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旸,胡冰倩,馮麗(安徽大學管理學院,合肥230039)
國外公眾參與非物質文化遺產建檔實踐及其借鑒
戴旸,胡冰倩,馮麗
(安徽大學管理學院,合肥230039)
在非遺建檔過程中,公眾參與程度的高低將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非遺建檔的進程與質量。國外就十分注意對公眾力量的調動,并取得一定的成果。本文擬從收集、宣傳、傳承等非遺建檔主要環節對國外非遺建檔過程中的公眾參與進行探討和分析,在總結國外公眾參與非遺建檔特點的同時,為我國公眾參與非遺建檔提供借鑒。
非遺建檔;公眾參與;非遺資源收集
非遺因其自身的無形,及口耳相傳的傳承方式,使其較之于有形文化遺產更易于在歷史歲月中消失流變,因此,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提出應當以建檔的方式保護非遺,即運用文字、錄音、錄像、數字化多媒體等各種形式對非遺進行真實、系統和全面的記錄,并指出公眾的參與將是非遺建檔順利進行的前提與保障。[1]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引導下,國內外陸續開展起對本國非遺的建檔工作。從現有實踐看,國外在對公眾力量的調動方面成果更為突出,本文將系統總結和介紹國外公眾參與非遺建檔的典型實踐及其特點,進而為我國公眾參與非遺建檔提供借鑒。
《保護非物質文化遺產公約》(以下簡稱“公約”)第十五條明文規定:“社區、群體和個人的參與:締約國在開展保護非遺活動時,應努力確保創造、延續和傳承這種遺產的社區、群體,有時是個人的最大限度的參與,并吸收他們積極地參與有關的管理。”[2]那么,何為公眾?有學者指出,廣義的公眾是指除政府以外的其他各種主體,包括直接參與非遺項目的傳承人、非政府組織、民間團體、社區群眾及個人,狹義的公眾是指社會群眾。[3]筆者認為,國外對公眾的認識,更大程度上側重于廣義上的公眾,即將一切非遺傳承人、非政府組織、民間團體、社區群眾或個人都視為非遺保護和非遺建檔的民間力量,并注重對這些民間力量的調動與吸納。
《公約》曾將非遺建檔保護具體劃分為“確認、立檔、研究、保存、保護、宣傳、弘揚、傳承(特別是通過正規和非正規教育)和振興”[4]。從現有的國外非遺建檔實踐看,各國也的確依照上述環節逐步開展的。在上述環節中,公眾都有著一定程度的參與,其中尤以社會性較強的收集、宣傳和傳承參與程度更大,筆者將圍繞這三個環節重點展開論述。
(一)非遺資源收集中的公眾參與
收集是非遺建檔的首要環節,是對非遺信息進行采錄和系統化收集的過程,旨在以接收和征集的方式將非遺收集進館。非遺無形性特點決定了其保護的特殊性,為了便于長久保存,需要將非遺相關實物資料通過收集方式集中收納進館。需要提出的是,非遺產生于民間,因此對非遺特征的定位,對非遺資料的收集,對非遺原生性的保護都離不開公眾的積極主動參與。
以加拿大紐芬蘭和拉布拉多地區為例,當地的非遺早期只是零散保存于社區居民個人手中,在文化變革和大眾媒體的沖擊下,面臨消失威脅。為了將零散的非遺資料集中化,當地有超過160個社會民間團體組織專門收集當地傳統技藝和實踐的音頻、照片資料,同時當地文化重建部門在2006年6月任命的一個工作小組創立了網上非遺論壇,公眾通過申請注冊賬號,在論壇中提出個人對非遺建檔保護的看法和意見。[5]波特蘭的不銹鋼手工藝技術在生存過程中遭到一系列社會環境壓迫,技藝傳承面臨失傳危險。維多利亞協會和英國遺產協會在網上創建了一個討論小組,協會對來自各地的意見進行整理提煉,這是在保護非遺的過程中征集社會各界人士的智慧想法,從多個角度考慮非遺建檔保護的措施和手段。[6]Chaos作為一個社區文化遺產歸檔開放系統,它的產生是為了降低由專門人員單方向收集零散的非遺資料而形成的高昂成本,通過網絡平臺公眾可以將收集到的視頻、聲音、圖像和文字資料上傳匯合,使得那些與公眾自身相關或分散在自己身邊的非遺可以通過網絡平臺及時方便地相互交流相互借鑒。[7]摩爾多瓦共和國在很早以前就開始廣泛向社會公眾收集當地的民間傳說、民俗音樂、舞蹈等實體材料,并且將這些非遺的音頻、視頻、照片等資料保存于當地大學中。除了某些社會機構對公眾力量的調動,公眾也會自發參與到非遺建檔的實踐中去,當地大學生也會利用課余時間積極主動加入到非遺實體化的收集工作中,形成了大量珍貴的實踐文本材料。[8]美國的史密森民俗節日中極富當地特色的手工藝受到人們的喜愛重視,人們主動收集節日當天實地調研的錄像、照片、紙質記錄等材料,上交保存于林茲勒檔案館(Rinzler Archives)中。[9]
由此可見,非遺資源收集的公眾參與,主要從兩種形式開展,一種是主管機構的調動,通過網絡建立平臺,進行非遺資料的共享與討論;另一種是公眾自發的參與,公眾主動將非遺實體化后上交到有關檔案保管單位。
(二)非遺宣傳展示中的公眾參與
公眾在利用文字、照片、聲像等方式對非遺進行實體化存檔收集后,通過宣傳展示工作將這些收集到的檔案向更多的社會公眾開放,增加社會公眾非遺基本知識,進而提高非遺保護意識,促使公眾自發參與意識的覺醒,同時廣泛征集民間智慧對非遺展開保護。
2009年里斯本將傳統哀歌音樂法朵申請作為一項文化遺產,里斯本的公眾自發舉辦基層協會開展音樂實踐活動擴大法朵的影響力,對法朵進行更大范圍和更深程度的宣傳展示,增強公眾對法朵的認同感。在活動期間對音樂內容進行記錄,形成大量音頻、視頻、圖片資料,這些珍貴的歷史資料保存于里斯本法朵博物館。[10]日本在非遺建檔保護方面一直做得較完善,非遺的保護以公眾為主,輔之以專家的協助。早在1950年的《文化財保護法》中提出了“無形文化財”的概念,日本的非遺保護是國家全體成員的責任,在實踐中逐漸形成保護的全民共識化、常態化,通過宣傳形成自下而上保護非遺的體系。[11]日本的一村一品“造鄉運動”充分展示公眾參與在非遺保護工作方面的重要作用。在上個世紀60年代日本經濟飛速發展的同時,傳統手工業遭到沖擊,“造鄉運動”沒有政府資金支持,所有活動進程均由鄉民自發決定,并且在當地建造工藝館,在東京舉辦藝品展向游客宣傳推廣。[12]馬爾代夫許多珍貴豐富的文化由于未采取保護計劃和未及時保存而瀕臨消失,2011年當地新成立的遺產部門啟動了非遺保護和宣傳項目,同樣重視從公眾保護意識的培養出發,從宏觀層面推動宣傳工作的進程。社會民間組織、學校在青少年中通過紀錄片和講座形式宣傳非遺的重要作用以及如何恢復一些即將丟失的文化,傳統表演、當地音樂在當地公眾的推動下已經在世界范圍內成為著名的旅游標志。[13]
由以上實踐可以看出公眾通過主動參與到非遺建檔宣傳的實踐中可以為非遺保護提供大量人才支持,利用公眾自身對非遺的了解認識提高建檔的效率,最大程度還原保護非遺,同時在宣傳的過程中普及社會群眾的非遺知識,提高保護非遺的自覺意識,為非遺的民間保護吸納更多的公眾和民間組織。
(三)非遺傳承中的公眾參與
傳承是對口承民俗文化的傳授與繼承,是非遺保護的核心。[14]主要包括有非遺技藝的傳承和建檔技術的培訓。在非遺建檔保護工作中,專業管理人才的素質影響著非遺保護的質量,關系著非遺保護事業的發展。非遺建檔保護工作中要求相關工作人員有良好的的理論基礎,要求充分重視人才的培養、教育的作用,在廣大青少年中普及非遺相關知識。
日本民間存在大量非遺保護團體組織,自發地開展與非遺相關的各類活動,對非遺保護進行充分討論、宣傳展示。以日本傳統歌舞為例,傳統歌舞伎保存會會定期舉辦研修發表會,對年輕缺乏經驗的演員進行指導訓練,傳承技藝,同時注重對兒童、青年的教育培養,從非遺文化的基本知識的熏陶到非遺建檔保護的各個環節,逐漸增強下一代對非遺的自發保護意識。從日本公共團體、民間組織、個人都積極主動參與到非遺的保護中可以看出在當地保護非遺深入人心,民間尊重保護非遺的社會風尚使公眾參與非遺建檔工作成為一種自覺的行為。不丹由于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了一個領土面積雖小文化卻豐富多樣的國家,當地的宗教、習俗、民間歌舞成為其獨特的文化象征。伴隨著全球化的沖擊,這些無形的傳統文化遭遇著不同程度的破壞。為了使這些非遺更好地傳承下去,不丹皇家政府將維護和保持非遺的連續性作為首要任務。當地社區、公眾主動參與到建檔保護項目中,民間組織、歌舞的傳承人積極將技藝傳授給下一代,提高年輕一代對傳統民歌的重視度和保護意識,同時注重在青年人中教育傳播,培養非遺建檔的專業型人才,滿足社會保護非遺需求,促進當地非遺的保護研究。[13]烏茲別克斯坦在1991年獨立后意識到文化在社會方方面面的重要性作用后,開始重視非遺保護。全國各地存在大大小小的自發保護非遺的非政府組織,每年都會舉行“兒童民俗節”和“兒童傳統游戲節”活動,學校也將非遺藝術教育納入所有普通中學,注重對青少年非遺建檔技術的培訓,青年學生每年會自發組織民俗節慶活動,當地家庭和社區也會舉行與傳統文化相關的藝術展、比賽等活動,營造出良好的非遺學習和保護的氛圍。[13]
公眾參與對非遺的傳承可以為非遺建檔工作注入源源不斷的新血液,同時為保護非遺提高強有力的人才保障。技藝的傳承為瀕臨消失的非遺尋找傳承人載體,利用政府的力量舉辦建檔培訓教育活動,是將政府的力量與民間擁有非遺知識的公眾相結合,給予公眾相當大的自主性,充分調動民間人才的積極性,使瀕危非遺的傳承人將自身掌握的知識傳承下去,最大程度地保護非遺。
(一)公眾參與非遺建檔的歷史悠久
從國外非遺建檔保護的實踐中可以看出社會公眾在實踐中的突出地位和重要作用,國外公眾通過民間社會團體組織等方式積極主動參與到非遺建檔保護工作中,民間團體、協會、社會組織等機構由于非營利性,所以可以更好地發揮非遺的內在價值。[14]從加拿大、日本等國許多具體的工作并非由政府主持完成,可以看出公眾參與非遺建檔已經有很悠久的歷史,體制也較完善全面,民間組織、社會公眾、傳承人等都有較強的自主性,使得公眾在非遺建檔保護中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
(二)公眾參與非遺建檔途徑廣泛
國外公眾的參與已經滲入到非遺建檔保護的多個環節多個方面,其中需要提出的是由于收集、宣傳和傳承環節社會性較強,公眾參與方式較廣泛,所以公眾參與程度較高。公眾在社會中充當非遺建檔的收集者,非遺的許多民間特性只有社會公眾才能了解把握,所以這給予了公眾充分的自由權和選擇權,將非遺以最適合的實體化形式收集保存起來,對于非遺也是最大程度的保護。宣傳是將與非遺建檔相關的內容在社會上加以推廣,民間組織、傳承人進行宣傳展示,同時進行直接的技藝傳授。將非遺置于社區公眾環境下,可以使非遺受到民間智慧的保護進而持久地活在公眾生活之中。[15]
(三)充分利用現代技術提高公眾參與程度
公眾可以利用網絡平臺即時發表自己的觀點,變消極被動的參與為積極主動的參與,使得保護非遺工作形成以公眾為主導力量的模式。利用qq、微博、博客等工具發起關于非遺保護的即時討論,擴展公眾參與途徑和交流渠道,由檔案專業人員成立網絡交流共享平臺,公眾上傳身邊非遺檔案和定期展開討論,鼓勵民間組織團體的形成,對其提供資金、技術上的支持幫助,利用大眾媒體進行跟蹤采訪記錄,將形成的視頻音頻上傳網絡,形成以民間團體公眾主動參與為主、政府為輔的模式,匯集來自各地的決策智慧。
2011年2月15日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非遺法》指出“國家鼓勵和支持公民、法人和其他組織參與非遺保護工作”,規定我國非遺保護實行多種主體參與模式。由于我國非遺保護起步較晚,在現實中公眾尚未真正參與到非遺建檔各個環節中,社會力量對非遺的重視程度較低。筆者試從國外公眾參與的意識和做法角度為我國提供一些借鑒。
(一)正確認識公眾的能量與作用
非遺產生于民間,所以公眾在對非遺建檔工作中的重要作用是不言而喻的,非遺的無形性特點決定了它在延續上的脆弱性,僅僅依靠檔案專業人員進行收集建檔保護效果是極不明顯的。也要吸納公眾參與到建檔分類、鑒定環節,讓公眾力量遍布建檔的每一步驟,不僅可以最大程度地還原非遺,也可以加速非遺建檔保護進程。
(二)強化對公眾的宣傳教育
公眾自覺的保護意識是開展一切非遺保護工作的首要前提,增強保護意識需要積極開展非遺相關知識的普及工作。可以通過電視、報紙、書刊、網絡加強公眾與文化遺產之間的聯系,從擴展非遺的相關基礎知識到激發對非遺的熱情,發揮高等學校在保護非遺方面的推動作用,將優秀非遺的內容、發展歷程編入教材,重視在各年齡段開展與非遺相關的課程,使得保護觀念深入人心。
(三)加強公眾參與的相關保障體系建設
政府在非遺建檔保護中起宏觀調控作用,應最大程度地保證公眾的知情權、參與權和監督權,讓公眾深入了解非遺現狀、工作程序,鼓勵公眾積極參與到保護活動中,為公眾參與搭建一個廣闊的平臺。政府在各項決策制定前要廣泛吸收各利益主體的智慧,進行更大范圍的推廣普及,保證非遺檔案開放利用的順利進行,提高社會公眾主動參與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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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許峻)
Foreign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Document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and References
DAI Yang,HU Bing-qian,FENG Li
(School of Management,Anhui University,Hefei 230039,China)
In the process of documentation,the degree of public participation impacts the process and the quality of document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to some extent.Foreign countries pay more attention to encourage the participation of the public and has gained some achievement.This paper is mainly focusing on researching and analyzing the degree of public participation in the collection,presentation and inheritance through document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 foreign countries to provide a reference for our country’s work through summing up the abroad public participate in documenting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document;public participant;intangible cultural heritage resource collection
10.13783/j.cnki.cn41-1275/g4.2015.01.019
G270
A
1008-3715(2015)01-0088-04
2014-11-27
本文系國家社科青年基金項目“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建檔標準體系研究”(12CTQ038)、教育部人文社科青年基金項目“基于群體智慧的非物質文化遺產檔案管理模式及其實現機制研究”(12YJC870005)、安徽大學大學生科研訓練計劃項目“公眾參與非物質文化遺產檔案管理的意愿調查及動因分析”(kyx12013066)的成果之一。
戴旸(1981—),女,安徽桐城人,管理學博士,安徽大學管理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