌在保留古韻意味的同時，更透出現代藝術感。

《云臺清曲》玉牌

此玉牌樣式工整，創意新奇，構圖飽滿，將大范圍的場影壓縮在小的空間里。吹笛倩女的巧妙入畫，神情、服飾、發式、背景、花紋等都顯示出作者深厚的藝術功力和對生活細節的敏感度、捕捉力。人、花、山、水，好似聲聲入耳，飄渺清新。工藝上，以透雕、浮雕、淺雕的精細技藝與點、線、面相機結合，用寫實的筆觸去暈染夢幻般的畫面，絕妙地將原石上的淡黃色外皮點綴成成片的海棠花，使自然與人文得到了很好的結合，使畫面增添了靈動的氣息，顯得唯美精致，營造出一種別樣的氣韻，值得細細品味。

《倩影》玉牌

這是作者的經典之作、成名之作。作者創新地將玉牌的制作手法融入到手把件中，用現代寫實藝術表現方法將原石特有的肌理予以表現。恬靜的少女與飄逸的衣紋，這一靜一動，將動靜相宜之感表現得淋漓盡致，周圍環境的刻畫，為主人公的內心世界做出鋪墊，將這種情感深處所要表露的盡皆體現，給觀者營造出身臨其境之感。此為因料設計的典型案例，充分展現了作者駕馭玉材、自由創作的深厚功底與能力，詮釋了自然與人文的美妙。

翟倚衛

本名翟念衛，1961年生于上海。上海玉石雕刻廠工業中學畢業，先后到日本、瑞典留學進修。2004年創立余佳玉鋪，2005年開設翟倚衛玉雕藝術工作室。2008年經中國珠寶玉石首飾行業協會評定為中國玉石雕刻大師，任上海市海派玉雕文化協會副會長。2010年被評為海派玉雕非物質文化遺產（上海市）傳承人，2012年榮獲中國國家藝術師稱號。2011年成立上海市翟倚衛實業有限公司并創建了“翟倚衛”與“余佳”兩大品牌。

作品獲獎：

作品《倩影》獲第六屆中國玉雕“天工獎”金獎，入選由中國美術館、中國工藝美術協會于2009年主辦的中國工藝美術大展

作品《午茶時分》獲首屆玉雕“神工獎”特別創意金獎，被認定為上海市工藝美術精品

作品《溪山歸旅》獲首屆玉雕“神工獎”金獎

作品《午茶時分》獲得第三屆玉雕“百花獎”金獎

作品《早春》獲第七屆中國玉雕“天工獎”金獎

作品《吳水潺潺》獲得第二屆“神工獎”創新金獎

作品《五月風華》獲第三屆“神工獎”創新金獎

作品《晚風輕輕》獲得第2010年“天工藝苑·百花杯”金獎

作品《唐詩套牌》獲得第九屆“天工獎”金獎

作品《云臺清曲》獲得2011年中國工藝美術“百花獎”（莆田）金獎

作品《清照》獲得2011年“百花獎”金獎

作品《三顧茅廬》獲得2011年“天工藝苑百花獎”中國工藝美術精品獎金獎

作品《柳梳風暖》獲得2012年中國上海玉石雕刻“玉龍獎”金獎

作品《晉唐書法家套牌》獲得2012年“百花獎”金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