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是“風尚”的產物

風氣使然，很少有人能活在他的時代之外。不管你是怎樣一個老派的人，堅守著怎樣頑固的生活信念，把自己當成保守生活的紀念碑，最終你還是會被潮流的巨錘砸爛，并被一雙溫柔的手捏合成一個新人。

我見過不少“酷人”，他們不上網、不進電影院、不喝咖啡、不看話劇、不進展覽館、拒絕旅游、拒絕讀報，甚至一度決定取締手機，他們獲取資訊的唯一手段就像來自冰河世紀，那就是每天讀幾頁《戰爭與和平》或《卡拉馬佐夫兄弟》。

可就算這樣，他們還是難逃時代“風尚”的追捕。反潮流是更牛逼的潮流——別忘了《阿甘正傳》，阿甘對生活的厭倦總是讓他變成一個“怪人”、一個時尚偶像，他逃避追打成了橄欖球星；打乒乓促成了中美外交；跟“黑豹黨”打過交道；親眼目睹了“水門事件”的發生；他穿過的污穢的T恤人手一件，首如飛蓬的發型成了圣人的象征；他以為伙伴替他買下一個果園，其實那是“蘋果電腦”的標志。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你不是成為這樣的人，就是成為那樣的人，不是成為畢加索那種推動潮流的家伙，就是成為塞林格那種避世獨居的對潮流唱反調的強硬派。海明威為他的時代塑造了戴著鴨舌帽、穿著茄克、叼著雪茄、扛著獵槍的“硬漢形象”，李宇春在她的時代脫下連衣裙，剪去飄柔的長發，把自己打扮得像個來自縣城的時髦的表哥，不管你喜歡還是不喜歡，都有更多人喜歡他們的行頭，他們的談吐，他們特立獨行的迷人的思維方式。

這正是這個世界的迷人之處。它周而復始地提供各種時尚的菜單，簡約主義的、巴洛克式的，既有巴黎成衣18世界宮廷的浮華，也有日本建筑大師磯崎新空靈的東方情調——看上去他們離我們太遠，跟我們的生活毫不沾邊，可天知道是不是香奈兒一道嚴謹的裙邊激發了我們“把衣柜塞滿”的沖動，是不是日本人古板的對精細的追求導致了我們對一團米飯、一片魚生、一小碗面條近乎朝圣般的虔誠。

看似孤立的事物之間，其實不過牽一發而動全身，風尚尤其如此，我們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都自有它的出處。為什么我們去看賴聲川？喜歡死亡金屬搖滾？喝下午茶的時候聽胡德夫的音樂，看舒國志的書？下意識穿上家里最名貴、手工最好的衣服去拜訪方力鈞、栗憲庭？開一瓶紅酒前要擰開意大利歌劇？

就算這一切你都沒有你都拒絕，你說我不會為物質所羈絆，我就喜歡躺在麗江曬太陽，或在拉薩街頭徘徊，那么你的無憂無慮和自由情懷也早被貼上了時代風尚的標簽。

享受這個時代吧，別再擰巴，哪怕僅僅是去河邊吹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