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思念叫與茶共舞

曉曉

母親托人從鄉下捎來一包苦丁茶，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抓出一小撮蒼青的片葉，釅釅地泡上一杯，慢慢啜飲。品嘗茶味，也是在品嘗一段和茶一樣有滋有味的生活。

小時候我跟母親住在鄉下。山里人自給自足，日常所需大都自己生產。平時飲用和待客的茶都是自己所種。平日田地里勞動，體力消耗大，出汗多，水喝得多，所以泡茶用的都是大瓦缸，大把大把地往缸里放茶葉，燒一鍋開水，泡一大缸涼著喝。

鄉下的茶葉多是從樹上采下未經精制的苦丁茶。這種茶葉澀味和苦味都特別濃，城里人一般不愛喝。但它能提神解乏，山里人特別鐘愛，視若至寶。

茶碗是吃飯用的土碗，用黃泥燒制而成，大而粗糙，有著山里人般的樸實與粗獷。茶水盛在里邊，雖少了一點兒華貴的感覺，卻多了幾分自然的風味，喝起來讓人倍感親切。茶味是純正的茶葉本味，帶著鄉間泥土氣息，澀澀的、苦苦的，但很地道，沒有花茶和炒青那種矯揉造作的濃香，澀中隱隱的清香和苦后淡淡的回甜，就像山民的生活——經年耕耘的辛勞之苦與豐收的喜悅之樂相伴相隨。

盛夏暑熱時，牛飲幾碗涼茶，頓感五內涼爽，毛孔大開，暑熱全消，疲乏盡去，身心舒暢，精神振奮。

稍大些，我到父親工作的小鎮上學。小鎮臨江，熱鬧非凡，建了許多茶館。每逢趕集，街上人涌如潮。茶館里挨挨擠擠，生意爆滿。三教九流難分，外地本地不論，大家圍坐一桌，各執一杯，談天說地，吹牛閑聊。擺一回龍門陣，喝一口蓋碗茶;啜一口高粱酒，吃一粒花生米。欣欣然各得其所，悠悠然自得其樂。

晚上，茶館里燈火輝煌，座無虛席。大家津津有味喝茶，興致勃勃聽說書人講《三國》，說《水滸》，或者《乾隆下江南》，或者《七劍下天山》。縱然人擠天熱，也興味不減。每當此時，我和志趣相投的伙伴就悄悄從家里溜出來，跑到茶館湊熱鬧。有錢的買一碗茶坐下，沒錢就在檐下站著聽。直到說書的講：“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仍意猶未盡，不忍離場。

如今生活在都市，公務繁忙較少回老家，自然沒機會重溫泡在茶館里的滋味。在家自斟自飲總覺氣氛不足，而茶樓那地方，大都是一副傲氣十足的貴族派頭，少有平民化的和藹可親。

沒想到茶趣盡失之時，遠在鄉下的母親居然記掛著我這個未能盡一點孝心的兒子，這令我在慚愧之余，不由更加懷戀過去那段與茶共舞的日子，思念故鄉的親人，感激母親的慈愛之心。

責任編輯/劉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