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案疑云 塵封半世紀的一場暗戰

羅伯特+D.+麥克法登

曾經參加美國研制第一顆原子彈的“曼哈頓計劃”，并向蘇聯提供有關機密情報的著名間諜戴維·格林格拉斯今年7月1日在紐約去世，終年92歲。

身為陸軍中士的格林格拉斯在美國新墨西哥州洛斯阿拉莫斯實驗室為“曼哈頓計劃”工作期間竊取了大量高度機密的情報，提供給他的姐夫、蘇聯間諜朱利葉斯·羅森貝格。

格林格拉斯在1950年以間諜罪被捕，并在隨后的審判中把大量罪名推到姐姐身上，導致羅森貝格夫婦被雙雙判處死刑，他自己則服刑近10年。

出獄后，格林格拉斯更名改姓、低調度日，直至一名記者找到了他。到這個時候，事件已過去了近半個世紀。他承認，為了讓妻子免于起訴，他在證人席上說了謊，給出了自己從未確定的證言。然而，這一證詞卻成為了將他姐姐和姐夫1953年送上電椅的助力。

今時今日，間諜行為更多地與貪婪有關，而非意識形態，戴維·格林格拉斯和羅森貝格夫婦的故事像是來自變幻莫測年代的久遠時空膠囊。那時候，反法西斯的世界大戰，對抗蘇聯的冷戰以及其中的敵友轉換，讓一部分美國人欣然接納了共產主義，而另一部分人則將之斥為不愛國。

將核彈的草圖以及技術細節交給姐夫

格林格拉斯在美國紐約曼哈頓下東區長大，其家庭信奉馬克思主義。他二戰期間被陸軍應招入伍時，就已經加入共產主義青年團。

格林格拉斯并未受過良好教育，但他當機械師的技能加上純粹的運氣，讓他在1944年受命參與了洛斯阿拉莫斯的“曼哈頓計劃”——美國的首批原子彈就是在那里研發的。一名軍人擅離職守后，他被選為接任者。在安全級別報告中，他撒了謊，被指派到為用于引爆核心的高爆透鏡制作精確模具的團隊。

此時他姐夫朱利葉斯·羅森貝格已是蘇聯間諜，聽說妻弟的工作后便招募了他。洛斯阿拉莫斯當時常常疏于戒備，保險柜和文件柜不上鎖，機密文件就躺在桌上。格林格拉斯留心搜集，在1945年年中的時候交給了姐夫一份核彈的草圖，以及12頁紙的技術細節。

紐約的公寓里發生了關乎生死的大事

不久后，日本城市廣島和長崎毀于原子彈，戰爭結束。當年9月，格林格拉斯與妻子露絲二人來到羅森貝格夫婦位于紐約的公寓。那里發生的事情后來成為了關乎生死的大問題。格林格拉斯拿出了自己獲得的最新情報筆記，一名女性——要么是他的妻子，要么是姐姐——坐在一臺雷明頓打字機前，將它們打了出來。

此舉的重要性在接下來的5年里還不明顯。然而，5年后，曾經的盟友蘇聯已成為美國在冷戰中的敵手。對涉嫌共產主義的人士的迫害正在展開，蘇聯在美國的間諜網絡遭到了破壞。在洛斯阿拉莫斯工作過的物理學家克勞斯·富克斯被抓，供出了情報員哈里·戈爾德。戈爾德隨后供出了格林格拉斯夫婦和羅森貝格夫婦，使得他們于1950年被捕。

同意提供對姐姐及姐夫不利的證詞

格林格拉斯承認將機密信息交給了朱利葉斯·羅森貝格，但起初拒絕指認自己的姐姐。不過，就在羅森貝格審判開始之前，格林格拉斯改了供詞。在得知露絲已告訴聯邦調查局探員，是埃塞爾打字將情報發出之后，他支持了妻子的說法，并且同意提供對姐姐及姐夫不利的證詞。

陪審團裁定羅森貝格夫婦犯有間諜共謀罪，首席法官歐文·R·考夫曼對他們處以死刑判決。上訴失敗后，羅森貝格夫婦于1953年6月19日被執行死刑。兩人拒絕了所有希望他們供出通敵者的懇求，并堅稱自己無罪。共同被告莫頓·索貝爾也被定罪，并被監禁了18年。

露絲沒有遭到起訴。格林格拉斯被判15年監禁，但在服刑九年半后，于1960年獲釋。他與妻子重新團聚，在紐約地區默默地生活了數十年。

多年后真相浮出水面

羅納德· 拉多什和喬伊斯·米爾頓1983年出版的《羅森貝格案：尋求真相》再次引發世人的興趣，該書斷定，朱利葉斯·羅森貝格是一名專業間諜，但他妻子的作用非常小，并對該案中的證據及政府策略提出質疑。拉多什和索爾·斯特恩在為《新共和》撰稿時采訪了格林格拉斯。

《紐約時報》編輯、記者薩姆·羅伯茨后來找到了格林格拉斯。經過13年的努力，對他進行了50個小時的采訪，并出版了《解密羅森貝格案》一書。格林格拉斯在書中承認，為了讓妻子免遭起訴，他作證稱是姐姐打字發出情報。他表示，實際上，他記不起是誰發出的情報。

他稱自己不后悔，“對我來說，妻子比姐姐重要。比我的母親或父親重要，不行嗎？她是我孩子的母親。”

在2008年接受羅伯茨采訪時，該案中另一間諜索貝爾承認，他曾為蘇聯提供軍事秘密。他同意歷史學家們達成的共識：對于蘇聯來說，格林格拉斯-羅森貝格提供的原子彈細節信息除了證實他們已知的信息外，沒有什么價值，埃塞爾·羅森貝格在該共謀案中沒有扮演積極角色。

格林格拉斯夫婦的離世不可能打消公眾對該案的興趣，這一背叛事件已經與美國文化交織在一起。在伍迪·艾倫的電影《罪與錯》中，艾倫扮演的角色冷淡地說道，他仍對他那可恨的妹夫有感情。

“我待他親如兄弟，”他說，“戴維·格林格拉斯。”（黃錚 許欣譯）（編輯/袁紅）

戴維·格林格拉斯簡歷

1922年3月2日，格林格拉斯出生在下東區的一個俄羅斯及奧地利移民家庭。1936年，也就是在格林格拉斯14歲的時候，他認識了朱利葉斯·羅森貝格，當時羅森貝格開始追求比戴維大7歲的埃塞爾。羅森貝格夫婦于1939年結婚。

1940年，戴維從哈倫高中畢業，成績一般。他進入布魯克林理工學院學習，但最終退學。

格林格拉斯與鄰居露絲·普林茨青梅竹馬，并于1942年結婚。他們都是共青團成員。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兒女目前仍然在世。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