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李旭穎
醫 緣
時光荏苒,歲月匆匆,轉眼間步入醫學道路已五年有余。回想當初,不禁微微而笑,那時的稚氣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份穩重與嚴謹;那時的無知無畏早已被收藏在心底,作為一份青春的證明;那時點點的好奇已慢慢得到解答,而迎面而來的是更加深奧的世界。一切都在變化,可是我那簡簡單單的夢想卻始終如一,靜靜地站在彼岸,等待花開花落,等待著我大步向前。醫者,于我已不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名詞,那是我所向往的地方,那是我追尋夢的地方,那是我的醫緣所指的方向。
記得小時候,我家住在農村,條件仍然是比較艱苦,人們維持著最原始的朝九晚五的生活。可能是因為缺少鍛煉的機會,我的身體一直很虛弱,經常生病。記得每次都是母親背著我走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去村子里唯一的一位醫生家里看病。距離不是很近,要走一段時間,不知是因為夜里的黑,還是對醫生的恐懼,讓我緊緊地抱著母親的脖子,是那么地舒服。對于如今很是獨立的我,長大后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和母親如此親近,如此真切地感受她那溫暖的后背,甚是懷念。在兒時的記憶里,我眷戀著母親的背,卻對打針有著不一樣的恐懼,那時的醫生是如此矛盾的存在。
直到6年級的時候,記得那年是2003年,正值“非典”盛行時期,我才對醫生這個職業有了更深的認識。對于年幼的我們,并沒有恐懼,因為天真與無知,記憶里只知道學校要求每天測體溫,定期消毒,后來甚至停課了,我們只好在家中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業。很久之后才知道村子也封路了,還有其中幾天我發高燒,還引起了小小的恐慌,不過只是虛驚一場。這一切好像對我沒有太大的影響,直到抗擊“非典”結束以后,學校恢復正常的課程,我們聽老師講述“非典”過程中的一些英雄事跡,醫生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中,勇敢地沖在了最前線。我當時很震驚,突然間意識到,與我想象中的醫生不一樣,他們心中有一種精神存在,支撐起一片幸福的天空,很是敬佩。而且,很幸運的是,我被選為學生代表,寫一封給白衣天使的信,不知那信曾經被誰讀過,也不知那信是否對白衣天使們的心靈有一絲絲的慰藉,但是在我的抽屜里,一直存留著那份珍貴的底稿,直至如今……
生活仍在繼續,一切都如此平靜,我順利中學畢業,進市里重點高中讀書,如此簡單而幸福,單純得沒有思考過人生的方向,直到高考完,要報志愿的時候,父親語重心長地與我談話,他建議我學臨床醫學,未來當一名醫生。理由很簡單,因為在上一代人的心里,醫生是一門手藝,是不會失業的職業。我很慶幸有開明的父母,他們會以過來人的身份給我適當的建議,但仍然尊重我自己的想法,不會替我去做決定,所以最終,我選擇了省內重點醫科大學。多年以后,回想起來,我很感謝父親的教導,使我走上了這條我深深地愛著的道路。
其實真正愛上醫學,是在大學第二年的時候,那時我們慢慢開始接觸一些專業知識,實驗課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項。在一次病理生理實驗課上,要對家兔麻醉后行頸動脈插管,可能由于疏忽,或者其他的原因,導管固定不是很牢固,瞬間血液噴涌而出。對于我們而言,誰也沒遇見過這陣勢,整個小組的人都慌了,不知當時是哪里來的勇氣,我拿起止血鉗夾閉了出血點,最后它竟奇跡般地活了下來,直到實驗順利結束。突然間,我意識到如果當時自己只是眼睜睜的看著的話,它的生命可能就提前結束了,醫生所做的不正是拿起止血鉗及時止血,去挽救病人的生命于危急時刻嗎?那次的實驗報告也是這么多年來我寫的最認真的一次。自此我開始慢慢了解這個行業,一直崇敬著,并深深地愛著這個職業。
如今緣再續,再難斷……
終于,伴隨著學校“鞠恩翱翔”晚會上老師們的叮囑,我們開始了在臨床醫院實習的日子。興奮、激動已將我們年輕的心占據。我們滿懷壯志,心中豪言壯語萬千,這一切激勵著我起早貪黑的工作。但伴隨著時間的延長與了解的深入,我們知道自從王浩博士之后,傷醫事件屢見不鮮,醫鬧更是成為了一種“時尚”。還記得在外科的時候,一位年邁老人生命垂危,所有的大夫從半夜開始搶救,我們的心都牽掛在患者的身上,緊張的氣氛,使我們忘記了臉上的汗珠,眼神里滿是焦急與期盼。可是,一旁的家屬卻拿著手機錄整個搶救過程,相反的是,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擔憂。如此諷刺,我的心被這一幕傷到了,我迷茫了,疑惑著。為何我們不再記得病人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床號;我們不再與病人閑聊家常,大家都看起來很“忙”;我們漸漸地不再有太多的心情的起伏,是因為已面對太多的生死嗎?可能真的,如今我們需要顧忌的東西太多了……
可是,每當手術結束后聽到患者的一句“大夫,您辛苦了”的時候;每當我看到他們和家人開心的出院的時候;每當我看到他們積極樂觀地看待生活的時候,我是如此欣慰。我知道,在當今社會,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意識到自身權益,但整體仍處在迷茫階段。我們慢慢探索,難免犯錯,也許社會的部分方面有些激進,但這是發展過程中所不可避免的一部分。我們開始思索著該如何去改善,這不僅僅是政府的責任,也是我們每一個人的職責。作為醫生,面對頻出的醫療問題,難道我們只能選擇逃避嗎?不再面對患者,或刻意去學習溝通技巧,把自己的心包裹起來,這好像已經有違初愿,我想給的是當那位年輕的腫瘤晚期女患者被家人拋棄后仍然可以倚靠和停歇的角落;我想給的是當一個人面對疾病的恐懼時可以信任和托付的眼神;而我想收獲的是一片和諧與安寧……
醫學是無止境的,仍有太多太多的未知。也許,面對一些疾病我們無可奈何,社會的發展也使醫療行業有一定的矛盾,但只要愛在,我的醫緣將綿延不止。
小時候,很多人問你,長大后的理想是什么,那時的我們想當科學家,想當音樂家……但是現在,我覺得我的夢想變得那樣純粹簡單。每次在公交車上或者路上,看到患有帕金森病的老人,我都有一種沖動,想走上前去告訴他們,但是想到這樣做又有何用,可能回應你的是人們的不解與厭惡,而且如今對其發生機制研究不明,治療不佳,告訴他又該如何?總是在這樣的時刻,我會選擇扭過頭不再看他,因為我的雙眼已濕潤,那是難以平復的心情,心中默默地告訴自己,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使老人減少痛苦。也許起初是因為科研要求去了解它,后來單純地因為內心的不安。曾經有多少次,我責備自身知識的不足;曾經有多少次,我在思考如何前行。
如今,我真的選擇了自己心中夢的方向。雖然在很多人眼中,這是一條曲折之路,艱難之旅,我依舊微笑著去面對,撇去他人的質疑,不再彷徨,不再困惑,堅定不移地走著。
/ 首都醫科大學宣武醫院神經生物學碩士在讀