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境外農業加工業的合作現狀看中俄產業合作的發展方向

張成立

[摘要]近期，俄羅斯擬在遠東地區建設一批優先發展區，國家有望給予更加優惠的政策支持，加之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進行制裁，俄各階層熱切期盼與中國進行合作，這將為擴大中俄經貿合作提供新機遇。同時，在中俄產業合作方面存在著境外農業開發企業資金短缺，制約農業“走出去”項目擴大發展；境外加工園區招商和招工難度大；俄羅斯政策多變，中方企業因不能及時獲得相關信息，導致利益受損等問題。中方企業要守法經營、正規運作；重視出國勞務人員培訓；政府應加強對境外投資企業的政策法規指導和信息服務工作；加強與俄羅斯遠東地區農產品貿易；做好境外園區的招商引資工作，提高中俄合作項目的科技含量；努力拓展中俄合作領域。

[關鍵詞]遠東開發，中俄合作，規范化，規?；?，高端化

[中圖分類號]F7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2095-3283（2014）12-0056-04

一、俄遠東發生了積極的、可喜的、有利的變化

（一）俄遠東擬建設一批優先發展區，將為擴大中俄合作提供新商機

據俄羅斯遠東問題專家介紹，俄羅斯政府和遠東發展部計劃在最近幾年通過國家財政和吸引各方面的資金在遠東實施一些大型投資項目，投資額3萬億盧布，約合七、八百億美元。具體的投資項目除了俄羅斯比較傳統的石油、煤炭、天然氣等自然資源輸出項目以外，還著重發展遠東高附加值的工業生產項目，包括修船廠、造船廠、汽車廠以及其他一些現代化的投資項目。另外，俄羅斯政府最近準備出臺一項新的政策，即在遠東地區根據當地條件建設一批優先發展區（相當于先行區、示范區），這些區域除了享有2005年前后設立的27個經濟特區的優惠條件之外，國家將給予更多的政策支持。擬設立的優先發展區共有十二個區域待選，其中包括符拉迪沃斯托克市的“馬自達”汽車生產廠區，烏蘇里斯克市附近的農業開發區，俄羅斯島上的旅游開發區，還有納霍德卡、哈巴、阿穆爾州的一些項目。這些優先發展區的相關法律尚處于俄羅斯杜馬的審議階段，暫未形成明確的法律條文，2014年底俄杜馬有望通過相關法案。我國東北地區應把握俄羅斯加快發展遠東地區的契機，加強對俄遠東政策的跟蹤研究，為企業提供完備的信息，并適時輸出俄方需要的資金、技術、勞務和各類服務。

（二）西方制裁俄羅斯使俄各階層熱切期盼與中國進行合作

與往次相比，此次出國調研中筆者感到俄羅斯人對中國人的態度更為熱情、友好、和善，俄方企業、學校和社會組織都表現出與中國合作的強烈愿望。比如，筆者一行到濱海邊疆區職業技術學院參觀是臨時決定的，沒有提前打招呼，到達學院時已臨近午間休息，但院長破例給予接待，并立即讓工作人員通知各教研室、班級和實習車間、實驗室推遲午休，迎候中方人員參觀，還選派一名副校長親自帶領中方所有成員參觀了學校幾乎所有能夠開放的教室、車間、實驗室、圖書室。參觀以后又召開了座談會，介紹了該學院的基本情況、辦學理念、培養目標、招生就業情況，以及該校與吉林省琿春市合作辦學培養實用人才的成功經驗，回答了考察團成員提出的一些問題，并表達了與黑龍江省綏芬河市合作辦學的誠懇愿望。

在與俄羅斯專家座談時，考察團有人問到了如何看待西方對俄羅斯進行制裁這一問題，一名俄羅斯專家引用了俄羅斯的一句諺語：“在沒打雷之前，俄羅斯東正教徒是不會做禱告的”。他說，“在西方對俄羅斯制裁之前，俄羅斯人感覺什么都不需要做了，只要靠賣資源就能過日子了；而遭到制裁之后，俄政府非常緊張地研究如何調整經濟結構，如何發展實體經濟”。另一名俄羅斯專家則詼諧地說，“應該感謝西方的這種制裁，正是因為受到制裁才迫使俄羅斯經濟進行一些新的調整，而俄羅斯經濟的前景取決于能否順利實現調整，能否把純粹的資源輸出型經濟轉向發展實體經濟和高科技產業”。

調研期間，俄羅斯民眾和專家真切地流露出，此時此刻與中國為鄰是俄羅斯非常大的一個優勢，他們感到很幸福，俄羅斯現在更應該依托與中國的合作，依靠俄羅斯的巨量資源和中國豐富的勞動力資源，以及中俄兩國的智力資源，使俄羅斯走出困境。他們認為，目前以美國為主導的世界秩序是非常脆弱的，是不穩定、不合理的狀態，而中俄兩國的合作將給世界秩序提供新的轉變，這不僅僅是個別俄羅斯學者的想法，而是客觀條件決定的一種發展趨勢，所以必須加深中俄兩國友好合作關系，加強各方面的溝通和交流，而不要發生任何沖突。

俄專家同時表示，從俄羅斯自身來說，不應只是依靠資源來維持經濟運行，還要注重發展太空、海洋、高科技領域，他們充分相信，中俄合作應該取得令全球矚目的經濟成果。

（三）在俄羅斯創業并不難，俄政府逐步加大對某些產業的支持力度

通過此次調研了解到，中俄境外農業合作發展迅猛，方興未艾，投資主體由個人向農機合作社、國營農場等多元化發展，投資規模不斷擴大，農機現代化水平不斷提高。據葉琳娜農場負責人介紹，2005年農場創建初期僅有700多畝土地、5臺拖拉機，發展至今已經擁有6000多公頃土地，大小拖拉機100多臺，實現全機械化操作，最大的拖拉機達到425馬力。2014年，葉琳娜農場獲得了大豐收，大豆、玉米還未產出，就已經被買家包銷。該農場還建有養豬場，生豬存欄量5000多頭，豬肉供不應求，價格也有所上漲。

目前俄羅斯濱海邊疆區鼓勵養殖業加速發展，制定了一系列扶持政策，并且放寬了中方勞務指標限制。境外中資農場也可以享受到俄政府發放的農業生產補貼，也能申請到俄羅斯銀行的貸款，有些生產物資還可春季賒購，秋收后結算。

境外加工園區的中國勞務指標基本能夠得到滿足，只不過由于俄方辦事效率不高，手續復雜，中方企業在辦理勞務用工手續時需要提前安排，往往第一年就要把第二年的用工需求上報俄羅斯相關管理部門。

從境外中國商品批發零售市場情況看，盡管生意不如前些年紅火，暴利時代已經過去，但中國商戶效益還比較可觀。原因在于中俄經濟結構互補的格局沒有變，俄羅斯產業結構的調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俄羅斯人的生活習慣和生活方式未發生根本轉變，大多數俄羅斯人對中國物美價廉的輕工日用品的需求依然存在，只是貨物進口渠道呈現多元化（包括有些消費者通過互聯網購物），但去中國市場攤位現場直接采購的人也不少，總體上看商品品種豐富，價格保持穩定，更有利于俄羅斯消費者。

（四）盧布在綏芬河自由流通，使許多俄羅斯人持有人民幣，這對逐步打開中俄毗鄰地區其他領域的合作十分有利

自從2013年綏芬河成為中國首個盧布使用試點市以來，綏芬河各類市場所售商品可以用盧布進行直接標價，俄羅斯商人、游客可以直接用盧布在綏芬河購物、吃飯、乘坐出租車等，且盧布可以在綏芬河各銀行自由存取。據了解，目前由于盧布匯率不穩定，很多俄羅斯人開始持有人民幣。俄專家認為，這項措施對俄羅斯邊境地區居民來說非常便利，這對逐步打開中俄毗鄰地區其他領域的合作十分有利。對綏芬河來說，盧布自由流通更有利于規范盧布交易市場，打擊黑市交易，使民間盧布交易市場從“地下”走向“地上”，有助于形成人民幣和盧布之間的匯率機制，有利于維護人民幣幣值穩定和國際形象。對綏芬河口岸生產型企業來說，盧布成為直接交易貨幣后，加強了貨幣流動，減少了貿易順差，有利于企業的業務結算，促進了實體經濟發展。

但遺憾的是，目前人民幣在俄羅斯邊境城市尚不能流通。俄羅斯濱海邊疆區也曾建議俄中央政府開設中俄兩國合作銀行，以實現盧布與人民幣在俄羅斯自由流通，但莫斯科方面對這個問題未引起重視，而俄地方政府沒有這方面的權限。

（五）通過擴大民間交往增強相互信任感是最好的一種投資

在俄羅斯專家看來，目前中俄邊界問題得到了最終解決，標志兩國已經具有更緊密的互依關系和更深層次的互信基礎，兩國合作更具影響力、號召力和信服力，邊境線已成為中俄和平與多層次合作的紐帶?，F在，越來越多的俄羅斯人開始以更積極的態度看待中俄合作，認識到中俄合作對于維護自身利益的重要性。近幾年，中俄人文交流不斷擴大，中俄兩國互辦了“國家年”、“語言年”、“旅游年”等活動，為鞏固雙方互信和增加彼此了解做出了積極的貢獻。俄遠東專家指出，文化、體育交流活動，不管怎么操辦，其最終目的都是增進民間相互信任和了解。比如中俄雙方企業或個人在進行商貿活動過程中，對商品的質量和價格都會有不信任感，這是一種正常的心態，而通過開展一些交往活動，則有利于促進雙方信任感的形成。

（六）俄羅斯希望中國參與俄遠東長期項目的投資

俄濱海邊疆區的研究人員認為，中國對俄遠東地區的投資微小，遠遠低于日本、韓國的投資規模。如：韓國前些年在符拉迪沃斯托克建設了規模很大的“現代賓館”，后來又投資了電器生產、農業開發、林木產品加工企業，目前正在搞規模很大的國際賽車場、可口可樂生產廠。而日本則在俄遠東北方林區投資了木材深加工項目。中國的大部分資金除了參與中俄天然氣管道項目外，其余都是一些短期的投資項目，對推動俄遠東地區發展進程沒起太大作用。當然，俄羅斯方面還是很期待中國投資的，更希望有一些長期投資項目進入俄羅斯，而且不僅僅進入能源、資源領域，應該多進行一些深加工項目的合作，這更能體現出相互信任的重要性。他們說，目前俄遠東有許多大型項目，因為缺少投資而無法實施。

二、境外合作遇到的一些困難和問題

（一）境外農業開發企業資金短缺，制約農業“走出去”項目擴大規模

境外農業開發涉及人員設備過關，基礎設施、生活設施投入、生產投入等，一次性投入大、風險大。企業自有流動資金有限，在境內外貸款都有很大難度，我國雖出臺了農業境外園區相關扶持政策，但政策不配套，難以到位，好像“天上掛著挺大的一個月亮，誰也摘不著”，特別是中小企業無法受益。比如，波格拉尼奇內區葉琳娜農場擁有6000多公頃土地，因缺少翻地、耙地、購買油料的資金，2014年只種了5000公頃。由于資金短缺，農場的豬舍無法擴建，只能維持現有養殖規模；農機設備也很難更新換代，農場的生產效率和經濟效益均受到影響。

（二）境外加工園區招商和招工難度較大

目前中國有實力的企業對在俄羅斯投資仍持懷疑和觀望態度，特別是現在歐美對俄羅斯進行經濟制裁，國內企業對此顧慮重重。而且俄羅斯對赴俄投資的外國企業沒有特殊優惠政策。以烏蘇里斯克市的中資工業園區為例，區內企業很少，廠房還沒有完全利用起來。招工難則與俄羅斯政府規定有關。俄羅斯要求園區內企業的工人必須具有中專以上學歷，且精通俄語并具有相關專業的“職稱證”，中國一些符合上述條件的人員不愿意出國務工，而不符合條件的人員想去還去不了。

（三）俄羅斯政策多變，中方企業因不能及時獲取相關信息，導致利益受損

俄羅斯有些政策不穩定、不透明，中方企業往往不能夠及時獲得相關信息，導致利益受損。而且在境外的中國企業“單打獨斗”、“獨立作戰”，企業之間沒有信息共享渠道，而現有的某些協會只是每年在國內開一兩次會，不能起到及時傳播俄方新信息的作用。比如2014年春播前，俄方突然要求中方赴俄勞務人員必須持有俄方認可的農業技術人員“職稱證”，否則不予辦理入境簽證，使得我境外農業開發企業措手不及。由于辦理“職稱證”需要一定時間，導致中方勞務人員無法按時出境，耽誤了農時，影響了春播質量。

三、對策建議

（一）企業要守法經營、正規運作

現在俄羅斯的社會治安狀況與前些年相比大為好轉，警察隨意在街頭攔截、檢查中國人護照并敲詐錢財的現象明顯減少。這次調研筆者接觸到的一些華商表示，在俄羅斯創業并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關鍵是要融入當地的社會環境，按照俄羅斯法律法規辦事。至于個別中國赴俄人員被俄方在護照上蓋黑章、限制入境甚至遭到拘捕，是因為他們觸犯了俄羅斯法律，有一些把柄被俄羅斯警方掌握，比如雇傭的中國勞務人員是持旅游護照出境的，沒有俄方下發的勞動大卡，或者一些生產資料和設備是通過灰色清關渠道甚至直接走私過境的。目前，這些做法都是俄方不允許的。另外，俄羅斯環保意識強，對農藥使用檢查很嚴格，定期提取農用地的土壤進行化驗。并且規定必須使用俄羅斯生產的農藥，如果發現使用從中國帶來的農藥，是要罰款的。

（二）重視我出國勞務人員培訓

隨著俄羅斯遠東開發的實質性推進，俄羅斯國內勞動力不足問題日漸突顯，引進外籍勞動力成為俄發展經濟的必然選擇，且對外籍勞動力素質要求越來越高。根據俄羅斯最近出臺的法律規定，外國人如果進入俄羅斯工作，除了會說俄語，還要持有專業技術人員“職稱證”，在中俄合作加工園區工作的外國工人應具備中等職業學校畢業以上學歷等。

俄羅斯濱海邊區前移民局局長、現在負責移民事務研究的專家阿夫介耶夫認為，近幾年，中國公民到俄羅斯境內工作、學習組織得越來越好，基本上杜絕了以往的一些違法違規行為。他希望與中方有關機構進行合作，為中國人學習俄語和俄羅斯人學習漢語提供便利。應充分利用自身的教育資源，發揮得天獨厚的地緣優勢和對俄合作的豐富經驗，積極開展赴俄勞務人員的培訓工作，提高赴俄勞務人員的俄語水平、職業技能水平和綜合素質。

（三）加強對境外投資企業的政策法規指導和信息服務工作

我國政府有關部門應經常組織召開境外企業負責人座談會，及時了解企業訴求；安排專門人員搜集俄羅斯政策法規變動信息，盡快向企業發布；邀請俄羅斯專家學者對俄政府新頒布的相關政策法規進行解讀、咨詢、答疑，便于境外企業及時采取應對措施。

（四）加強與俄羅斯遠東地區農產品貿易往來

俄政府為抵御西方國家制裁，于2014年8月7日公

布了一份食品進口禁令清單，宣布未來一年內，禁止進口原產于美國、歐盟、加拿大、澳大利亞、挪威的部分食品，包括牛肉、豬肉、魚類、禽類、乳制品、水果、蔬菜、堅果等，這在某種程度上給中國出口企業提供了商機，尤其是水果、蔬菜和食品的出口。中國企業應緊緊抓住這次機會，擴大對俄農產品出口規模。

（五）做好境外園區的招商引資工作，提高中俄合作項目的科技含量

目前我國企業在俄濱海邊區的境外工業園區主要從事鞋類、紙箱、彩鋼等低附加值產品的生產和加工。今后招商方向應圍繞俄方需求，向高端化方向發展，比如招引實力雄厚的企業入區進行手機、電腦、汽車、電子產品組裝，制作 LED電子屏等，其零配件從邊境口岸出境，在境外工業園區組裝后發往俄羅斯其他城市銷售。這樣既有利于規避成品出口、進口的高關稅，還可以帶動邊境口岸零配件產業以及其他相關配套產業的培育與發展，一舉多得。同時借鑒烏蘇里斯克市“康吉”經貿合作區的成功經驗和做法，為入區企業提供“一條龍”后勤保障服務，在基建物資采購、進出口貨物報關報檢、人員出入境等方面給予支持。

（六）努力拓展中俄合作領域

在俄方專家看來，除雙邊經貿合作以外，還應進一步擴大人文領域的合作交流。比如說，策劃一個中俄友好列車互訪活動，俄方組織幾百名兒童、青年、退伍軍人、文藝工作者、體育運動員等，組成一個代表團，乘坐一個專列到中國的一些城市觀光、療養，并舉辦文化活動，表演文藝節目。中國也可以組織類似的團隊到俄羅斯的符拉迪沃斯托克、烏蘇里斯克等城市轉一轉、看一看，同時搞一些具有中國特色的文體表演。

俄羅斯專家還建議在綏芬河開展中俄醫療旅游合作。他們知道新建的綏芬河市人民醫院擁有先進的醫療設備，開設了許多俄羅斯人需要的很好的理療科目，而且中國獨有的中醫中藥對治療俄羅斯人的慢性病效果很好。他們希望綏芬河市加大這方面的宣傳推介力度，制定切實可行的操作方案，吸引更多的俄羅斯患者到綏芬河康復休養。

（責任編輯：梁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